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人眼中

6.他人眼中

周行接受她的道歉,這使得黎栗心情雀躍不少,數着足下青石板街的磚數,在街上行走,穿着梨花花紋的繡花鞋的雙足輕快。

三人到達酒樓,點了好大一桌子菜,鬧了半天,幾人也沒甚廢話地直接動筷。

一頓飯下來倒是相安無事,歉也道了,周行也接受了。

因此,今天事情的發生並不影響黎栗的心情,甚至在吃飽喝足后,黎栗還淺淺地打了個飽嗝。

就在黎栗躺平之時,有什麼東西炸裂升空,璀璨的光和熱點亮點燃了整個夜空,熱鬧非凡的聲音也隨之傳到酒樓上來,黎栗站起身,好奇地向窗邊靠近。

推開窗欞,月光隨夜色悄然入戶,不遠處的夜空,五光徘徊,十色陸離,夜的街,更加熱鬧起來。

窗外,是委陵郡一年一度的煙花盛會。

「哇,好漂亮的煙花啊!」

黎栗輕盈地跳上窗枱,爹爹今天要參與主辦盛會,一時半會管不了自己回家早晚,只要趁盛會結束之前偷偷溜回去,一切就萬事大吉。

酒樓沿街人聲鼎沸,行人往來絡繹不絕,黎栗興奮至極,「席哥哥,今年的盛會是不是比往年秋季的更加熱鬧啊?」

席之昂暫停夾菜的動作,嫌棄地白了她一眼,「切,小栗子,你有沒有見過世面,京都花朝節上的煙花可比這個好看多了。」

但也很給面子地望向窗外,「不過,你還小,以後有的是見世面的機會。」

黎栗半晌沒有搭話,突然期待起去京都一覽他口中的花朝節,「席哥哥,那什麼時候我們一定要去花朝節看看。」

「那是當然!小爺......我總有一天......一定要帶我們小栗子去花朝節!」

誰曾想,不多時,席之昂提着酒壺,有一下沒一下地灌著酒,舌頭已經有些大了。

「那我們......小栗子......將來啊,一定是花朝節......最好看的小娘子。」

「嘻嘻,那就借席哥哥吉言了。」

黎栗腳下一躍,跳坐在窗台上,琥珀色的眸子專心地看着遠處的煙花,一朵接好多朵地綻放。

一截穿着繡花鞋的小腳輕輕晃蕩,笑得肆意且爛漫。

煙花在不遠處炸裂,升空,盛放,絢爛的色彩斑斕了無邊的黑暗,也傾倒在她的琥珀。

是旁人艷羨也得不到的純真無邪,彷彿世上的一切煩惱。

風月,沉淪,罪孽都與她不相干,塵埃半點也妄想沾上她梨花瓣的裙角,俗世染不上她稚嫩的眉梢。

他說什麼身份,侯府上身份不清不白的小妾之子嗎?

說是陰溝里的螞蟻,地道里的老鼠也不為過。

憑什麼?未來又是何物?

黎栗的種種是那般值得羨慕,甚至是嫉妒的,難以企及。

想要褻瀆的同時,又像掌心呵護脆弱雪花懷着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的心情,唯恐之融化在掌心。

真想毀掉啊,像捏死一隻螞蟻,像揉碎一片新葉,誰也別想妨礙,打斷,阻止。

周行偏頭窺望黎栗的方向,手用力緊捏著酒盞,關節處發白,冒出隱約凸起的青筋。

「呵。」周行斜睨著煙花與少女,美好的事物,不由得嗤笑出聲。

忽然聽見周行的發笑,黎栗不自覺偏頭,下意識地看向周行。

只見周行臉頰兩側此時雖微微醺紅,但絲毫掩不住此刻陰沉得像要滴出墨來的臉,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黎栗頓時感覺自己滿頭黑線,心道,自己又哪兒開罪了他,咦,周行他不會又記仇了吧。

一陣風吹過來,黎栗甩甩頭,打了個寒戰。

窗外來的風帶起髮帶拂過面頰,有些硬度的觸感令周行猛然回過了神,面色才稍稍緩和。

瞧見周行面色恢復如常,黎栗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

「噠噠」兩聲,黎栗雙腳落下,欣賞煙花的心情涼了大半。

趁著周行收回視線的功夫,狠狠地對他勾勾拳,再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掉!

黎栗幽幽地嘆了口氣,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哄啊!

「周家哥哥,我剛剛,看你臉色不好,是你心情不好嗎?」

哄人的假話一旦決定開口,便頓覺齒間生酸,黎栗儘力維持唇角恰到好處的弧度。

「說出來,說不定心裏會好受一些呢。」黎栗的聲音儘力放的輕柔,言語中關心透露。

呵呵,要不是為了回家,鬼才會關心你呢。

「我並非心情不好。」周行眼尾略彎,深刻的雙眼漫不經心地撩上去。

那股子陰沉勁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任黎栗再如何費勁心思捕捉,也不見半點蛛絲馬跡。

黎栗不由暗嘆,不過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擱她那個世界仍尚未成年,他剛剛用飽含殺人滅口意味的眼神,死盯着自己,那也......多多少少有點心理變態的徵兆?

他要滅口的,不會第一個就是自己吧!

黎栗眼神撲朔,冷汗直冒間,忽然間被一道寒光恍了眼。

刀......是刀,詭異繁雜花紋的劍鞘的長劍突然出現在周行身側,她的直覺沒有錯,他......真的.......想要殺了自己!

「席哥哥!」黎栗慌不擇路,在此時,能求助的就只有席之昂了。

但待黎栗喊了好幾嗓子后,回應她的,卻只有席之昂悠長的酒鼾。

黎栗連忙推搡席之昂的胳膊,妄圖將他喚醒,席之昂被推得點了點頭,一絲絲口涎從嘴角流了出來。

看樣子是徹底昏死過去了,遭了,是......迷...葯嗎?他......什麼時候下的葯?周行他......究竟想幹什麼?

黎栗咽咽口水,腳下極認真地往後退步,嘭的一聲,黎栗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後腦勺,不知不覺,黎栗早已被逼到了牆角。

瞧見她魯莽蠢笨,退無可退的動作,周行低低地笑了。

遠山般的眉宇舒展開來,修長手指饒有興味摩挲盞口,搖晃着青花酒盞。

「我只是,想要某些離自己太遠的東西灰飛煙滅罷了。」

自己得不到的,旁人也妄想得到,若不能據為己有,那便毀掉就是了。

有那麼一剎那,黎栗彷彿自覺周行附在酒盞中晃蕩的玉液瓊漿就是她自己,宛如生麵糰一樣,任眼前之人揉圓捏扁。

「你知道,我雖不是侯府正室所出,但......只要我想,總能違抗天朝律法做到真正的毀屍滅跡。」他要毀了她簡直輕而易舉。

周行往常總是能將酒盞舉到唇沿的動作做得從容。

但這一次,當他再次舉盞時,天青色的袖帶卻牽出一股無影的勁風,將他手中的酒盞猛然掀翻在地,碎成四分五裂的青藍屍體。

「你究竟是誰?」身側的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刃而出,抵在黎栗粉白的脖頸上。

飄落斷裂的栗色碎發,躺在冰冷的地上發出低低的嘆息。

十五歲的少年,與十二歲少女的對峙,殘忍與柔弱,一方絕對優勢與一方絕對弱勢構成一副綺麗詭譎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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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禁止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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