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番外3·35

第257章 番外3·35

源千穆遲遲未醒,是因為他意識暈暈沉沉,被夢魘卷進了無限接近於現實的世界。

他夢到了一個多月以前的事,Gin不知是突然想給全年無休的自己放假還是怎麼,又一次擱置了永遠處理不完的工作,禮貌卻用眼神暗示不能拒絕地把BOSS從實驗室拽出來,專門出去"散心"。

貝爾摩德是陪同人員,雖然她內心十分不樂意和銀髮男人呼吸同一片空氣,但中間隔了一個BOSS就沒問題了。

不過那天,時刻關心BOSS的一切動態的女人幾乎沒怎麼說話,像是經過暗中的利益交換后,姑且同意給某個看不順眼的男人騰出舞台。

那個男人在正事之外的時間裏話不多,一起散心的日子可以算例外。當時他似乎心情很好,不僅向源千穆頗為詳細地介紹了散心地點的過去與現在,看起來並無特別的小角落背後蘊含的意義——之於他自己的特殊含義,還突然在認真聽他描述的紅髮青年身前單膝跪下,仰頭向一頭霧水的BOSS道謝。

"謝我做什麼?"不知道自己來到了夢裏,源干穆重演了當初的不解。

"您允許我繼續以權謀私A,隨意分割您的財富,我照做了。"

"唔?"

"這家孤兒院很多年前就倒閉了,舊址被遺棄在這裏,本來會在下個月拆除,但在得到了您發的''工資''后,我買下了這塊地皮。"

"嗯,挺好,畢竟是你住過的孤兒院,不過根本不必跟我打招呼,你早就該買的。之後打算復原嗎?"

"不打算,因為已經不需要了。把沒用的建築推平,這裏的地理位置不錯,適合改建成新人專用的訓練場館。"

源干穆欲言又止,大抵想說好歹是有承載童年回憶的故地,花錢買下來沒幾天就推平奉獻給組織到底圖啥……再一想,說這話的人是黑衣組織的TopKiller,把黑歷史物理毀滅算什麼,哪天他突然念了舊情才叫崩人設。

不嫌棄地踩過被風吹進的塑料垃圾和厚厚積灰,源千穆打量著Gin介紹的自己的昔日住處、要擠進四個小孩兒的殘破房間,又莫名覺得人設好像已經崩了,Gin淡淡的語氣里明顯有舊情。

他記得孤兒院的大院子邊緣一共栽了幾棵樹,如今剩下的樹坑裏還有他們當年玩壞后偷埋的玩具□□,他還記得自己睡過的床板很早就斷了一根木頭,一直沒人修,必須平躺才能保證不發出吵醒室友的聲響,時隔多年回來再看,果然還是沒修好。

說到"果然"時,銀髮男人按了按嘎吱聲更響的床板,收回摸到一指頭灰的手,早有預料的神色漏出一絲對孤兒院負責人的不屑。

源干穆就是在這時感到了怪異。

在他白嫖劇本得來的刻板印象中,幼年時期的Gin應該也將冷酷無情寫在了臉上,說不定已經在同齡人堆里殺了幾進幾齣,在變態叢生的環境裏不斷練習殺人技巧。

然而,黑衣組織的Gin,小時候玩的是玩具槍,玩壞了會冷靜地指揮小弟把殘骸埋起來躲開責罰,他甚至會因為討厭破床板發出的刺耳聲音,一整晚躺平綳直,一動不動…….確定這是Gin本人?

總感覺哪裏不對,但到了深入探究的那一步,源千穆不出意外又卡住了。

劇本絲毫沒有提及Gin的過去,他以什麼立場貿然探尋下屬的私隱?沒必要,他其實也不怎麼好奇,是Gin自己非要把這段過去不設密地敞開,像是在暗示什麼,像是在期待什麼。

——他的意思是,如果想要涉足其中,就要用自己的過去來交換。

源干穆冷不丁想到了這個可能,如同遭了迎頭一棒,茫然錯愕,瞳孔收縮,頓時間產生了退縮之意。

不行!他一點也不想做這個交易,,保持現狀,維持互利互惠上下級的關係,誰也不礙著誰,這樣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一定要了解、走近、親密無間?

他不想承認自己變了,過去潛意識抗拒的溫情早已將他環繞,心頭的堅冰在細潤如水的溫柔包容與吵吵嚷嚷的簇擁中融化,他其實,很想..…

"你是、在這裏……."源千穆大腦空白,以至於說了一句廢話。

他的思緒被前所未有的無措彆扭遲疑渴望填塞得夠嗆,所幸Gin看穿了他的心思,接的話完全可以稱得上善解人意∶"是的,BOSS,我是孤兒。過去的印記消失了就是消失了,我不需要留下緬懷的墓碑,現在,除了您的身邊,我已經無處可去。"

一秒克服心中殘留的恐懼,她強硬地把不知道是蒸發了還是被粗暴抹削的親爹封死在棺材裏∶"但我又有了重要的.……存在,對於現狀,我非常滿足。"

有陰險心機的混蛋卧底一馬當先,貝爾摩德也不裝了,她就是把BOSS視作獨一無二的家人,BOSS從天而降,被她歡天喜地領回家,她捨不得放他離開,又貪婪地希望能得到他的認可。

如若只有她一個人,貝爾摩德便只敢試探,奈何偏偏就是多了一個比她不要臉的Gin——算了,這傢伙有用的時候確實很有用,勉強忍耐一下。

總之,如今火候十足,只差臨門一腳。

這並不是惹人反感的催促,而是水到渠成的期待。Gin和貝爾摩德都有了這個自信,就等著BOSS下定決心,說出自己的想法了。

「:

源千穆當時是什麼反應?

似乎,可能,或許..…他沉默了好一陣。

"我也是一個孤兒。"

——大概是這麼脫口而出的。

說起來和聽起來都有些怪,因為"孤兒"這個詞,在他的家鄉很有罵人的惡毒內涵。

但是無所謂,他又沒胡說八道,他的有父有母跟別人的無父無母毫無區別,十幾歲的童年生活還沒有人家殺手過得快樂,就把這當做一個美好的祝福吧。

也是接受得過於絲滑,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一直以為沒有的東西,其實早就有了。

不能太過分,如果被慣壞了繼續視而不見,很容易——就沒了。

源千穆似乎比如願以償的那兩人還要高興一點。

所以,他在Gin住過的房間里局促了三秒,便豁然開朗一般,第一次主動地抱住了陪在他身邊的這一男一女。

Gin需要彎下腰,貝爾摩德穿上高跟鞋則剛剛好,源千穆只試了一次,便喜歡上了擁抱的感覺。

這跟他在警校時被迫與五個白痴勾肩搭背的感受有細微的不同,他佔據主導地位,攬住兩人的雙臂結實有力,股股證明自己活着、還活得很好的暖流湧向心頭,成為他更加驕傲自信的底氣。但他又確定,前後兩者的本質是一樣的.….

一不小心想起了五個人,心情稍微糟糕了些許。

夢裏的源千穆沒有鬆開手,左邊的銀髮和右邊的金髮都貼着他的臉,髮絲略微摩挲時臉上有些癢,他被這股小小的不活撞掇,稍不留神便一股腦地透出了心裏話∶

"我很滿意,但還不夠滿足。"

"嗯?為什麼呢?"

"我想要的比我以為的更多,我以為我不至於貪婪無邊—不對,不是貪婪,我只是,,客嗇。我竟然是一個吝嗇得連自己都很難接受的人,一想到自己白費了力氣,最後會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就煩躁,憤怒."

"憤怒是正常的,不舍也不奇怪,您本來就理所應當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啊。''

"沒這麼誇張.…."

"您是黑衣組織的BOSS,我們的主人,只要是您的意志,時間可以凝固,死人也可以復生,你有隨心所欲的資格。"

"....

"你們知道,我只看得見自己,就算是現在,我也只看得見最多、最多身前幾步的東西,其他的,我不想管....

"沒事的,這個世界不會更糟啦,因為你的出現,即使你只看得見自己和身邊這一塊地方,它已經在變好啦。至於那些麻煩的事,旁邊某個礙眼的沒有感情工作狂不是在做么?"

"您想要什麼,誰都不可能把它奪走。"

"...

"死亡,能。"

這句話,當時說出口了嗎?

好像沒有。

隱下的心聲在夢中不再遮掩,而他自己,又以Gin的聲音給出了早已確定的回答。

"死亡只是結局。"

"我怕…..

"怕結局提前到來嗎?所有人都知道結局就在前方,但他們不會明知會死就放棄活。活着很好,自己開心,捨不得,那些人值得活下去,就算會付出代價也不見得會到那一步……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有很多,暫時記住你現在在用的借口就足夠了。"

"站在岸上,就這麼看着那幾艘滿載的船沉沒,我,太虧了。"

"很好。"

"只要是我想要的,牢牢抓住了就不可能放開了,對嗎?"

"對。不成不就地放開了,止損了,才是真正的血本無歸,你自私又貪婪,受不得這個氣。

"好。"

好。

源千穆決定救荻原研二。

他別的什麼都沒考慮,只是捨不得他已經砸進坑裏的沉沒成本。

很神奇的是,真論及了死亡,他的畏懼竟然淡了不止一點。倒不是消失,而是有另一種沉澱已久的力量,悄然轉變為了壓過恐懼的勇氣。

在代價到來之前,誰知道會發生什麼,萬一沒那麼糟糕呢?

源千穆的樂觀也就持續了一個月多一點。

荻原研二看見了作為代價襲來的鎖鏈,雖然當時被強行打暈,沒能執拗地追問到底,但這傢伙隨後就拉來松田陣平和伊達航,三個大聰明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最終由最聰明的荻原警官牽頭,大家集體通過了一個防患於未然的好辦法-

"假設小千穆一般情況下不露面,一露面就是我們可能會出事,那我們只要一看到他,感覺情況不對,搶在他動手之前自殺不就行了嘛!"

"好主意!關鍵是動作要快,從今天起都配把槍吧,提前上好彈匣,保證要用的時候立刻就能派上用場。"

"不行,有漏洞,如果他不親自露面,用輾轉繞彎的方式悄無聲息解決了問題呢?"

"嗯,確實是個問題,想想還能怎麼完善呢…."

差點被這個噩夢震清醒的源千穆∶"?"

為了不被同期搶救,乾脆在覺得要死的時候搶先自殺?

媽的瘋了吧!

可是…

為什麼,他竟然微妙地覺得,這幾個人,真的敢?!

夢裏的源干穆正氣得血壓不穩,畫面驟轉。

出現了一個諸伏景光。

似比印象里年長幾歲的黑髮青年套著一件兜帽衫,打扮得低調,在漆黑夜色中近乎看不見他的臉。

他站在某座樓房的天台邊緣,頭頂烏雲轉移,月光傾漏而下,藉著冷淡的白光,源干穆看到這傢伙彎起眉眼,朝他一笑。

"你來啦,干穆。·

上膛的黑色槍口上抬,抵住自己的太陽穴。

—_砰!

一具還有溫度的屍體直直地倒下了。

黯淡畫面破碎,重組。

外貌不變的諸伏景光出現在另一個情景中。

"好久不見了,千穆。"

部、

"你還好嗎?"

——-轟!咚!

接下來,輪番展示的是諸伏景光的花樣死法,死因,全是自殺。

"改….…變…….…不可能.…"

寒風中夾雜起支離破碎的呢喃,無情的警告由於虛弱,退步成了有氣無力的勸告。

但本意相通。

他冷眼旁觀,這幾個人會依照命運而死,他費力插手,這幾個人還是會不走尋常路線地一秒自殺,最後還是死….結果沒區別,如果他非要攪亂這一場,吃虧的只有他自己。

—-為了自己好,大家好,不要插手了。

劇本奄奄一息地撲騰死魚尾巴,如果它有自我意識,此時必然心力交瘁,吐著血祈求大爺們別玩了。

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源千穆應該聽得進去勸才對,秉承他的只賺不虧宗旨,還有什麼好說的,此時就應該當機立斷地止損…

"滾。"

精緻的利己主義但反覆橫跳雙標人士張口,吐出冰冷的唾棄。

現在,立刻,理由換一個。

那四個白痴要死,可以。

但是,只·能·被·他·親·手·掐·死!

::

痛失代號后,把自己關起來黯然神傷的諸伏景光某天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被"囚禁"了。

他收到了來自BOSS的冷酷傳訊,那位無所不知的大人開場就點名,知道他是公安派來的卧底,只要他三年內敢做任何危險程度超過喝水被嗆死的事,就宰了降谷零。

諸伏景光大驚,竟還有這種好事啊不,明明是他沒用,怎麼能夠禍及無辜的代號幹部組織新星整天嘚瑟忘了發小的波本大人呢?他這就收拾包裹領最危險的任務去……

不對BOSS,他好像,是組織卧底公安的雙面卧底,吧?

一:唏」「

""難道…..

"連組織成員的身份,也不給我、了嗎…?"

"........

薄成一片紙的諸伏景恍恍惚惚渾渾噩噩,摸到掛在灶台旁的菜刀,一下橫在脖頸邊.

【還有一個選擇∶待在安全屋,做源千穆的聯絡員。】

"啊!水燒開了,得趕緊把食材下進去才行。今天天氣真好,下午做點什麼好呢?嗯,乾脆試試甜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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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學入侵三次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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