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曹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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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穿越了？還穿越到了三國？」趙子嘉此刻正被那個英武的老人拉着胳膊，滿臉的難以置信。他不禁想到了《三國演義》中曹操北征烏桓的那一段，而自己又跑到了一副風騷無比的棺材中，再加上面這位似乎是曹操的老人――難道自己的靈魂穿越到了公元207年，附在了死去的郭嘉的身體上？

趙子嘉不禁低下頭，很是風騷地轉了幾個圈。又跑到玉帶般的小溪旁捋了捋自己的「黛發」，在看到了自己丰神如玉的相貌后，他立即不像剛才那般鬱悶了。

真正的郭嘉無疑像記載的那般：相貌儒雅俊秀，一副儀錶堂堂，只不過卻有些病怏怏的。

「這老兄，果然同書中記載的一般，縱慾過度啊……」趙子嘉不禁笑了。色字頭上，一把菜刀。看來這身體主人的早逝與酒色過度倒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啊。

「奉孝，你在說些什麼？」一旁的老人見到趙子嘉喃喃自語，不禁疑惑道。

「哦……沒什麼……沒什麼……」趙子嘉忙對眼前貨真價實的曹孟德敷衍道。

那個少有威名以蒼生為己任的奇男子；那個腹隱刀兵威名赫赫的奇謀士；那個才遭天嫉讓曹操一日三哭的郭奉孝！想起郭奉孝在三國中留下的濃墨重彩，趙子嘉不禁熱血翻湧。「鬼才」之名，兩千年後依然如雷貫耳！

趙子嘉一襲白衫無風自動，他遙望着天際，眼中有淚水滑落。

郭嘉，既然我來了，你的遺憾從今天起便由我趙子嘉來彌補。

而以後，我叫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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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曹營兵士背水安營結寨。三軍埋鍋生火，一派繁忙的景象。

中軍帳里，夏侯?、曹洪、張遼、徐晃、張頜、張綉、韓浩、史渙、鮮於輔、閻柔、曹純諸位大將坐於一邊；而郭嘉、荀攸、許攸、程昱等眾位謀士則是坐到了右首。

矮胖老者――也就是曹操此刻高坐於正中「曹」字旗下，許褚正如鐵塔一般立在他的旁邊。曹操端起酒觥，對着眾人朗聲道：「諸位隨我北征烏桓，得勝歸來，終於除去了北方的心腹大患，而此役能夠取勝的最大功臣，是吾之奉孝！」曹操對着郭嘉遙舉酒觥，眼中有淚光在閃爍。

郭嘉忙從席上站起，左手握著酒觥，用袖子遮住臉，一飲而盡。

曹操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朗聲道：「奉孝啊，當日聽你在易州病逝，我只感覺是天要絕我，等我趕到易州時，你已經去了數日，怎麼幾天後……又復活了？」

帳下的文臣武將聽到曹操的話，也都流露出了滿臉的疑惑之色。郭嘉見到眾人都望着自己，不禁苦笑道：「其實我確實死了，可是十殿閻羅與判官在對簿的時候發現我的陽壽未盡，於是又差鬼卒將我送了回來。」

「哦？」曹操來了興緻，他從台階上走下，含笑問道：「那鬼府地獄是何般光景？」

郭嘉頓時語塞。問他陰曹地府，他怎麼能夠知道啊？

曹操見郭嘉不語，微微皺起了眉毛。郭嘉絞盡腦汁，突然，他腦袋中靈光一現：「這個地獄啊……形多凸凹，勢更崎嶇。峻如蜀嶺，高似廬岩。非陽世之名山，實陰司之險地。荊棘叢叢藏鬼怪，石崖磷磷隱邪魔。耳畔不聞獸鳥噪，眼前惟見鬼妖行。陰風颯颯，黑霧漫漫。陰風颯颯，是神兵口內哨來煙；黑霧漫漫，是鬼祟暗中噴出氣。一望高低無景色，相看左右盡猖亡。那裏山也有，峰也有，嶺也有，洞也有，澗也有；只是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嶺不行客，洞不納雲，澗不流水。岸前皆魍魎，嶺下盡神魔。洞中收野鬼，澗底隱邪魂。山前山後，牛頭馬面亂喧呼；半掩半藏，餓鬼窮魂時對泣。催命的判官，急急忙忙傳信票；追魂的太尉，吆吆喝喝趲公文。急腳子旋風滾滾，勾司人黑霧紛紛。

陰山背後又有一十八層地獄：吊筋獄、幽枉獄、火坑獄，寂寂寥寥，煩煩惱惱，盡皆是生前作下千般業，死後通來受罪名。酆都獄、拔舌獄、剝皮獄，哭哭啼啼，凄凄慘慘，只因不忠不孝傷天理，佛口蛇心墮此門。磨捱獄、碓搗獄、車崩獄，皮開肉綻，抹嘴咨牙，乃是瞞心昧己不公道，巧語花言暗損人。寒冰獄、脫殼獄、抽腸獄，垢面蓬頭，愁眉皺眼，都是大斗小秤欺痴蠢，致使災屯累自身。油鍋獄、黑暗獄、刀山獄，戰戰兢兢，悲悲切切，皆因強暴欺良善，藏頭縮頸苦伶仃。血池獄、阿鼻獄、秤桿獄，脫皮露骨，折臂斷筋，也只為謀財害命宰畜屠生，墮落千年難解釋，沉淪永世不翻身。一個個緊縛牢栓，繩纏索綁，差些赤發鬼、黑臉鬼，長槍短劍；牛頭鬼、馬面鬼，鐵簡銅錘。只打得皺眉苦面血淋淋，叫地叫天無救應。正是人生卻莫把心欺，神鬼昭彰放過誰？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郭嘉靈機一動，不禁背起了《西遊記》中描寫唐太宗地府還魂的那一段。他一邊背還一邊陶醉著，大嘆著自己才高八斗、過目不忘。

帳下眾人聽到了郭嘉的朗誦，都信以為真，臉上滿是驚訝之色。許褚揚着他斗大的腦袋，愣愣問道：「軍師說的可是真的？慘了慘了……我殺了那麼多的人，要下吊筋獄、幽枉獄、火坑獄……太可怕了……」

郭嘉見到許褚獃獃的模樣，不禁暗笑，他朗聲問道：「仲康，敢問你殺人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保護主公啊！」許褚被問得疑惑了。

郭嘉淡然一笑，接着又問許褚：「那你所保護的主公殺人是為了什麼？」

許褚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子，不好意思道：「軍師，仲康愚鈍，還請軍師明言。」

郭嘉從位置上走了出來，掃了一眼眾人，豪氣干雲道：「主公殺人，是為了還黎庶一個盛世朗朗的天下！主公殺人，是為了有朝一日不再殺人！」

「好一個為了有朝一日不再殺人！」張遼從席上站起，舉杯對着郭嘉相邀道：「軍師，就憑你今日這一番話，我張遼第一個服你！」

「啪！」「啪！」「啪！」帳內眾人都有節奏地撫起掌來，他們從前都或多或少對眼前的這個男子有些生厭，厭惡他的貪得無厭、厭惡他的恃寵而驕，而今天，眾人發現他們眼中的郭嘉似乎不太討厭了，甚至，還變得有一些可愛了！

郭嘉看到眾人的表情，眼中有着淡淡的明了。看樣子史書里記載的有些東西還是很可信的，例如，有一些史書里說郭嘉的行為不檢點，惹眾人厭，還果真如此啊。

為此，郭嘉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無論自古至今，人際關係無疑都是最重要的。看樣子，他還要與眾文臣武將多親近親近啊。

身為一名穿越人士的趙子嘉並不是一個迂腐之人。他雖然有着自己的人格底線，可如果投機取巧能夠更好的一展他胸中之抱負，他會去做！

曹操起身走到郭嘉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滿是懷念：「當年，先帝尚在時，我被舉為孝廉，當了那洛陽北部尉。那年我剛好二十歲……初生牛犢不怕虎啊，我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匠人做了幾十根碗口粗的大棒，染成紅黃藍白黑五色，讓衙役們各持一根，巡邏時帶在身上，審案時分列在衙門兩邊。

結果我遇到的第一個犯事之人便是那十常侍蹇碩之叔蹇圖。蹇圖仗着自己的侄兒權傾朝野，竟然不顧宵禁令，還強搶民女。我一怒之下，棒殺了那蹇圖，也是因此得罪了宦官蹇碩，最終被趕出了東都。後來，我為剿黃巾，南征北戰，幾經沉浮卻始終報國無門。我終於明白了，在這個亂世之中，善良與軟弱只能淪為待別人宰割的羔羊。亂世當用重典，唯有以暴制暴才是安亂世的唯一途徑！」

曹操踱到了帳門前，他負手而立，仰望着天際的北斗。

「吾等願鞍前馬後，助曹公一統江山！」帳內眾人皆躬下了身子，其聲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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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邊，兵士們興緻勃勃的吃着晚飯。

郭嘉與曹操席地而坐，兩人都沒有言語。

許久過後，曹操突然轉過臉，對郭嘉說：「奉孝，其實，我殺人殺得都有些麻木了……」他抽出隨身的佩劍，喟嘆道：「這把劍上，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我連睡夢裏都能夠聽到那些冤魂的索命聲啊……」

「那明公怕不怕？」

「怕！要不我夢中為何好殺人？」曹操遙望蒼穹，那道淡淡的背影無盡的蒼涼。

郭嘉不語。他想不到，那個兩千年後被稱為亂世奸雄的曹孟德居然怕殺人！恍惚中，郭嘉想起了魯迅先生評價曹操的話語：曹操至少是一個英雄。

曹操至少是一個英雄？曹操也僅僅只是一個英雄！他原本可以像那些剛正不阿的士大夫一般寧折不彎，死在豺狼的屠刀下以證千古之清名。

可是，他沒有這樣做。他選擇了改變，他選擇了做奸雄，他選擇了陰謀詭計、不擇手段！

可是，如果不是一個心地善良之人，他又為何如此的沒有安全感？

趙子嘉在現代社會讀過不少有關心理學的書籍。他知道，性格多疑的人，往往都有着一顆柔軟的心！

「曹操，你這是何苦啊……」郭嘉一聲輕喟，漸漸地飄散在了心間。

日暮歸來看劍血，奸雄卻恨殺人多……

一個怕殺人的奸雄，他又真的是奸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