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拋磚引玉

第137章、拋磚引玉

司元目送著司蓉的花轎消失不見,回過頭來,又把目光轉向桃葉所領的樂工、歌姬:「這麼多人一起唱歌,張口竟然都如出一轍,好厲害。」

聽見這話,孟太后也不經意瞟過去看,歌姬大約有二百餘人,一排一排地整齊站立,第一排是站在地上的,從第二排開始,每一排都站得比前面一排高出一截、每一排都比前面一排多一人,個頭高的姑娘站中間、個頭低的姑娘站兩邊,且後排的每個人都露頭在前排的兩人之間,誰也不擋住誰的臉,遠看去像一個扇葉般的樓梯,確實有趣。

在場的宮人們也都不禁讚歎隊伍的壯觀、歌聲的一致。

唯有司姚翻個白眼,露出不屑之態。

桃葉以為送嫁禮已經結束,便止住樂工、歌姬們的表演,紛紛站起,向司元、孟氏等人行禮。

司元望著桃葉,饒有興趣地問:「朕從沒見過數百人同唱,還是這樣的站隊方式,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桃葉再拜,答道:「回官家,這叫「大合唱」,奴婢的家鄉有此風俗,每當有慶典、或喜事,就召集多人同唱,以示隆重。」

司元點點頭,又問:「那你站在前邊,一直雙手揮來揮去,是什麼意思?」

桃葉笑答:「這個叫做「打節拍」,我們要對面而立,她們能看到我的手型,好控制什麼時候唱、什麼時候停,不易出錯,哪怕中間有些緣故耽擱了一兩句,再開口時,隨著節拍也能跟上,可以隨時保持一致。」

「原來如此……」司元滿意地笑笑,思索片刻,又說:「看來,桃姑娘不僅才貌雙全,還很擅長馭人。朕記得,太樂署的樂丞還有一個空缺,即日起,就晉你為樂丞。」

大約是虛榮心作祟,桃葉有些吃驚,也有些沾沾自喜,忙跪拜謝恩。

司元往前走了一步,目不轉睛看著桃葉,溫聲細語地叮囑:「朕希望……下次宮中擺宴時,你能再給朕帶來驚喜。」

「遵命。」桃葉腦海中靈光一閃,已經有了個好主意,不禁又開心一笑。

自去了太樂署之後,桃葉一邊學習其他樂正、樂工的技藝,一邊將太樂署的歌姬都組織到一起,傳授自己時代的聲樂知識。

白日在太樂署,夜晚她仍是回梅香榭去住。

沈慧也不再管她,梅香榭似乎就只是變成她夜晚的免費宿舍了,她常常覺得自己像一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每天行走在太樂署和梅香榭之間。

這樣,似乎也不錯,生活自有另一番滋味。

而今官職晉陞,俸祿自然也就該跟著漲了,桃葉竟頗有成就感。

當下,韓夫人看看司元,又看看桃葉,那臉色不知有多難看。

孟氏站在後面,淡淡一笑,任誰都看得出,韓夫人是在吃醋呢。

「好了,回去吧。」司元笑著朝桃葉擺擺手。

桃葉便行禮告退,吩咐樂工和歌姬們收拾東西。司元、孟氏、韓夫人等都往回走。

韓夫人拉長著一張臉,似笑非笑:「官家這麼看重桃樂丞,何不直接納入後宮?」

「胡說些什麼?那桃姑娘是王駙馬的妾室,朕怎麼可能有別的心思?」司元半含笑,故作出一副心虛的模樣。

走在後邊的司姚,聽見這話十分不忿,低聲嘀咕著:「什麼妾室?就是一個被拋棄了的外室!」

孟氏瞪了司姚一眼,司姚只好閉了嘴。

韓夫人仍帶著怪怪的腔調,追問司元:「官家這意思是……若桃姑娘不是王駙馬的妾室,您就有意了?」

司元笑著搖頭:「朕可沒有這麼說。」

韓夫人長嘆一聲,忽又做出楚楚可憐的小女人之態:「官家的後宮只有臣妾一人,若臣妾不勸官家選新人,這前朝後宮還都當臣妾是個妒婦呢。」

司元又笑著搖頭:「怎麼會?朕初登大寶,萬事都需籌備,而國庫空虛,增添新人,那是多大一項開支?前朝後宮哪個人會不明白?」

韓夫人連連哀嘆:「說得也是,單看先帝所遺的這些宮妃,每日用度,都要把臣妾嚇個半死!一個月的開銷都夠臣妾一年了!」

司元立時變了臉,斥責道:「愛妃怎能這麼說?先帝遺孀,朕理應贍養,你打理後宮,也自該節儉才是,怎麼好去跟她們攀比?」

韓夫人像是受驚了一樣,連忙請罪:「官家恕罪,臣妾自知不配與先帝妃嬪相提並論,臣妾只是擔憂,官家您子嗣稀薄,遲早得選新人充裕後宮、開枝散葉啊。這先帝的遺孀那麼多,幾乎把後宮寢殿都給住滿了,使喚的宮婢內侍更是不計其數,到時候您選了新人,還哪住得下?」

「這……」司元似乎陷入了無解之中。

靜默片刻,韓夫人又突然開口:「臣妾想出了一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司元便道:「說來聽聽。」

「臣妾前幾日整理宮人名單,發現太後宮中有些宮婢已經到了該放出宮的年紀。如今倒不如叫先帝這些妃嬪去服侍太后,豈不正好?」

司元勃然大怒:「放肆!你怎敢將先帝遺孀視同宮婢?」

韓夫人卻狡辯道:「可是她們既非正宮、又身無所出,按照祖宗律例,原本是該驅逐到宗廟的啊……」

「你……你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司元手指韓夫人,像是氣極了,頓感頭暈目眩,剛用手抵住頭,就一下子昏了過去。

「官家……」韓夫人忙扶住司元,又招呼別的宮人:「快將官家送回東齋,宣太醫令。」

宮人們於是一陣忙亂,將司元抬走了。

韓夫人滿臉委屈,挽住了孟氏的胳膊,哀求道:「太后……臣妾是一心為官家著想,為大齊著想,沒想到把官家氣成這樣……若是官家醒來懲罰臣妾,還請太後為臣妾做主啊……」

孟氏眯著眼睛,冷冷一笑:「如今是韓夫人打理後宮,還有什麼事是不能做主的嗎?」

韓夫人望著孟氏,唯唯諾諾地問:「您這話的意思……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充裕後宮、為官家開枝散葉,這麼大的事,哀家敢不答應?」孟氏撂下這句話,甩開韓夫人,拂袖而去。

司姚滿臉疑惑,忙追上了孟氏。

待看不見韓夫人時,司姚才低聲問:「母后,您怎麼了?官家昏倒了,我們要不要過去探望?」

「探望什麼?他們是在演戲,你看不出來嗎?」孟氏滿面怒色,走得很快。

「演……演戲?」司姚還是沒太明白。

孟氏往寢殿走著、思索著,孝宗的妃嬪大多來自效忠於孟氏的官宦之家,當初孝宗離世、司德即位,孟氏是為對抗周氏,才破例讓這些身無所出的妃嬪繼續留在宮中,以籠絡大臣,不想如今司元才剛即位,竟要把這些人貶為奴婢,那簡直是比發配宗廟還大的羞辱……

回到安壽殿,孟氏立刻命令關窗閉門、所有宮婢到門外守著。

這讓司姚不由得緊張起來:「母后……這是什麼意思?」

孟氏的神色很嚴肅,鄭重其事地告訴司姚:「等不到官家「醒來」,孝宗妃嬪就會被送到哀家這兒,然後韓夫人就會聲稱安壽殿宮人太多、而宮室不足以居住,借題將哀家的親信婢女全部放出宮去。」

「啊?」司姚驚詫著,有些不太敢相信:「她……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孟氏淡淡一笑:「主要麼,當然是為了錢。孝宗妃嬪大多出身名門,入宮都帶了豐厚嫁妝,侍奉孝宗時又得了不少賞賜,尤其是那些當年得寵的,不知暗自積攢了多少體己呢!

一旦她們沒了屬於自己的宮室,哪還有藏寶之處?韓夫人近來不是一直在清算後宮賬目嗎?到時候,她便會挨個宮殿盤點貴重之物,全部沒入國庫,就如同抄家一樣。

而且,伺候她們的宮婢內侍也就隨之遣散,這一下可省了許多月俸呢。開源、節流、還順理成章攆走所有忠於舊主的老宮人,那可真是一舉多得。」

司姚愣住了,好像是這番話信息量太大,一時間腦筋轉不過來。

孟氏扶著玉幾慢慢坐下,又說:「先拿出一點他們從永昌帶來的金銀養我們,再將整個後宮的私囊都充公,司元的算盤可是夠精明了,恐怕連哀家幾十年的積蓄都未必能留得住!」

「可是……他們怎麼就敢……」司姚似乎仍然懵懵的。

「有什麼不敢?司元可不是司昱,做什麼都畏首畏尾。別看他病歪歪的,那心眼可多著呢!再說了,他又不是真把司昱的妃嬪貶作奴婢,給她們保留名號、保留俸祿,只是叫孀居的媳婦伺候孀居的婆婆,替先帝盡孝,毫無不合理之處。他真是找了個最好的時機給後宮換血。」

「那我們該如何阻止這件事?」司姚迷茫著,期待孟氏給出一個主意。

不想,孟氏卻搖了搖頭:「阻止不了。你不慎被狼追趕,無奈之下利用老虎咬死了狼,如今還能指望把老虎馴服成貓嗎?想當年,是哀家吩咐陳熙派人追殺他,才致使他的髮妻嫡子死在路上,他豈能不思報仇?

司元一向主張愛民如子、人命貴重,可哀家萬壽宴那日,他卻允許八千餘名陳家兵被斬殺,血流成河,就是他報復之心的明證。他恨哀家極深,指不定哪一天,他連哀家的命也就順手拿去了。」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啊?」司姚抓住孟氏的胳膊,嚇得心砰砰直跳,連腿都軟了。

「哀家已經一大把年紀了,其實怎麼過日子,都已經無所謂了。但你……」孟氏抬頭望著司姚,目光中充滿慈愛:「你不善過活,哀家必須在死之前為你謀划好。第一步,你得回王家去,然後把哀家的體己都充作你的行李,裝箱帶走。」

「回王家?」司姚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又連忙搖頭:「我回公主府去吧,把東西藏公主府就好,王家……還是算了……」

「不行,公主府是先帝分給你的府邸,是公產、不是私產,司元隨時可以找個借口收回。你現在名義上還是王家的媳婦,可以回去暫避一時,哀家會儘快想辦法給你另尋妥當的去處。」

司姚低著頭,有些難為情地說:「可是……可是,王敬上次在太極殿說出那樣的話,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我就這樣自己跑回去,那也太丟人了。」

孟氏拉住司姚的手,盈盈一笑:「放心,哀家有辦法讓王敬親自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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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妖,灼灼泣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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