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3 章 土司王墓（196）
"難道這世上還有第二個米迦勒嗎？我忠誠的天使長"
乙零笑了，語調輕鬆調侃道，實則卻通過他手下的墮天使們，與他的契約更嚴苛，撒旦乙零能輕易執掌他們的生死，他們所思所想的一切也在乙零面前無處遁形。
米迦勒情緒有些複雜，確實感到疑惑，天使並非是獨一無二的，像，除了傳統的還有現代的，無數思想混合在一起，但產生的不會是"傳統米迦勒""西裝米迦勒""和路西法談戀愛的米迦勒"等數百個不同的大天使長，只會融為一體。
這天地間只有一個光明之子米迦勒，當他墮落為墮天使后，世上也不會再出現一個新的早晨之子。
如果紅髮雇傭兵只是被米迦勒賜福的人類，倒也有可能（雖然把他賜福到熾天使級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真是這樣，米迦勒不可能沒有印象。
是什麼力量讓米迦勒也遺忘了嗎，就像乙零一樣？
還是說紅髮雇傭兵身上另有隱秘？
"你說他衝破囚牢，是想回歸我的懷抱？"
乙零已經接連吞噬了四個太陽，還要分意識去指揮他們，暫時不打算一口氣把戰神也吞了，正需要消化一下，現在倒是正好有空閑去見一見這紅髮雇傭兵。
"是的，他急切想要見您"
米迦勒肯定道，他剛才不是在暗指什麼撒旦執掌死亡，紅髮雇傭兵突破囚牢是自尋死路——他是真的在飛速游向乙零，快的像一條旗魚！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讓他從被抓后的安分守己變得如此急切，是因為米迦勒的降臨還是因為乙零接連吞噬了太陽？
"接他上來"
要是乙零沒記錯的話現在這水還滾燙沸騰，燃燒著火焰盛滿污染吧，紅髮雇傭兵這樣都能一路游過來，是終於不打算隱藏，在向他展示肌肉嗎？
然而等羽蛇神接紅髮雇傭兵上來后乙零就發現這不是在展現肌肉——羽蛇神卷上來的是一具白色的骷髏，紅髮雇傭兵個頭很高，骨頭架子也大，卻沒有粗獷的感覺，乙零從沒有見過如此漂亮乾淨的骷髏，骨頭白的就像漂白過一樣，上面雖然還掛著肉布袋似的松垮爛肉，卻沒沾染上白骨分毫，這是種健康的白，關節甚至還透著粉，包裹在紅黑色爛肉中，像淤泥中綻出的花苞，充滿了一種奇異的純潔，而那白骨上繁複神秘的深粉色紋路卻透出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當血肉肌腱攀附著骨頭重新生長出來，遮住了粉白粉白的骨頭時，透過汪玉樹目光端詳紅髮雇傭兵的乙零心中掠過一分可惜，真是漂亮的骨頭——沒錯，乙零並沒有親自去見紅髮雇傭兵，胖了幾圈的太陽鳥球還窩在翡翠裙的胸膛中當心臟，調理體內太陽神力的同時大吸特吸戰神傳向雨神的神力，不方便出來。
幸好汪玉樹還在。準確來說天地剛倒轉的時候，戰場上那些人都還在，沒被反轉到烏螺山上，只不過後來發生了變化，在米迦勒打變異羽蛇神做戲前，萍萍、周希陽和郁
和慧他們三個還在走天狐劉海愛恨情仇重演的鬼、人、狐消失了，
去到了倒轉的烏螺山上。
這顯然不是周希陽或者郁和慧學會了瞬移，
也不是安雪鋒召喚，
估計是萍萍有什麼特殊身份，
再加上重演的力量才能這樣做，汪玉樹和乙零重新聯繫上后也暗示過，萍萍似乎和失憶前的乙零有什麼契約，要送她進土司王墓大裂縫。而汪玉樹他們身為乙零的旅客，也受到契約束縛。
這導遊旅客的聯繫倒比乙零想象的還要更緊密，哪怕靈魂契約也沒說什麼定在主人身上的契約會共同影響屬下的。但汪玉樹說的不是假話，比靈魂契約還要更深的聯結……汪玉樹說這叫聯結，讓乙零好奇，也讓乙零在驗證他話語真實后吝嗇的交付了一些信任。
汪玉樹其實早就被玉米筍藏在了假嘴裡，米迦勒在明他在暗，共同監管紅髮雇傭兵和烏老六。現在玉米筍將他送過來，也是用觸鬚將狐狸毫髮無損運過來。紅髮雇傭兵還在長肉，毛都沒沾濕半點的汪玉樹已經站在變異羽蛇神身上，掛著手機迎接他了。
「下午好。」
紅髮雇傭兵身上還燃燒著火焰，腐爛和新生的血肉在粉白骨頭上糾纏，爛肉在往下掉，新肉如活物般生長出話時聲音嘶啞，沒長好的喉嚨中冒出一股股血水。
但他卻也是優雅的，那張半骷髏半血肉的人臉看向汪玉樹，他微微彎腰，手指碰觸了下額前紅髮，這是個手觸帽檐行禮的姿勢，他做起來無比自然，哪怕這動作撕裂了手臂關節剛長出的嫩肉，周身氣度仍舊是閑適的，顯得教養很好，與剛才乙零和汪玉樹觀察過的，他和雇傭兵同伴廝殺時的表現截然不同，就像換了一個人。
「你身上有剝皮之主的污染。」
「但你身上也有太陽的力量。」
汪玉樹道，狐狸想說話要煉化橫骨，這對恢復記憶的他來說不是難事。他打量著紅髮雇傭兵，若有所思。
這人給他一種熟悉感，尤其是那特殊的骨頭，黃金之國是北緯三十度旅程，如果紅髮雇傭兵是黃金之國的開闢者，那肯定是被全旅社東西區旅客導遊仰望的大人物。
但汪玉樹卻只覺得熟悉，腦子裡的記憶像是被清空過一樣，仔細去想只有白茫茫一片，打撈不到半點回憶。不過這也正常，忘記對旅客和導遊來說都是很習慣的一件事。記憶也是污染，遺忘代表安全，王澎湃失去了他原本的名字，到現在也沒恢復相關記憶，即便是巔峰導遊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也不是強無敵的，開闢者也是這樣……開闢了北緯三十度旅程的旅客導遊在上戰場時肯定是被連鍋端了，連帶著與他們有關的記憶都會被旅社壓制，畢竟記憶會攜帶污染，消除記憶對旅客導遊而言反倒安全，就像一場全面消毒。
不是所有旅隊都像玄學一樣特殊，還能留一條海報長廊。但就算是玄學留下的海報，大多畫面也都模糊不清，只有名字或代號還能留下來。
但旅社也不是全能的，記憶就在這裡，反覆刺激總會想起來。擁有特殊道具的人更
能規避旅社的壓制，譬如用半條命壓制蝶眼的岑琴，又或者北緯三十度旅程的開闢者，而像老陳隊這樣至今仍在戰場上掙扎，跟半命道人和乙零聯繫都很緊密，人還在場景重演里出現過的上一代旅客，他的長相稱號性格乃至過去種種記憶都會逐漸清晰。?
然而如果已經死在了戰場上，也沒什麼深淵相關特殊道具的旅客或導遊，哪怕過去是北緯三十度旅程開闢者，也會被所有人遺忘——開闢了兩個北緯三十度旅程的安隊或許記得，但汪玉樹已經忘了，他也不清楚這場景重演的紅髮雇傭兵有多少記憶，認不認得歸途，汪玉樹沒有放鬆半點警惕，反而提高了戒備，狐狸嘴咧開，面帶微笑，像跟老友寒暄般好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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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初開闢黃金之國的時候，沒走太陽方向？」?
「你覺得呢。」?
紅髮雇傭兵的目光落在汪玉樹掛在脖子上的手機，但這種瘋狂污染的環境汪玉樹是不可能開直播的，手機屏漆黑，上面還有很多裂痕刮痕，活脫脫是上過戰場的手機。紅髮雇傭兵是"急著回歸撒旦懷抱"，但他現在看起來倒是一點都不急，還有心思跟汪玉樹打機鋒，低笑道：
「從名字就能看出來吧。」
的確，北緯三十度旅程的名稱通常就能看出不同的偏向，如果紅髮雇傭兵當初是走的太陽方向，那旅程名稱就該叫"第六太陽""新紀元"之類的名字了。黃金之國是供奉阿茲特克神的國度，但當旅程名稱叫這個……
「你走的是顛覆國度的路線。」
汪玉樹道，零導提過紅髮雇傭兵身上有天使的力量氣息，剛經過巴別塔，神經正敏銳著，紅髮雇傭兵當年要是真擁有吃天使的力量，那他肯定是不會選擇其他神明的，天使都倔。大概率是像喬治和黑寡婦征服巴別塔那樣，擊潰了阿茲特克諸神，重塑了黃金之國。
難怪戰神身受重傷，是當年的傷勢還沒好吧。傳說中英國軍官率領士兵和雇傭軍前往墨西哥尋找失落的黃金之國，本身就相當於外來者，紅髮雇傭兵哪怕在場景重演中扮演的都仍是雇傭兵角色，可見他當時開闢方向就是入侵掠奪。
但問題還在這，紅髮雇傭兵如果真的擁有米迦勒的力量，那米迦勒怎麼會不記得他？是有什麼力量連天使的記憶都篡改了嗎？
"零導，我們都知道，天使啊，山神啊，無論是神明仙人還是魔鬼，都是由人的意識、認知、記錄、演繹等等形成的"
這個問題不用去問紅髮雇傭兵，汪玉樹就能解答，他言簡意賅道："當一個人徹底消失，世界上再沒有他留下來的記錄，所有人都忘記了他，那由人的認知而衍生出的天使與神明們自然也不會記得他"
被全世界遺忘，任何痕迹都無法留下，多麼悲傷。
乙零看向紅髮雇傭兵，他差不多已經結束復生了，從半骷髏恢復成了人形，一頭紅髮紮成狼尾垂在肩頭，五官深邃，墨綠色的眼睛像水晶一樣透亮，天然微翹的唇角含笑，他生前應當是位強者，有骨子裡透出的矜傲與自在。之前遠看時只覺得還算英俊，近距離時卻能感受到那由內而外
散發出來的魅力。他站在這裡，目光卻從汪玉樹身上移開，遠遠望向火雲堆積之處。
翡翠裙和乙零就在火雲深處，連戰神都看不到他們。但乙零卻看到了紅髮雇傭兵的注視，那是一種微妙的感覺，讓太陽鳥球從翡翠裙心口支棱起來，忽然明白了，紅髮雇傭兵生前應該契約過很高級的母蟲，或者擁有母蟲的力量，亦或者是被母蟲嚴重污染導致了無法治癒的傷口。
所以他能精準找到"魔蟲之父"，這是頂級魔蟲之間的感應。
"嘶……魔蟲……？"
乙零將自己感應到的信息告訴了汪玉樹，汪玉樹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倒吸一口冷氣，有些遲疑的開口：「蘭花螳螂？?_[(．)]?9?$?$???」
因為不確定，所以他聲音很低，就像氣音。但紅髮雇傭兵卻極敏銳的看向他，墨綠眼瞳露出懾人的目光，他先是挑起眉頭，唇角抿了抿，隨後忽然哈的笑起點什麼，卻聽紅髮雇傭兵輕快道：
「這種螳螂倒是漂亮，我的導遊曾做過些螳螂標本，真像蘭花一樣。?」
「不過畢竟是蟲子，我並不喜歡。?」
「是嗎。?」
汪玉樹情緒調整的很快，開口已經聽不出異常，就像旅客之間在正常交流：「我們導遊養了不少蟲子，但他倒是更喜歡我們隊長那樣的毛絨動物。」
蘭花螳螂是上個時代一位極具魅力的西區旅客，名聲甚至傳到了東區，在龍奴阿萍落花洞女的身份傳出去后，甚至有人因無法去西區一窺蘭花螳螂盛貌，心癢難耐，轉而將主意打到龍奴阿萍身上。面前這位旅客起碼身高一米八以上，倒和大部分人心中的"美人"大相徑庭，只不過他的確很有魅力。
但旅客在旅社中都是以真名登榜，現在蘭花螳螂的名聲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而且也只知道"蘭花螳螂"這個代稱，甚至連他是黃金之國開闢者這等成就都無人知曉。汪玉樹不確定他究竟是不是蘭花螳螂，但既然男人否認，汪玉樹也順著稱他為"紅髮雇傭兵"
「雇傭兵，你是有什麼情報打算分享給我們嗎。」
「確實有一些。」
聽汪玉樹稱他為雇傭兵，紅髮雇傭兵臉上的笑容反倒更真實了些。
他有自己的名字，不是區區一隻魔蟲能替代的。哪怕他早已死亡，或許蘭花螳螂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抹筆畫，但這並不能代表他，屬於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我從那座黑山上感到了朋友的力量氣息，很強烈，如果污染繼續下去，他或許要降臨下來了。」
紅髮雇傭兵不再繞圈子，指著他們頭頂的烏螺山道：「能從死亡的國度歸來，再看眼這世界，實在是主的恩賜。但我那朋友可不像我這樣友善，一旦他歸來的話，一切恐怕就將再也無法控制了。」
朋友的力量？難道安隊當年和雇傭兵是朋友？忘年交？
汪玉樹先想到了安隊，隨後一個激靈，不對，雇傭兵說的不是安隊。
黑山上的朋友氣息，降臨，歸來，無法控制……
烏螺山被東陵
玉人污染侵蝕，難道紅髮雇傭兵感受到的是季飛鴻的力量？是當年開闢東陵玉人，現在淪陷戰場十年的季飛鴻？？是烏螺山要撐不住淪陷了，所以戰場污染和深淵污染要降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