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計絕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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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曹操傳令三軍將士三更埋鍋、五更開拔。又交代了一番后，便回去歇息了。

郭嘉睡在如毯的落葉上，遙望着北斗星的方向。

「倘若北斗一日倏忽，我便一日不會迷路……」郭嘉情不自禁地吟起了自己在另一個時空所作的一句詩歌。如今，他再也不是一位燕大文學系畢業的高材生，也不再是一所上市公司的企業文化部總監。

他是郭嘉，那個才傾天下的郭嘉。

郭嘉沒想到，原來曹操也喜歡遙望北斗。他沒想到，原來那個世所唾棄的奸雄與他是如此的相像。

「穿越了，究竟要做些什麼？」郭嘉迷茫了。自己雖然文采斐然，可亂世之中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又能夠做什麼？

以自己對未來的預知能力幫曹操一統天下？郭嘉自嘲的笑了笑。他知道蝴蝶效應，太平洋西岸的蝴蝶扇動一下翅膀，南美洲就有可能颳起一陣颶風。

如今穿越過來的他已然改變了歷史。試問，以自己對沒改變那個歷史的認識去改變早已改變了的歷史，這可能嗎？

郭嘉知道，想以那種投機取巧幫助曹操贏得這個天下的安定是不可能的。一切，唯有他自己努力。

「想不到啊，我趙子嘉有朝一日也能由一名書生搖身一變成為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的軍師啊……」郭嘉望着地平線與天際的交疊，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離開溪邊，郭嘉踱到了荀攸的住處。對於荀攸與荀?叔侄倆，郭嘉是無比欽佩的。不為別的，只為他倆高尚的人格。還有，他們叔侄二人那近妖的智慧。

此刻，荀攸還沒有歇息，正在挑燈夜讀，見郭嘉來了，忙起身相迎。二人分賓主落座，開始了趙子嘉穿越后與之的第一次交談。

「奉孝啊，今日怎麼有空到我這裏來了？」荀攸似乎發覺了郭嘉的變化。這個年輕人，如今似乎比從前少了許多倨傲，似乎，他比從前更加的風度翩翩了。

郭嘉榻上站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衫，接着對荀攸一躬到底。荀攸看到，忙伸手想要將郭嘉扶起。可是郭嘉卻不為所動。

荀攸無奈，問郭嘉道：「奉孝啊，你我本是同鄉，又同事一主、行相同之事，有什麼事直說就是，為何行此大禮？」

郭嘉依然不抬頭，誠懇地說道：「奉孝今日才知道自己才疏學淺，想拜公達兄為師，學習兵法韜略，還請公達兄成全。」

「什麼？」荀攸張大了嘴巴：「奉孝，你之機謀尚在我之上，為何要拜師於我？」

郭嘉仍不抬頭：「公達兄此言差矣……奉孝只是懂得別人心內所想，其實對兵法並不精通。孔子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奉孝想要親近公達兄，傾聽教誨。」

荀攸看了一眼滿臉認真的郭嘉，倒是對郭嘉的話信了七八分。他忙將郭嘉扶起，大笑着說道：「奉孝能有此心，兄長我焉能不從？奉孝肯學，我一定傾囊相授！」

郭嘉聽后，大喜過望。他剛要行跪拜之禮，就被荀攸拉了起來：「奉孝啊，你我平輩論交，不需要那些繁文縟節。」

「那好！」郭嘉直起身子，同荀攸相視大笑。

荀攸正了正顏色，問對面的郭嘉：「奉孝啊，世人皆說兵法謀略，你可知究竟何為兵法？」

郭嘉略一思索，沉吟道：「我曾經聽說過一句話，說戰爭是政治的延續。由是我便有一個想法：真正的上策，是不是殺伐為輔、而以政治交鋒為主？」

「奉孝果然是天才！」荀攸忍不住贊了一句：「兩軍交戰，流血千里，這其實是最下之策。我有上、中、下三策，奉孝可願聽？」荀攸聽過郭嘉的話后，禁不住喜上眉梢。

「奉孝洗耳恭聽。」

「上策，破其盟、斬其足、陷其行，長此以往，雖不戰，已然獲勝；中策，擾敵方之心神、斷敵方之糧草，其心必亂，戰則必潰。」荀攸看着滿臉思索之色的郭嘉，笑着說：「至於最下之策，才是驅虎狼之師，攻城拔寨啊……」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下攻城，是不是就是這個道理？」郭嘉禁不住想起了《孫子兵法》中的話。

荀攸從榻上站起，在帳中走了幾步，說：「昔年，張儀以一張顛倒黑白的嘴，說破了反秦聯盟，使得強秦得以將六國各個擊破，並一統天下。這還僅僅是伐交啊……」

「那何為伐謀？」郭嘉忍不住問道。

荀攸捋了捋自己漂亮的鬍子，神秘一笑：「奉孝早已爛記於胸並處處可用，又何必問我？」

聽到荀攸的話，郭嘉不禁苦笑。從前的那個郭嘉當然早已爛記於胸，可我是個贗品啊。

「呵呵，我說怎麼找不到奉孝了，原來跑到公達這裏來了啊……」曹操笑着走進了帳內。

「參見明公（曹公）。」郭嘉與荀攸二人從榻上站起，對着曹操行禮。

「唉……說過多少次了，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你們啊……」曹操無奈，扶起了身前的二人。

荀攸與郭嘉二人相視一笑，一股默契悄然於胸。

曹操望着關係似乎與從前不太一般的二人，眼中有了一絲笑意。他看着面前的郭嘉，笑着問：「奉孝可知我來此之意？」

郭嘉一笑，淡然道：「可是為了袁紹二子？」

「哈哈哈哈……知我者，奉孝也！」曹操捋著鬍鬚，朗聲大笑。他從懷裏拿出一封信，問郭嘉：「奉孝還記得這封信嗎？」

「那是……我留下的遺書？」郭嘉知道那個正牌郭嘉去世之前曾經留下了一封遺書，將如何平定遼東的計策留了下來。眼前的這封信，很有可能是那個郭嘉的遺書。

曹操點了點頭，笑着問：「如今你安然無恙，是否還依此計對付二袁？」

「奉孝留下了什麼計策？」看到曹操手中之信，荀攸來了興趣。

曹操大笑，將信遞給了荀攸。荀攸接住，只見上面寫着：

今聞袁?、袁尚往投遼東，明公切不可加兵。公孫康久畏袁氏吞併，二袁往投必疑。若以兵擊之，必并力迎敵，急不可下；若緩之，公孫康、袁氏必自相圖，其勢然也。

「妙計啊！妙計啊！」看完手裏的信，荀攸忍不住大聲稱讚：「如果按照此計行事，必定能夠兵不血刃，除掉二袁！」

「那我們就依此計行事？」曹操望着面前自己的左膀右臂，笑着問。

「我看可以！」荀攸斬釘截鐵道。

郭嘉看了一眼面前二人，在帳中踱了起來，眉頭深鎖。過一會後，郭嘉停了下來，唇角有了一絲嘲諷之色。

「奉孝，你笑什麼啊？」一旁的荀攸被郭嘉搞得頭皮發麻。這小子，怎麼可以笑得這麼陰險啊？

「明公，我想將原計劃改變一下……」

郭嘉將曹操與荀攸叫到一起，三人耳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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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公孫康處。

袁尚與袁?二人帶着數千騎兵來投奔公孫康。公孫康聚集屬下眾官，商議如何面對袁尚兄弟二人。其弟公孫恭說：「昔日袁紹在世的時候，便每每覬覦我遼東。如今袁紹死了，袁?、袁尚敗了，來投奔我遼東，一定是想要雀占鳩巢，取而代之！」

公孫康說：「我怕曹操來取我遼東啊，不如將他們留下一起抵抗曹操。」

聽到公孫康的話，公孫恭說：「可以派探子查探一下啊。曹操若來，就留此二人；曹操退兵，就將他們騙到城裏，砍掉腦袋送給曹操。以曹操的性格，必定重賞你我。」

公孫康聽了弟弟的話，便將袁氏兄弟留在管驛歇息，稱病不見。接着派了探子去查探曹軍動向。

不一日，探子回來了，對公孫康說：「曹公如今屯兵易州，正在拔寨準備返回冀州。」

公孫康聽后，大喜過望。他按照與公孫恭商議的，埋伏刀斧手在屋內后，就遣人去請袁?兄弟。

不一會，袁?兄弟來了。遼東天氣寒冷，公孫康命令二人到床榻上入座。袁尚見到床榻上沒有棉被，便對公孫康說：「還請使君為我兄弟鋪坐席。」

公孫康冷笑了一聲，大聲喝道：「你二人的腦袋就要行萬里之路了，哪裏還有什麼坐席？」

說完，一拍手，藏在壁衣中的兵士便一擁而出，砍掉了二人的腦袋。

易州城內，眾將領正在討論大軍是繼續北上攻打遼東還是迴轉許都。

夏侯?領着眾將說：「遼東太守從前便不服主公調遣，如今二袁又投奔了他，不如乘大軍新滅烏桓、士氣正旺之時，一鼓作氣除此心腹大患！」

「請主公發令，吾等為主公滅此心腹大患！」眾將軍皆跪地請命。

曹操大笑着說：「不必勞煩諸公虎威，我敢保證，不出一日，公孫康必定親自奉上二袁的首級。」

聽到曹操的話，眾將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這怎麼可能啊？

程昱環視眾人，問曹操道：「主公，不知道張遼將軍今日為何不在？」

曹操聽后，神秘一笑，對程昱說：「他啊，此刻應該去割幾個人的腦袋了！」話音剛落，帳外便報公孫康派使者來了。

曹操與郭嘉荀攸三人相視一笑，便宣公孫康的使者入內。

那名使者進入屋內后，對高坐於正中的曹操道：「啟稟曹公，屬下奉公孫太守之命，前來奉上袁尚與袁?的人頭。」說完，便跪地呈上了兩個木盒子與一封書信。

屋內眾人打開木盒，見到兩個血淋淋的人頭后，都是大驚。他們想不明白，為何二袁的首級就這樣被送來了！

曹操拆開公孫康的信封，一字一字認真看了起來。看着看着，臉上便有了笑容。曹操從台階上走下來，親手扶起了那位送信的使者，笑着說：「公孫康順天而行，是我大漢的忠臣啊，我一定要好好的獎賞他！」曹操走到座上，朗聲道：「傳我之令，封公孫康為左將軍、襄平侯，從即日起，永鎮遼東！」

「謝曹公恩賞！」那名使者大喜，忙跪地謝恩。

就在此刻，郭嘉出列了，他躬身朝着曹操奏道：「稟明公，公孫太守此舉順天應民，實乃我大漢不二之忠臣。此等忠臣，進爵授官絕不能草率行事，否則便寒了天下眾位忠臣們的心啊……奉孝懇請明公准許我帶着印綬官袍，親自去遼東城為公孫大人授印！」

「准。」曹操看着郭嘉，眼中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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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城外，郭嘉帶着三百錦衣華服的使者，打着皇帝賜予曹操的傘蓋與斧鉞來了。

公孫康早已知曉了這個消息，帶着麾下眾官出城三十里相迎：「有勞郭大人親自前來遼東苦寒之地，公孫不勝惶恐啊……」

聽到公孫康的話后，郭嘉冷笑着說：「你當然惶恐了！自公孫度與你父子二人執掌遼東以來，不聽宣告、不服王命，你公孫康可是想要裂我大漢之疆土？」

公孫康聽到郭嘉的話，驚了一身冷汗，他二話不說，縱身躍上馬背便朝着遼東城奔去。

郭嘉不是來封賞自己的！

可就在這時，一隊大軍卻踏着遮天的煙塵從西南如疾風掃落葉一般奔襲而來！為首那人手執長戟、威風凜凜，儼然是曹軍大將張遼！

公孫康拚命了般地朝城門奔去，可是，他發現城門卻早已閉合了！

「開門，快開城門！曹操大軍殺來了！」公孫康朝着城門大喊道。心急如焚。

半晌后，城樓上露出了一個腦袋，朝着公孫康大喊道：「大哥，你還回來作甚？遼東城已經姓曹了！」――那是公孫康的弟弟，公孫恭！

公孫康聽到他的話后目呲欲裂，他指著公孫恭大罵道：「你這個叛賊，居然投靠了曹操，你不得好死……」可就在這時，一道寒光卻如同閃電一般劃過了天際！

張遼一聲大吼，長戟挑起了馬背上的公孫康，一陣血雨漫天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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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公孫恭拜見郭大人、拜見張將軍！」公孫恭長跪於地，臉上卻有着燦爛的笑容。今日他立了大功，按照先前自己與曹操的約定，以後，這遼東城就是自己的了！

郭嘉臉上帶着笑，朗聲問道：「公孫恭，你可知罪？」

「知罪……知罪……」公孫恭跪在地上，依然在笑着。可是，很快他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臉上！

「那你何罪之有？」立在郭嘉身後的張遼也滿臉的陰險。

「小的……小的……」公孫恭懵了，情況似乎有變！

郭嘉走到公孫恭的面前，用那蒼白的手撫摸着他的臉，寒聲道：「還是讓我來告訴你你身犯何罪吧！身為公孫康之臣卻賣主求榮，此為不忠；身為公孫度之子卻將父親的基業拱手送人，此為不孝；為弟者害其兄，此為不仁；不顧百姓性命開城門放吾等入城，此為不義！你犯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罪！」

郭嘉一拂袖，冷然說道：「你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留有何用？來人啊，拖出去砍了！」

聽到郭嘉的話，公孫恭嚇得面如土色。他死狗一般地趴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道：「郭大人饒命，小的知錯了……郭大人饒命啊……」

郭嘉面無表情，他轉過身去，朝身後揮了揮手。

「大人……饒命啊大人……郭嘉，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凄厲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內回蕩，很快，便隨着一聲慘叫戛然而止。

「傳我號令，出榜安民、開倉放糧。凡我大漢士兵在城內驚擾百姓者、奸?淫婦女者，殺無赦！」郭嘉負手而立，閉上了眼睛。

公孫恭，你是第一個死在我手裏的人。

從今天起，會有無數個公孫恭。

只要你們膽敢擋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