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喬老先生
沒有等傅臻靠近，周圍就傳來腳步聲，打破這種奇怪的靜謐。
眼前恢復從原樣，喬心雲看到傅臻依舊在他剛才的位置上，只是眼睛卻一直盯着他，眼神就如同她剛看到他一般。
警察包圍了這裏，控制住那三個人，有秩序地疏散他們離開，剛剛發生什麼他們不知道了，記憶停留在那枚消失的子彈。
喬心雲從他身上收回視線，隨着人群離開。
大概因傅臻身份特殊，他是在警方保護下離開，離開時他眼底帶着一抹堅定。
他們一定會再見面！
走出機場，喬心雲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直緊繃的神經也稍稍放鬆下來。
「師父，你怎麼來了？」她推著行李朝他走去，語氣帶着驚喜。
晚秋的風吹動頭髮，涼意從身上穿過，即使如此眼前這個花白老人卻依舊穿着單薄的襯衫，雙手背在身後，明明已經六十多歲，在他臉上看不到歲月留下的皺紋，挺直的腰板不似其他老人般佝僂，一副金絲眼鏡又將他襯得溫文爾雅，如果不認識他的人只會以為他不過四十來歲，在之前甚至還有三十多歲的女人向他表白。
喬心雲未曾見過他年輕時照片，想來也是迷倒萬千。
「沒事吧，云云？我看到新聞就立馬趕來了。」見到她無恙，歐陽漠鬆了口氣，即使很久不見，關係的語氣卻不顯得疏離，亦如五年前一樣。
「沒事。」不過一吵鬧劇。
對於其他人而言或許是驚心動魄，第一次碰到劫匪，第一次看到槍，第一次生命受到威脅。
但對於她來說，真的像是一場鬧劇。
她甚至懷疑派他們三個來的人腦子可能有問題，或者只是想給輪椅上的男人添堵。
不管哪種對她來說都一樣，除了那段與那男人的獨處。
坐上車，喬心雲摘下墨鏡和口罩，白皙的皮膚看不見絲毫毛孔，鏡子裏的她甚至在發光，標準的瓜子臉，五官則是被精心雕刻，不用妝容粉飾能秒殺不少人。
「五年不見，云云比以前更好看了。」歐陽漠看着她的側臉打趣道。
「師父，你別開我玩笑啦，除了大了幾歲，哪有什麼變化。」喬心雲笑了笑，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從她記事開始，所有人都說她的臉是繼承了她的父親，那個舉世無雙的男人，卻敗在一個醜女身上，也就是她母親，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丑。
即使他們說得再怎麼詳細，她也不相信，因為她從未見過自己母親，父親的容貌在她記憶里也逐漸模糊。
出生到長大，多少日夜，她只見他一回，是她十歲那年。
一個滿臉滄桑，鬍子拉碴的男人激動地走到她面前抱住她，說他找到了她母親的蹤跡，要去找她，隨後就急匆匆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喬家人因此很討厭她，指責她母親用了什麼妖術才把喬家驚才絕絕的二少爺迷得神魂顛倒，所有人都排斥她，在她面前不停貶低她母親，讓她難堪。
最後是喬老爺一聲命令讓眾人閉上了嘴，這件事也成了喬家不可說的禁區，代價是從那以後她只能尊稱一聲喬老爺，不再是他的孫女。
這事一出，有人同情，更多的是漠視，心中無一不竊喜少了一個跟他們分家產的人。
對這個結果，喬心雲是感激喬老爺的，與其待在這個令她窒息的家中，不如切斷他們之間淡薄的親情關係，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
這便是她十歲時的想法，後來她被師父歐陽漠領回去，教她識字，出錢讓她念書，不遺餘力地栽培她，讓她黑暗的人生中照射進一絲溫暖。
卻也因為他，她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那些奇奇怪怪能控制人心的東西。
她得知自己血液吸引靈物時，為了報答歐陽漠的養育之恩，便放血引靈，經歷一場九死一生。
要不是有人及時趕到，她早就被靈物吞噬，成為它們的食物。
這件事也讓歐陽漠對她劈頭蓋臉地罵了頓，並要關她禁閉，讓她自己冷靜冷靜。
當時處於叛逆期，覺得自己只是想要幫他，於是就不服氣地跑走，不想到了外面就被其他除靈師盯上。
她便知道為什麼師父會那麼嚴厲批評她，為什麼會關她禁閉，他早就知道有人盯上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保護她。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之後她的秘密被那些人利用，每一天都會有根針管插在她手臂抽她的血作為研究對象，她儼然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那些人瘋狂起來甚至不管她身體如何，好幾次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在實驗室里。
最後不知道師父用了什麼手段把她救了回去，從此她便安分下來，乖乖待在家裏，老師也是請到家裏教課，就這樣度過六年，除了中考和高考她就沒有出過門。
每天喜歡的事情就是坐在後院曬太陽發獃，那一刻她真覺得自己很孤獨。
師父大概不忍心再看她這樣，就讓她回到校園裏上大學，並教她如何除靈。
重新接觸到外界，恐慌感席捲着她，直到出現一個人，她才擺脫了那段讓痛苦至極的回憶。
不是忘記，而是在回憶沒有了絲毫感覺，一切變得雲淡風輕，唯一的後遺症，她想不起這個人是誰。
即使學會除靈幾個招式，圍在她周圍的靈物卻不見少。
在大學待了兩年，歐陽漠提議讓她出國，並給了她一塊玉石，說能讓她不被靈物發現。
戴上玉石的那刻，她覺得周圍都安靜下來，心底卻總覺得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還沒有來得及理清就稀里糊塗地坐上了飛機。
回想起這些種種，喬心雲內心極為平靜，更甚者能編一個與她無關的故事說給別人聽。
「喬老爺子現在住建安醫院療養，去看望他一下吧。」歐陽漠見她從上車后就一直沉默，猜測她在回憶曾經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事情。
「嗯。」
其實這也是她回來的理由之一，那天她接到喬老爺管家的電話，和她說了些事，要告訴她關於她母親的秘密，也許是管家故意這麼說騙她，但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她要知道這個帶她來到這個世界又狠心拋棄她的女人到底是怎麼一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