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單劍阻正門
白柔剛剛邁過偏殿的門檻，便聽到了一聲老婦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嘉寧！我可憐的孩子，是你嗎？」隨着聲音，一位衣着華麗，滿頭珠翠的老婦人便有些瘋癲地踉蹌急走來，拉起白柔的雙手，摩挲著，眼淚婆娑，竟是相對無言。
兩側的侍女被嚇得不輕，紛紛護在側旁。
白柔抽了兩下手，沒抽出來。只得低頭輕聲說道：「拜見太后！」
此刻，太后眼中的淚花化開了幾分，又聽到了聲音，恢復了幾分神智，自然知道來人是誰，手依舊沒有放開，勉強擠出來個笑容，聲音嗚咽地說道：「是小柔啊！老身近來時常夢到嘉寧，夢到嘉寧牽着我的手，說她在那邊過得苦，老身卻無能為力，可憐的嘉寧！」
「太後節哀！」
「看到了你就彷佛就看到了嘉寧，嘉寧最崇拜你，也最像你。來了就多待一會兒，聽老太婆多嘮叨幾句。」太后拉着白柔的手向殿內走去：「來人，把西州供過來的果子吃食都端上來，我可憐的小柔孤身在東州，這些年不知道多辛苦，快點！莫要讓可憐的孩子等急了！」
白柔今年已年近四十，早已不是十幾歲的少女了，被太后當做孩子看待，她沒有抗拒，反而隱隱地很享受。說來，她少小便在外遊歷，劍法初成之後，便在南州天啟盛宴上一鳴驚人，得海王諾殿下青眼有加，又在海王境百川學院學習三年。之後回歸西州，半年之後，便因夫君易行川的事情與整個西州決裂，帶着易家老少出走。再之後，只身前往東州，戰冥王，退羅漢，獨守東州十八年。說起來是半生傳奇，可終究是女兒家，成為了眾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活成了父母都仰視的存在，親情自然便少了，甚至說近乎是沒有。所以，她喜歡太后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或者是嘉寧。
嘉寧是當今天子的胞妹，小白柔四歲，白柔的傳奇開始在大陸上傳播的時候，嘉寧便成為了白柔的小迷妹，甚至當白柔叛出西州的時候，她對白柔的崇拜依舊沒有改變。
在白柔帶領易家老少來到共城，嘉寧是最歡喜的。她總是圍繞在白柔身旁，姐姐長姐姐短的叫，模仿著白柔的衣着、髮飾、眉毛和動作，活脫脫地活成了白柔第二。當時的白柔已經懷有身孕，她依舊不管不顧，執意撮合天子哥哥和這個新近喪夫的孕婦。
想到這裏，白柔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當時的自己初至共城，懷着身孕，還拖着一大家子的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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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被天子拒之門外已經是看在諾老師的面子上了。
天子只是一笑了之，太后更是斥責了嘉寧數次。嘉寧依舊不管不顧，在共城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一時間朝野震動，閑言碎語不斷傳出，天子要娶一個寡婦，還是懷有身孕的寡婦，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時間，各種壓力都湧向輿論中心的白柔。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白柔不得不提前動身，只身前往東州。之後，便有了單劍拒冥王，守東州的傳奇。
記得出發的那天，嘉寧抓着白柔的衣擺，哭花了臉，哭啞了嗓子，最後，哭暈在白柔懷裏。那是白柔和嘉寧最後一次見面。之後，嘉寧時常有信寄往東州，白柔沒有回過。
從那之後，嘉寧一直在模仿白柔，習劍弄武，拉着閨蜜，成立三人團，行俠仗義，懲強除惡，最終成為了共城的最勇武的霸王花。然後，她走上了白柔的路子，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之後，愛人身死，嘉寧沒有白柔的武力，也沒有白柔的魄力，在抑鬱中，選擇了投湖。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這也是扎在太后心中最深的刺，太后將一切都怪罪在嘉寧那個無用的天子哥哥身上。從那以後，天子對太后執禮更恭，太后對天子依舊沒有太多好臉色。每當太后思念嘉寧時，天子甚至都不敢出現在太後面前。
記得嘉寧的葬禮上，太后抱着自己，一遍一遍呼喊著嘉寧的名字，白柔感覺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那一刻，哪有什麼統御六宮的太后，白柔能感受到的，不過是個不得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小老太太而已。
太后喜歡嘉寧，所以也喜歡白柔。嘉寧沒有了，太后便加倍喜歡白柔。那一天，太后拉着白柔的手聊了很多很多，從中午一直聊到晚上，直到太后沉沉睡去。白柔輕輕地將自己的手抽出，將床幔放下，出了太后寢宮，嘆息一聲，都是可憐人吶！
天色已晚，白柔坐着太后的馬車回了戶部尚書府，在拜見了公爹公婆之後，便被丫鬟領着回院休息了。
作為易家的大少奶奶，她的地位很特殊。所有人都知道，易家的一切都是這位大少奶奶掙來的，如若不然，戶部尚書這樣位高權重油水還大的職位，怎麼會輪得到易老爺子坐！四時三節，宮裏的賞賜從未斷絕。宮中有什麼新鮮花樣，天子給太後送去后，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戶部尚書府上。對外宣稱，易老大人勞苦功高，為天下表率。其實，眾人心裏都明白，這些榮耀都是賞給大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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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所以，第二天一早，白柔的院子便熱鬧起來。白柔起身收拾妥當，還未去拜見各位長輩，夫人房中丫鬟便傳話來說，兒媳一路辛苦，不需請安了。接着，各位嬸嬸姑姑便聯袂而來，最前面的幾位都是至親，是必須要拜見的。後面的二十幾人雖有疏遠，但也都是族中長輩。白柔的手還沒抬起來，兩位嬸嬸便笑呵呵地牽着白柔一同坐下，剩下的一眾人等按輩分落座的落座，站立的站立。這還哪裏需要去拜見？長輩們已經提前來拜見了。接下來，便是家常時間了。白柔應付不來這種場面，但有幾位嬸嬸姑姑在，一切便不是問題。幾位嬸嬸姑姑自然而巧妙地將話題引來引去，使得在座的所有長輩都有機會說上幾句，最後，竟是一位長輩都沒有落下，都能與白柔聊上幾句。就連站在最角落無兒無女，寡居的紈嬸嬸都能因為繡花綉出了舞劍的氣勢而說上幾句。這讓白柔不得不感嘆，這談話，真是個藝術，比砍人可難多了。
所有人都碰了面，說上了話。各位嬸嬸自覺完成了任務，借口約了麻將，只一會兒的功夫，便走得乾乾淨淨。
嬸嬸姑姑們走了。同輩之中，白柔最大，底下的弟弟妹妹們自然也要來見過大嫂的。
最後，小輩們自然也是要拜見的，不得了的是小輩中也有成家立業的，抱着孩子過來的。這讓白柔苦笑不得，竟也是做了奶奶了。好在公婆早有安排，院裏的管事丫鬟都發下了賞賜。
眾人自然知道白柔是最不喜歡這一套禮儀的，都不敢多耽擱時間。即便如此，大半個早上的時間也便過去了。
至此，白柔與整個尚書府的氣氛還比較和諧，但從中午那頓飯開始，整個尚書府的氣氛便緊張了起來。誰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中午白柔陪着公爹公婆進餐，席間，傳出了什麼御賜，恩典的詞句。然後，少夫人便公然罵尚書大人是老東西，老糊塗。尚書大人作威作福這麼多年，那受得了這等委屈，拍案而起，大發雷霆，呼喝着要將兒媳亂棍趕出。
當然，沒有人敢動手，白柔的身份自然不用說，威武大將軍，顯然在尚書大人之上。白柔的實力更不用說了，東州橫著走，在中州照樣橫著走。
一場好好地家宴，便這般不歡而散了。然而，事情並沒有這樣結束。
白柔取了一把椅子坐於尚書府門口，下令任何人不得進出，並甩下一句話：「想開門，可以，打敗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