林凌

林凌

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同時也第一次認真的看清楚了她的模樣。柔順的長發垂肩,白皙的皮膚,身材很苗條。尤其是她的眼睛,讓我想到了夏夜的北斗星。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女。

總之,看清了現在的她,讓我覺得沒有什麼是不能原諒她的。

「我知道今天很麻煩你,但是我想你會負責到底。」她很認真的對我說。

我長出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惹上了一個不該惹的麻煩,可是我就是沒法開口拒絕她這個很無理取鬧的要求。

我跟她沉默的對峙在夜色中,昏黃的路燈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長,我的心終於軟了,我實在是不能把她晾在這裏不管不問。

「你在這等我,我把東西放家裏。」我還是妥協了,幫人幫到底可是傳統美德。

「喝酒不好,像你這樣喝更不好了。」她輕輕的對我說。

「跟你有啥關係,要你管。」我轉身就走。

把啤酒放在屋裏,我出來跟她站在路邊等計程車。春季末的夜裏還是有點冷的,她穿着單薄的衛衣似乎耐不住寒了,往我身上靠了靠。我本想甩開她的,可是看見了她被風吹紅的臉,還是於心不忍。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冷嗎?」說完就把外套脫了披在她身上。

她對我笑了笑,卻靠的更緊了。這讓我一陣無奈,我卻沒有推開她的力氣。

我希望趕緊來輛車,馬上結束這讓我反覆奔波的一天。

一輛白色的大眾cc停在了我面前,我認出了是林凌的車。

林凌看着我和靠在我肩膀的她,我竟然忘了跟林凌打招呼。林凌也不說話,我感覺空氣里瀰漫着尷尬的氣息。

「林姐,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林凌面無表情的說道:「初北,不介紹一下嗎?」

我推開了她,「她身份證丟了,我幫她開個房。」我向林凌解釋,我也確實不知道她的名字。

林凌面色複雜的看着我,我沒來由的一陣心虛。

「林姐,正好,我這也等不到計程車,要不麻煩你送送?」

林凌一言不發的上了車。我感覺到她又重新靠在了我身上,我推開她坐進了車裏。

我看見林凌臉上有一絲失望,「初北,坐前面。」

「哦。」我又打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

「去哪個酒店?」林凌似笑非笑的盯着我。

我聳聳肩,「隨便。」

林凌忽然笑了,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她的情緒善變。

「原來你叫初北。」

我回頭看着她,「嗯,你叫什麼?」

「你真想知道還是客氣的呢?」

對於她的斤斤計較,我感覺不可理喻,翻了個白眼不再搭理她。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還會翻白眼呢。」

幾個小時的相處,我第一次見她笑的這麼開心,於是忍住了想罵她神經病的念頭。

車子突然加速,我被慣性緊緊按在座椅靠背上,下意識看向林凌,她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我不明白是什麼讓她在這短短的一會兒時間情緒忽上忽下。

車廂里的氣氛隨着車子的突然加速陷入了沉默。我打開了音樂,是左小祖咒的《愛情的槍》。

「借我那把槍吧,你說你用不上那玩意兒去殺誰,莫非有人把情愛都已看厭……」我不覺跟着唱了起來,一首歌聽完,車已經到了附近的一個旅館。

「走吧,住的地方到了,你可別再煩我了。」我一邊走一對她說。

「你還沒問我的名字呢。」她站着不動。

「我在車上沒問?你事兒可真多。」我開始不耐煩了。

「安瀾。」

「噢,那走吧。」

在前台登記好了信息,我接回身份證就往外走,實在是不想再和她有什麼交集。

「你這衣服全是酒味,我洗好了明天還你。」

我都忘了外套還在她那裏,又往回走,她已經穿在了身上。

「不用了,你現在就還我吧。」

電梯已經開了,安瀾走了進去,「就明天還。」

我對她的任性感到無奈,又不想再追上去只為了拿回外套,林凌還在外面呢。

「林姐,這麼晚找我什麼事?」坐進了車裏,我又問了一遍。

「明天下午武漢有個討論會,很多出版社都會去參加。跟我一起去吧?」

我頓感頭大,「林姐,我明天想好好休息,今天趕稿有點累。」

「初北,這是個機會,多接觸這些人對你以後的發展有好處。」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選擇了沉默,林凌也沒再勸說。

我想轉換一下氣氛,「林姐,找個地方,請你吃宵夜。」

「你請客,我買單是嗎。」

我的無賴本性林凌一清二楚,「是啊,我晚飯都沒吃呢,真餓了。」

林凌的眼神充滿了關心,「想吃什麼?」

「鯉魚焙面。」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去我家吧,我給你做。」

林凌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關心,一股細細的暖流淌到了我的心裏。我覺得這個冷風呼嘯、路面積水的夜也沒那麼冷了。

到了林凌家,當然不可能做鯉魚焙面,這麼晚了也買不到鯉魚。但是她剛進屋就去了廚房,讓我先躺她床上休息,說做好了叫我。

我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事。那個叫安瀾的女人好像一顆石子砸進了我平靜如水的生活,在鏡子般的湖面激起了漣漪,也僅僅是漣漪。我已經沒想過現在會和哪個女人產生關係了。哪怕今天我們的相識經過很難忘。

我真的累了,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夢中我看到了一個身影,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向她狂奔,她卻一開始向我跑來,一會兒又向後跑去。我頑固不化的脾氣似乎被我強加進了夢裏,更加堅定了要追上她上的決心。

我跑的筋疲力盡,終於抓到了她的手,我們就這樣停了下來,我卻看不清她的臉,我使勁兒眨了眨眼,終於看清了,是林凌。

我愣住了,我和她過去的五年像她那次帶我去看的海一樣洶湧而來,瞬間淹沒了我的回憶。

「發什麼呆呢,睡了一覺睡飽了?」林凌正坐在我旁邊,一隻手抓着我的手,一隻手拍我的肩膀。

原來不是夢裏看到的,是我睡迷糊了,我深吸一口氣猛的吐出去,過快的心跳也恢復了正常。

「起來吃飯啦。」林凌又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看着餐桌上的四個菜,還有一碗冰糖雪梨湯,我的飢餓感瞬間佔據了身體。

我準備收拾餐桌,林凌把我按在沙發上,收到了廚房,一邊忙活一邊說:「初北,今天太晚了,就睡我家吧,你先去洗澡,我收拾完了給你鋪床。」

我沒拒絕,剛才短暫的睡眠隨着飽腹感已經失去了作用。

當我從衛生間出來時,林凌已經把床鋪好了,坐在客廳吃水果。

躺在床上,我聽到了衛生間的水流聲,這讓我聯想到了海。我的思維開始活躍,我想像自己變成一隻鳥,在大海上飛,變成一條船,在海上行駛。到最後,我又想到了林凌帶我去看海,我開始疑惑,我是因為海想到林凌,還是因為林凌想到海。

水流聲沒有了,我聽見了開門聲,接着又聽到了吹風機的「嗡嗡」聲。

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了。我才意識到今天有多麼麻煩到了林凌。

我重新穿上衣服,我要去給林凌吹頭髮,我已經想到了她那頭長發現在帶給她的為難。

「我把你吵醒了?」林凌的臉上竟然表現出了歉意。

我從她手裏接過吹風機,「當然沒有,我還沒睡呢。」

我熟練的吹着頭髮,從鏡子裏看到了林凌的嘴角上揚。

吹風機的噪音在這個夜裏也沒那麼刺耳了。「林姐,謝謝你。」

「怎麼謝我呢?」林凌心情似乎很好。

我語氣鏗鏘有力的說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們一起被我這句話逗的笑出了聲,看着化妝台前樂呵的林凌,我恍惚間感覺到了埋藏在深處,刻骨銘心的溫暖。

我在這座城市奮鬥了兩年多,卻從來都沒有找到歸宿感,收穫最多的是無盡的空虛和孤獨,還有「孑然一身」的深切體會。

而這種真實存在的溫暖,像是我黑漆漆冷冰冰生活中的一縷陽光,很細很輕,卻輕而易舉的灼傷我。我的眼淚控制不住的在眼眶裏打轉,遮住了我的眼,讓我看不清哪怕是眼前的人和東西。

我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為了擺脫空虛和孤獨而不得不戴上的面具在這一刻支離破碎。痛苦瞬間擊倒了我,我就像一個胸口插滿了刀子卻沒死掉的人。

眼淚不爭氣的想往下掉,我大口呼吸,想戰勝它,我明白,就算溺死在痛苦中,她也不會回來了。我贏了,它們從我臉上消失不見了。

一個擁抱把我拉回到現實,我看着懷裏的林凌,聞到了一股頭髮燒焦的味道。我意識到自己犯蠢了。

「林姐,對不起。」我愁眉苦臉,又不知所措。

「初北,我知道雲彩跟你分手對你打擊很大,可是這兩年你放任自己傷害自己,這樣作踐自己,是很傻的,我會心疼。」

林凌的語氣溫柔,我卻只能苦笑。我知道她說的是對的,我很傻,可是我不願面對,不願接受,我寧願沉淪在黑暗中。

哪怕我很清楚她再也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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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同居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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