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隋開皇年間,黃河大水,沖廢堤岸,無數良田沃土竟成洪湖澤國,無數百姓人家因此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者,不計其數。陽谷城外,漲秋渡口不遠的一處岸邊,一堆人站在那裏,看着遠處滾滾而來的濁黃水流。

這一行人有老有少,有的是想趁著發大水,看能不能撈些從上游飄來的東西,有的是想看看能不能救人,行些善事,眾人心思不一,不說也罷。

「阿爺,好大的水呀!」

人群中,一個三四歲,梳着兩條衝天辮的小女孩扯著身旁的老者說。

「是呀,好大的水!」

老人唏噓不已,眼神更是彷彿穿越亘古虛空一般,望向遠方。

就在這時,天顯異象,遠處天空忽然混黑一片,空中驚現一個幽深雲洞,洞中散發出一股恐怖氣息,讓人驚駭不已。忽然,從黑洞中竄出無數條金光霹靂,直擊而下,好似要把這片虛空劈碎一般。

凜凜天威,讓漲秋渡口邊上旁觀望的膽小之輩嚇得直哆嗦。

霹靂過後,雲收霧散,天空出現一片妖異霞光。

渡口旁的一行人看到這一幕,有的已經悄悄的溜走,有的還站在那邊,紛紛議論著剛才的天空異象,有的說天現異象必出妖孽,有的說可能有神仙下凡,有的說可能是將星出世,紛紛擾擾,眾說不一。

卻在這時,遠處的滾滾波濤之上,飄來一個大水缸。

渾渾噩噩之間,鳴人朦朦朧朧醒來,頭痛欲裂,勉強睜開眼來,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大水缸之中,水缸好像還在動着,手抓大水缸的缸沿,掙扎著就要站起來,想看一下自己明明是在海中,怎麼會跑到一個大水缸里了,自己現在又到底是在一個什麼鬼地方。

驀然間頭暈眼花,暈了過去。

「阿爺,那有一個大水缸,我們撈回去裝東西。」梳着衝天辮的小女孩指著水面上飄來的大水缸對着身邊的老人說。

「好,好,阿爺給小漁兒撈回去裝東西。」老人笑着對旁邊的小女孩說。

「不對,秦老,缸中好像有人。」老人旁邊的一個中年文士對着他說道。

「哦,」

秦老聽了他的話,定眼看去,只見飄來的水缸缸口一隻小手緊緊的抓住缸沿。

「是有人,幫我看着小漁兒,我去看看。」

「你放心好了。」

秦老說完,脫下身上的衣服,就往水邊走去,來到河邊,一個扎猛子往大水缸的方向泅了過去。他水下功夫了得,也不怕這水浪湍急,一會兒就來到水缸旁邊,用力的頂着水缸往岸邊靠去。

水缸剛剛停到岸邊,那個文士也不管腳下的黃濁河水,沖了過來,只見缸中坐着一個**歲的小孩,眼睛閉着,也不知是死是活。連忙拉起他的手把了下脈,還好脈搏還在跳動,看來是在水上漂泊,久未進食,暈了過去。

秦老上岸穿好衣服走了過來,看到是一個小孩,對着把脈的文士問道:「怎麼樣?」

「餓暈了,回去喂點東西,睡一覺就好。」

「那回去吧。」

「阿爺,水缸不要了。」旁邊的小女孩拉着爺爺的衣角說。

「放着,等會兒爺爺再來拿,這東西沒人要。」

水缸誰家裏沒有,拿回去也是佔位置,而且這邊的人都看到這水缸是秦老撈回來的,也沒人會去拿。

「哦。」聽了爺爺的話,小女孩這才放下心來。

老人抱起缸中小孩,往家裏走去,那個文士帶着小女孩緊緊的跟在後面。

第一章醒來

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杳杳瞑瞑,渾渾噩噩之間。

鳴人只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湊到嘴旁,肚子飢餓難耐,好像是幾個世紀都沒吃過東西似的,當下也不管是什麼,只要湊到嘴前,就照吃不誤。吃完后,沒來由感覺一陣陣疲憊襲來,睡了過去。

這一覺,鳴人睡的噴香踏實。再一次睜眼醒來,入目所及卻是一棟木屋,裏面東西粗陋之極,躺着的也是一塊木板。這是在哪?記得自己站在海中的水晶宮上,忽然一道光芒漩渦把他吸了進去,就再也人事不知。朦朦朧朧醒來,自己卻坐在一個大水缸之上,怎麼現在卻躺在這裏,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無量道尊、阿莫托佛、真主阿拉、聖母瑪麗亞,所有的過路神仙,誰能告訴我呀!

慢慢從床上坐起來,這才發現,屋子中竟然沒有一點現實生活中的東西,鍋碗瓢盆,都是老古董的東西,就沒有一件不鏽鋼或者塑料的玩意兒,自己是到哪了,不會是飄到非洲哪一個原始部落了吧?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小漁兒蹦蹦跳跳的走了進來,看到坐在床上的鳴人,驚喜的跑了出去,口中大聲叫道:「阿爺,阿爺,大哥哥醒了,大哥哥醒了。」

一會兒就看到一個老人和一個中年文士走了進來。

老人身體健碩,走路「蹬蹬」有力,一身漁家打扮,中年文士一身儒衫,頭戴文士巾,頷下幾縷飄逸短須。

鳴人看了兩人,再看了一下站在老人後面的小漁兒,心下駭然,想着自己不會是狗屎的穿越了吧?就算是拍戲也沒有這麼逼真,這現場這人物,任現代人怎麼弄也弄不出這玩意兒來。

「老...老...人家,這...這...是哪?」鳴人心裏驚駭莫名,連問話都有點結巴。

「此處是陽谷縣外漲秋鎮,小哥身體無事吧?」老人對着鳴人說道,最後一句卻是問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幫樂浪把了把脈,「無事,稍加休息幾日就好。」

這時,鳴人才看清楚自己的手,然後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更是驚駭莫名,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老人家,我怎會在這裏?」鳴人壓下自己的情緒,對着老人問道,自己剛才不是在大水缸里嗎,怎麼醒來卻在這裏了。

「是阿爺救了你,那日,你坐着大水缸被水衝來,是阿爺救了你。」老人還沒說出口,就被旁邊的小漁兒搶先說道。

老人笑着摸了摸小漁兒的頭,說:「那日也是兇險,你隨水漂流而來,若是一個不慎,就會葬身河底,幸好遇到老夫。不知小哥家鄉何處,可還有親人。」

聽了老人的話,樂浪臉色頓時脩忽變化,精彩萬分。

自己是哪裏人?估計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是南州人,南州在哪裏,福建。而他現在在哪裏,陽谷。雖然他不知道陽谷在什麼地方,但是卻知道黃河是在北方,自己一個南方的跑到北方來,如果跟他們說自己突然間從幾千年後穿回了幾千年前,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

這賊老天,弄什麼不好,偏偏讓自己穿越了,這穿來穿去的也不嫌麻煩嗎?想想自己在小溪村的日子,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多逍遙呀,穿到這邊有個什麼鳥用。

老人看到鳴人脩忽變幻的臉色,以為他想起了什麼傷心事,連忙開口勸道:「小哥兒也莫要傷心,先在這邊住下,等養好了身子,再想其它事情不遲。」

安慰了鳴人一陣,就和中年文士走了出去,只有小漁兒還在那邊好奇的張大著雙眼看他。

「哎,這黃河大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中年文士來到外面,看着遠處的虛空,長嘆了口氣說。

老人站在中年文士旁邊,看着遠處,什麼也沒說,年過半百,身體卻猶然如不老松一般的昂揚挺拔。

鳴人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卻發現老人和那個中年文士已經走了,只有一個小丫頭好奇的盯着他看,饒是他兩世為人,也被看得一臉的不自在。

「小妹妹叫什麼呀?」鳴人對着好奇的小丫頭問道。

「小漁兒喜歡魚,所以他們都叫我小漁兒,阿爺有時候也叫我小饞貓,大哥哥,你叫什麼?」

小漁兒的問話讓鳴人一愣,自己叫什麼?上一世自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被爺爺好心撿回來養大,自己取了個鳴人的名字,這一世呢?也叫鳴人?

看到鳴人獃獃楞楞的,沒有回答她的話,小漁兒也不惱,只是看着他。過了一會,才指著鳴人胸前說:「我認識那個字,那是『蔡』,先生教過的。」

順着小漁兒指的地方看去,只見自己的脖子上掛着一個玉佩,玉佩的一面刻着「蔡」字。鳴人把玉佩解了下來,只覺入手溫潤,透着絲絲清涼,看來也是一件難得的東西,玉佩正面刻着一個「蔡」字,另一面刻着「無衣」兩字。

難道這就是自己現在的名字,無衣,蔡無衣,好怪的名字。名字不過是個代號,既然來到了這裏,那自己就重新取個名字,蔡無衣,蔡無衣,以後自己就叫蔡無衣了。

他苦笑着看着自己的手,自己的腿,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穿越了,很狗屎的穿越了。可是這地方是哪裏他卻不知道,早知道當年讀書的時候,就不應該去貢番薯掏鳥蛋抓雞打狗,弄得到最後初中畢業英語除了會說「愛老虎油」和「擱摸了」什麼都不會,就應該把歷史地理什麼的玩意兒背下來,也不用像現在自己到底置身何處而稀里糊塗。

旁邊,小漁兒還瞪着好奇的雙眼看着他,鳴人摸了摸她的兩個衝天辮,把玉佩遞到她眼前說:「小漁兒,拿去玩吧。」

誰知道,小漁兒聽了馬上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不要,阿爺說了,不要亂拿別人的東西。」

「這不是你拿的,是大哥哥給你的。」鳴人拿着玉佩對小漁兒說。

看着玉佩泛著的光華,小漁兒終究是忍不住誘惑,接了過來,摸著玉佩,翻看着,看到後面的兩個字時,歪著小腦袋對鳴人問道:「哥哥你叫無衣嗎?」

「你也識字?」鳴人奇怪的問道,古代的人不是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這才幾歲的小孩,竟然識字,這比後世的幼兒園水平還高嘛。

「當然,先生早就教過我了。我要拿去給先生看,說我認識上面的字,」說着小漁兒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

看着小漁兒的背影,想起自己弱小的身軀,想起自己來到的這個陌生世界,鳴人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陣疲憊,不是人而是心,緩緩的躺了下來,看着頭頂的茅草,無語對天,人生怎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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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者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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