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

春天到了，春風撩撥著大地，也撩撥著人們的心。馬鴻生並不知道，那個讓他死心塌地愛一輩子的女人就要出現了，也許他真的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以至於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一大早，馬鴻生照例開車去藥店打理。路過上海女子學校門口時，突然大門開了，一個背著書包，長發飄飄的女學生，披著霞光，裊裊婷婷地走了出來。他的眼睛好像被晃了一下子，他的頭眩暈起來，走過來的分明是一個下凡的仙女！就是她！就是她！馬鴻生這個三十歲的男人的最柔軟的心被深深的觸動了，他的心莫名地怦怦跳個不停，他的眼睛凝滯了，也很貪婪，他再也不想從這個身影上挪走了。正當他魂不守舍之際，那個女學生和他的車擦肩而過，他立刻異常地清醒過來，他用手按了按自己紋絲不亂的頭髮，正了正領結，眼睛一轉，計上心來，他要略施小計，俘獲這個女孩兒，把她帶回家，廝守在一起永不分離！

馬鴻生下了車，紳士一樣很規矩地站立著，用他那成熟的、很有磁性的聲音輕輕地打了聲招呼：「小姐，請留步！」他的聲音很溫柔，讓哪怕是有急事匆匆趕路的人聽了也不忍心拒絕他，為他停下腳步。女學生轉過身來，秀髮隨之起舞。馬鴻生看到女孩兒面帶憂傷，眼睛里還噙著淚花，他此刻真想奔過去，把她摟在懷裡，為她擦去淚水，為她分擔所有的痛苦與不幸。此時此刻，他不能，他要鎮靜。他又輕輕地問了一句：「小姐，請問泰安大藥房怎麼走？」女孩兒被眼前這位風度翩翩、很有禮貌的男人也吸引到了，但馬上取而代之的是恐懼和害怕，她分明感覺到了他身上的一種威勢，直逼過來，讓她都有些無法呼吸。她低下頭，小聲地說：「先生，我也要去泰安大藥房。一直走，第一個路口左轉就到了。」馬鴻生心中竊喜，老天幫我啊！老天也成全我的好事啊！說完，女孩兒轉身就要走，她想趕緊逃離。馬鴻生用手擋住了去路，讓她無路可逃。「小姐，坐我的車，一起走！」不容女孩兒說話，他幾乎是脅迫著女孩兒上了車。黑色轎車一路飛奔而去……

「你叫什麼名字？」

「葉子。」

「你給誰抓藥？」

「我父親。」

「他得了什麼病？」

「哮喘病。今天一大早，憋得喘不過氣來！」葉子的淚水又在眼睛里打轉兒。

「不用急，泰安大藥房有一種特效藥，病人吃下去很快就會好起來。」

「嗯！」……

一路上，葉子緊張得很，如坐針氈，她懊悔自己坐上了這個男人的車，但她又有什麼辦法呢，他的胳膊就像鋼鐵一樣堅硬，任她怎樣都無法把它撼動，只能乖乖就範。葉子現在只期盼快點到泰安大藥房，好徹底逃離。

馬鴻生的車停在了馬家公館的門口，葉子有些急了，她幾乎帶著哭聲地說：「先生，不是這裡，咱們走錯地方了！」馬鴻生拉著葉子的手，走下車，沖著葉子說：「葉子，就是這裡，咱們沒走錯地方！」油黑的大門打開了，葉子被馬鴻生牽著走進了馬家公館。油黑的大門又咣當一聲關閉了，葉子回過頭來，向油黑的大門望去，她心中隱隱地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好像今生外邊的世界她再也看不到，更好像她的爹娘弟弟妹妹再也見不到。她的眼淚流了下來，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她多想現在就飛到外面去，和弟弟妹妹們自由自在地嬉戲，和同學們一起識字讀書。這一切，對於這個只有17歲的女孩子來說，將都是一種奢望。她的命運從此已經不是再由她掌控了，而是由身邊這個男人死死地攥在手裡了。她就是一隻養在籠中的小鳥，插翅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