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二章小少爺

「啊………！啊……」

鈴蘭痛苦的哀嚎著，滿臉冷汗，一堆人圍在她的身邊，急得團團轉。

顧明月匆匆趕到的時候，裡面已經開始接生了，只聽但一陣陣痛苦的尖叫。

嚴煙坐在屋外的亭子里，采萱采月侍候在兩側，她的面前放著點心和茶水，相比起周圍人的緊張不安，她一臉平靜。

鈴蘭這邊在接生，除了嚴煙和顧明月以外，所有人都去了顧文韜的房間。

哪怕如今準備出世的，是他們這一代第一個小輩，也比不上顧文韜的突然暴斃，要來得讓人震撼。

顧明月只是隨意的看了看嚴煙，就直奔鈴蘭的房內走去，還沒走近裡面，就被綠竹搶先一步擋在她的面前。

顧明月看著她，隱隱有些怒氣。

「郡主，產房晦氣，不宜進入。」

「讓開。」

明月不再多說，冷冷的命令，平日里她三番四次的自作主張，她可以不與她計較，可如今事態緊急，自是不想與她多說。

綠竹張了張嘴還要再說，可下一秒知書卻攔住了她，沖她搖了搖頭。

因著綠竹和知竹的那幾分相似之處，她自是不願綠竹惹得小姐不快，故而才會上前阻止。

綠竹沉默，隨即便緩緩移開身子，讓明月進去。

明月側臉深深的看了看她們兩個，沒再說什麼，緊走兩次就要走進去。

可迎面就碰上了一個人，身材豐腴的接生婆，神色緊張不安，滿臉都是汗，急急的就往沖，剛好就碰到了顧明月。

接生婆一驚，立刻跪了下來：

「郡主饒命，民婦並非有意衝撞，求郡主原諒。」

「無事，你先起身說話，裡面如何了？」

接生婆站起來，一聽明月這麼問，拍了拍大腿，急得都要說不清話了：

「回……回稟郡主，鈴姨娘難產，孩子怕是不好出來，再這樣下去，恐怕兩個都保不住，郡主給拿個主意，保大還是保小？」

顧明月心裡一涼，整個人都有些暈眩，知書看出她的不對，立刻扶住了她。

明月搖搖頭，強行打起精神，還沒等她說什麼，身後就傳來嚴煙的聲音：

「這個還需要問嗎？自然是保小了。」

眾人回頭看她，她施施然的走了過來，不緊不慢，漫不經心的神態，走到明月身邊時，還衝她點點頭，微微一笑。

她這幅樣子，與以往在眾人面前的姿態，大有不同，眾人心裡感到怪異，可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低著頭，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郡主，我說的對吧？鈴姨娘只是個賤籍下人出身，得少爺青睞，才有幸能為顧家開枝散葉，這已是她的莫大福分，她的命又怎麼能和顧家的血脈相提並論呢？」

「少爺就這麼去了，這可是少爺唯一的血脈，更何況她還是有罪之身，孫大娘，你就按我意思去做，我想不會有人有異議，你說對嗎？郡主？」

最後她是看著明月說的，臉上雖然帶笑，可氣勢絲毫不差，隱隱有要和明月相抗的意思。

明月別過臉，朝孫大娘點點頭，隨即一言不發的走向偏廳等待。

對於嚴煙，她絲毫沒有興趣理會。

接二連三的……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了，如今鈴蘭可能也……

她本就容易心軟，顧明顏自是不必說，顧文韜以及鈴蘭，都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鈴蘭有些小心思，但也不是十惡不赦之人，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了整個院子，直到這一刻，所有人的心才稍稍安定了許多，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一個新生命的誕生，在遭遇各種不幸后的丞相府里，給增添了一點色彩。

「郡主！郡主！是個男孩，是個小少爺。」

孫大娘笑眯眯的朝明月而來，直接略過了嚴煙，向明月報喜。

明月聽到后，也露出了一個微笑，隨即笑容又淡了下來：

「鈴姨娘呢？」

孫大娘臉色一僵，眼神躲閃：

「鈴姨娘……她去了。」

顧明月閉了閉眼，沒再說什麼，只是囑咐她們要好好照顧小少爺。

這邊的事情一解決，她就要趕著去顧文韜的院里，也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麼情況，只是經過嚴煙身旁時，她的動作一頓。

一直以來都是一副漫不經心，事不關己模樣的嚴煙，在明月看過來時，她突然感到渾身一顫，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了。

「鈴蘭是不是有罪之身，還言之尚早，只不過如此一來，倒是死無對證了，她便是再想替自己申冤，那也是不能了。」

「如今這樣的結果，不知道對誰是最有利的呢？怕是……也只有那位兇手了吧？你說是不是？大嫂？」

說完她也不等嚴煙再有任何反應，快步走出了院門。

直到顧明月的身影消失不見，嚴煙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她眯了眯眼，盯著明月離開的方向。

看來……她是知道了些什麼？或者她心裡有懷疑？

嚴煙低頭沉吟不語，不一會她也快步離開，緊跟著顧明月的身後走去。

顧清一路上，可以說是跑著過來的，可當他真的來到院門口時，他又停住了腳步，雙手微微顫抖，過了好一會，才終於踏了進去。

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到顧文韜面前，看著那個一動不動，躺在桌上的人，他的眼眶紅了，伸出手顫抖著扶上顧文韜的臉。

感受到那冰冷的觸感，他閉了閉眼，踉蹌兩下，扶著桌子坐了下來，呆愣的看著顧文韜的屍體。

他半句話也沒說，一動不動，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雙手緊緊的捉住桌邊。

他怕……一鬆手他就會支撐不住的倒下去。

顧文華來到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雙鬢斑白的老人，雙眼通紅的看著，那個趴在桌上，毫無聲息的人。

他什麼也沒說，卻好似什麼都說了，眼裡藏著千言萬語。

「你就這麼等不及嗎？」

顧文華走了兩步，還未走近兩人，顧清的聲音就毫無感情的響起。

「父親？我不明白您是什麼意思。」

「砰！！」

顧文華話音剛落，額頭就被迎面而來的茶壺擊到，鮮血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流下，觸目驚心。

顧文華一動不動，面不改色，依舊筆直的站著。

顧清站起身，慢慢轉過身，通紅的雙眼震得顧文華心裡一顫，他從未見過父親如此。

在他的印象中，父親永遠都是一臉漠然，不管是遇到任何事，就是那一次……他娘和三姨娘死的那麼慘那次。

也沒見他有任何反應，只是淡淡的吩咐他們，準備後事。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已經贏了，他沒有任何能威脅你的，你為什麼還容不下他？為什一定要趕盡殺絕！顧文華……你是真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