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從黎明到黃昏,鎮北關終於徹底歸於平靜,夕陽下橫屍片野,血染黃沙,旗幟咧咧,彷彿壯魂悲鳴。

征戰一日的將士,拖着疲憊的身軀,麻木的清理戰場。

「公子,盟軍已經撤退,咱們也該回去了。」

護持蕭啟韓的侍衛見遠處戰場平息,日頭也逐漸西沉,再不回去荒郊野地不安全,這才開口提醒。

蕭啟韓的目光仍舊定在戰場上,神情有些恍惚,似還沉浸在剛剛那場激烈的爭鬥中無法抽離。

從前在宮中便不止一次聽過鎮北軍威名,但直到今日親眼所見,才知北關征戰之激烈殘酷,是所有文字言語也描述不出來的。

倘若大慶不是有這樣一群將士守着北關防線,將北蠻與北漠各國都抵擋在外,大慶皇朝如何高枕無憂,在九州大地上延續。

這是蕭啟韓第一次踏上北疆這塊土地,第一次見識到北疆的戰場,少年的眼中從開始的志得意滿,到迷茫動搖,最終變成一腔熾熱,他的雙眸在殘陽照耀下前所未有的清亮。

許久之後,少年才低低「嗯」了一聲。

赫連將軍看到陸靳翀帶着北琅軍凱旋進城,臉色青黑交錯,直到人已下馬來到近前,才勉強收拾表情端起鎮北軍主帥的架勢,打算對他嘉獎幾句。

只是還不等赫連將軍開口,霍副將便率先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雙手奉上兵符,「末將幸不辱命,兵符物歸原主。」

陸靳翀倒也沒有客套,直接將兵符收下,剛接過兵符的一瞬,所有兵將立即放下兵器,齊刷刷的單膝行禮,「拜見元帥。」

鎮北軍上下都認得陸少將軍,加上今日這一戰,陸靳翀的謀略膽識有目共睹,眾將士對他越發敬佩了。

與其讓赫連將軍繼續胡作非為,將士自然更願意陸靳翀擔任主帥,甚至大有鬆口氣的感覺。

赫連將軍見這一幕,臉色卻是灰敗與不甘心,還有隱隱不好的預感。

他才是聖上封的鎮北軍主帥,陸靳翀突然帶着兵符出現,難道是想跟他爭搶主帥的地位?

如今未有其他聖旨下來,赫連將軍心裏仍舊存着一絲僥倖,皇上還需用他制衡陸家在鎮北軍中的權利,不會輕易將他撤下的。

陸靳翀目光銳利的掃視一圈,見唯獨赫連將軍一人站着,倒也沒有在此時跟他計較,只是讓將士起身,又與幾位副將交代事宜。

「霍將軍,將士的功勞就按從前的規制辦,文書擬好之後送來給我。」

「還有,把這幾個月的功勞記錄也給我一份。」

「是。」

「紀將軍清點俘虜,跟盟軍交涉,把我們的將士換回來。」

「末將領命。」

赫連將軍眼睜睜看着幾個副將圍着陸靳翀,就這麼邊說邊走遠了,四周的鎮北軍士兵也都自顧自的散去,全然不將他這個主帥放在眼裏,咬了咬牙目光陰鷙得可怕。

陸靳翀根本沒空搭理赫連將軍,雖然目前剛打了一場勝戰,讓盟軍幾乎棄甲而逃,直退數十裏外的金沙鎮,可軍中的事務卻一點不少。

其中最令他頭疼的,便是這幾個月來朝廷下發的糧草,以及將士的功勞犒賞全被大幅度縮減。

起初陸靳翀懷疑是赫連將軍貪墨,於是派了恬范去查,可查到的結果卻比貪墨更加叫人憎恨。

陸靳翀收到恬范的密函時,幾乎怒火中燒,上面寫着數月前赫連將軍親自上書,提議降低士兵的糧餉。

這明顯是他為了邀功,好坐穩鎮北軍主帥的位置故意而為。

陸靳翀盯着賬冊兩眼微眯,戶部那群鐵公雞,他父親當初可是費了好一番周折才爭取來的糧餉份額,一旦被降再想恢復可就難了。

加上未來兩年大慶都將陷入糧草短缺的境地,這一鬧簡直是雪上加霜。

正當陸靳翀絞盡腦汁,要如何給朝廷寫奏摺時,外面卻突然響起一陣騷動。

「發生什麼?」陸靳翀從一堆賬冊之中抬起頭來,蹙了蹙眉有些不悅的問。

守在帳外的貼身侍衛,幾乎是在他開口的瞬間便進來了,行禮之後快速說道,「將軍,赫連將軍在校場發作,說是要對秦副將動用軍刑。」

「軍刑?理由?」陸靳翀眉宇陷得更深了。

陳易還未來得及細說,一道聲音便直接闖了進來,連着鄭榭的身影也跟着出現。

「老大快去校場看看,那京城來的赫連將軍,居然要打秦副將三十軍杖。」

鄭榭火急火燎的跑來,身上的鎧甲都因為他急促的動作,發出一陣碰撞的聲響。

秦副將可是陸元帥的親信,雖然今年才二十五,是鎮北軍中最年輕的副將,可地位聲望依舊極高,就連他們少將軍都得敬著幾分。

陸靳翀聽到三十軍杖,心中怒火彷彿一下找到宣洩口,不再仔細追問起身便出了營帳,往校場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過也無需他再開口,路上鄭榭這個大嘴巴就把事情抖個乾淨。

事情起因是前陣子,秦將軍在城樓上與赫連將軍起了衝突,言語衝撞。

說到底,無非就是小題大做,赫連將軍這次失了臉面,想要重新在軍中樹立威信,其他人抓不到把柄,就只能重翻舊賬拿秦副將開刀。

「這都多久前的事情了,那傢伙可真有臉,還故意挑將士操練的時候在校場發難。」

「哎,我突然有點同情霍副將他們了,被這麼個玩意壓在頭頂上。他們也是能忍,換做是我別說語言,老子直接跟他肢體衝突,不把他抽死算老子輸。」

鄭榭走在陸靳翀身旁,又是不爽又是唉聲嘆氣又是義憤填膺,那張嘴就沒一刻閑下來過。

直到鄭榭後腦勺再次收穫一個巴掌,陸靳翀的耳根才終於得到清凈,卻換來一雙可憐巴巴控訴的目光。

從前老大雖然跟溫和掛不上鈎,甚至還很兇殘,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跟教訓孫子似的抽他。

他到底做錯什麼了,嗚嗚嗚。

正值將士操練的時辰,校場上士兵密密麻麻,只是今日卻沒有整齊的口號聲,反而顯得有些嘈雜。

面對咄咄逼人的主帥,秦鴆心裏說不出的煩躁,索性插著腰粗聲道,「士兵還要訓練,要打就利索點。」

「這就是你認錯的態度?」赫連將軍指着地上被他撂翻的兩下親信,氣得渾身顫抖。

之前怎沒看出來,秦鴆竟是這樣一個硬骨頭,事到臨頭還敢動武傷人。

秦鴆卻連眼都懶得抬,「不然呢,都是武將,他在背後偷襲我,就該知道有什麼下場。」

赫連將軍被他一噎,一時竟說不出什麼話來,好一會才正了正臉色,言歸正傳,「既然你也認錯了,今日受了這三十軍杖此事一筆勾銷,以後切莫再犯。」

秦鴆簡直快被這人給氣笑了,他哪只耳朵聽見自己認錯。

嘲諷的嗤笑聲從秦鴆嘴裏發出來,讓赫連將軍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幾乎是惱羞成怒的喝道,「軍杖執行。」

「秦將軍,得罪了。」

剛剛被秦鴆摔出去的兩個侍衛,聽到命令后表面客氣一句,手上卻毫不留情,一個伸手便要將他按壓跪下,一個拿起軍杖準備行刑。

底下士兵圍觀著這一幕,臉上都有些憤慨,但軍令如山,赫連將軍的命令讓他們無法違抗。

還是陸靳翀的聲音出現,才暫時打斷侍衛的動作。

「操練為何停了?」

察覺無數視線朝他看來,陸靳翀寒著張臉,步履沉穩的穿過校場眾人,朝中間的將台走上去,與赫連將軍相對峙著。

陸靳翀年紀雖小,卻比赫連將軍高出半個頭來,此時就居高臨下的睥睨着他,「怎麼回事?」

不知為何,眼前明明是個剛滿二十的年輕人,赫連將軍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壓迫,甚至比敵軍壓境時更甚,讓他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可當反應過來之後,赫連將軍又一陣懊悔,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道,「秦將軍陣前忤逆上峰,言語無狀,讓敵軍看了笑話,今日打他三十軍杖以正軍律,陸少將軍既然來了便也一同觀刑吧。」

赫連將軍語氣高高在上,不管如何,他如今仍是鎮北軍主帥。

秦鴆最看不慣他本事沒有,卻總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咬牙正要開口,卻被陸靳翀搶先一步,「請問赫連將軍,這其中是否有誤會。」

赫連將軍見他似要求情,正中下懷的說道,「他頂撞本帥怎可能是誤會?陸少將軍不會是想包庇吧,這麼多將士看着,你若保他以後人人都能以下犯上,還談何軍紀。」

既然陸靳翀開口了,今日這軍杖若是打下去,那打的就是陸靳翀的臉,要是打不下去,他便一封奏摺上書朝廷,參他一個治理不嚴,擾亂軍法的罪。

赫連將軍此話一出,眾人臉色都變了變,向來藏不住心事的鄭榭,臉上就差寫滿「你卑鄙」這三個字了。

陸靳翀卻仍笑得從容淡定,甚

至還點頭附和,「赫連將軍所言有理。」

哪怕知道陸少將軍不好再繼續阻撓,可當聽到他這麼說時,在場的人還是忍不住愣了愣,倒是秦鴆一臉坦然。

可赫連將軍還來不及高興,卻又聽陸靳翀說道,「看來赫連將軍對軍紀一清二楚?」

赫連將軍聞言疑惑的皺了皺眉,不明白陸靳翀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卻還是肯定的回道,「自然,否則如何掌管這十數萬大軍。」

陸靳翀聽到想要的答案,表情有些意味深長,「是嗎?那你應該知道見兵符如見元帥,哪怕你是臨時頂替的主帥,在兵符面前也不能例外。」

赫連將軍沒想到這茬,整個人頓時僵住。

陸靳翀這才繼續道,「那日念赫連將軍來北關日短,不知鎮北軍軍紀便作罷,既然你是明知故犯,藐視元帥軍杖六十,還請赫連將軍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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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獨寵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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