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預感
絲絲縷縷的陽光照耀下，「巴雷特」M82狙擊步槍優雅的身形發出幽暗的光芒，槍身的鋼材黯淡而發出幽冷的光澤，懾人之極。
瞄準鏡下，一隻眼睛被鏡片中心的十字所分割，顯得格外冷酷而漠然，死死注視着眼前瞄準鏡那頭出現的獵物，手指移動到扳機上，慢慢運力將精巧的扳機壓了下去。
「砰！」
——
武贏猛地從床上坐起，窗外的陽光直射進來，眼前白茫茫一片，刺的眼睛生疼，睜不開來。
「唔。。。。。。怎麼又做了這種夢？」他勉力爬起，恍恍惚惚的摸向床邊的柜子，半天才摸索從一塊錶帶破舊的手錶。
「現在是。。。。。。糟！」
武贏掙扎著從床上躍起，穿上拖鞋四處尋找亂丟的衣服，「不好，這才是第一周上班，要是遲到了就麻煩了！」
急急忙忙穿上從床底找出的褲子，略一照鏡子，整整亂若雞窩的頭髮，便匆忙上路。
——
武贏是個定市的小市民，而在前一個月，他還只是個小小的大學生。
在門口刷了卡，他迅速的搶進人員爆滿的電梯，直上五樓，新欣日報。
一出門，他馬上衝到他的頂頭上司主任的身前。這是個四五十歲的老女人，濃妝艷抹，在她身邊三米處就可以聞見刺鼻的香水味，而她本人似乎尤不自知。
「主任，我，我。。。。。。」武贏上氣不接下氣，企圖解釋什麼。
那主任看看武贏一身隨意的打扮就是一陣皺眉，「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到齊，現在就剩你一個了！知不知道什麼叫集體榮譽感！。。。。。。」主任指著武贏的鼻子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訓斥。
「為什麼其他人都到了就你不在？啊？！。。。。。。」主任抹的紅紅的肥厚嘴唇依然不放。
聽着主任的喋喋不休的刺耳噪音，武贏發現眼前似乎變得有些模糊，而那一陣陣訓斥也似乎從天外傳來，遙遠無比，整個腦袋好像被打了一公斤的，昏昏沉沉的。
「。。。。。。」聲音好像不是從他嘴裏發出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真實感。
胸腔里似乎有一個大鼓，低沉而重重的敲打着，「膜逐漸被一種血紅色蔓延上來，覆蓋了他的視線。似乎一顆炸彈即將爆發一般。而眼前那喋喋不休的主任的腦袋在他眼前越加模糊.
捏碎它！捏碎它！捏碎這個煩人的東西！！
「好了，念你是初犯，我也不多說什麼了，」神情透露出一種舒爽的主任擺擺手，「你去幹活吧。」
霍然間，那種強烈的戾氣突然消失不見。
武贏感覺現在是在做夢，周圍飄着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他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居然毫無感覺。
「這是怎麼了？」腦海中的疑問飄蕩著，找不到答案。
他如夢遊一般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環視了一下周圍，感覺很是迷茫。
「嘿，哥們，沒事吧，怎麼看你好像被那傢伙罵傻了？」這時，一個在他旁邊的青年臉上嘿嘿笑着接近了過來。「跟你說，那傢伙就是更年期了，別理她，跟她慪氣能把自己氣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想開點啊。」
「啊。。。。。。啊？噢，是，是。」武贏剛剛睡醒一般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了身旁的青年，急忙答應。
「我叫馮齊，叫我大齊就行了，以後就要一起工作了，互相幫忙啊。」馮齊伸出一隻手。
武贏愣了愣，正要伸過手去。
「你們兩個幹什麼呢，還不趕緊開始幹活！」主任刺耳的咆哮忽然從後面響起，武贏轉過頭，發現主任正在後方十幾米出虎視眈眈的看着這裏。
馮齊吐吐舌頭，「情況不妙，回來再說吧，先工作。」
武贏依然有些茫然，他感覺今天一整天都好似做夢一般，反應都慢了半拍。
他拍拍自己的臉，努力定定神，將注意力轉到電腦上。
武贏的工作是平面製作，都是些不難的東西，基本上只要經過一段時間培訓的人都能勝任。
「劉艷梅，我要的東西怎麼樣了？」這時，一個清冷悅耳的聲音響起。
這是個正裝美人，一身標準的女士白領西裝凸顯出她苗條的身材，眼睛細長而明亮，高挺的鼻樑下的嘴唇小巧紅潤，富有光澤，顯得很是誘人。而眉毛有些上挑，給她整個人柔美中帶來一份英氣。
這個女子是新欣日報的ECD，楚樂，是武贏上司的上司，出眾的不止是容貌，還有她的才幹。
那主任看了她，臉上堆笑，不停的點頭哈腰，「啊，真是不好意思，還在排版，不過您放心，一定會儘快給您送過去。」
「星期六之前給我資料，boss們要看的。」撂下這麼一句話，楚樂便飄然離去，只留下一串錯落有致的高跟鞋與地面的擊打聲。
馮齊看了一眼那邊，冷哼一聲，「那丑老太婆，見了上司，就跟狗一樣了，什麼東西。」
他看了看遠處，發現主任沒注意這裏，靠了過來，壓低聲音，「不過，咱們ECD還真是夠漂亮的，是吧？」
這時的武贏腦袋清醒了一些，剛才的一切彷彿都是幻覺一般。
武贏看了馮齊一眼，有些無奈於他的活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
經過一上午的忙碌，武贏總算處理完了手頭上的工作，準備去吃飯。
到了樓下的食堂，他隨意的點了幾份漢堡，可飯量卻把賣飯的人嚇了一跳，表情奇怪的看着他，他也不以為意。
端著兩個盛滿快餐的盤子，他向後倒退著。突然，武贏感覺腳後跟踩上了什麼，伴隨着一聲女性的尖叫，他腳下一個不穩斜傾著倒了下去。
楚樂正在想着今天早上舉行的會議內容，沒有注意眼前的東西，而現在已經過了中午，吃飯的人很是稀少，也沒擔心會撞到別人。
沒人意料到的突然情況通常被稱為意外。
突然，她的腳尖一疼，不禁尖叫了一聲，發現一個手持兩個盛滿食物的快餐盤的男子倒退著迎了上來。
楚樂睜大眼睛看着這個突然踩到她的腳尖的男子，看着他因為重心不穩而摔倒下去，不由的捂住了嘴，緊閉眼睛，不忍觀看這人悲慘的後果。
「彭！」周圍的一切膜上，變得模糊起來，而又在一瞬間變得清晰無比，較正常時還要清晰好幾倍，就像一個近視的人突然帶上了眼鏡一般。
「彭！」胸口彷彿安置進了一個大鼓，不斷的轟隆作響，將他的腦子震的要爆炸開來，在衣服的遮擋下，手臂，大腿，脖子上的血管猛地凸出，心房劇烈的收縮舒展，使得血液瘋狂的奔涌著，好像要衝出血管的束縛。
地板緩慢的接近著，漸漸的，他清楚的看見了地板磚上爬行着的螞蟻，一塊塊之間的黑色縫隙，甚至看到了磚面上細小的孔洞。
在楚樂眼前的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武贏在即將摔倒的瞬間將兩手中的快餐盤拋起，然後一隻手閃電般的撐在地上，可以清楚的看見手臂似乎在剎那間膨脹了一下，血管清晰可見，一個用力居然將已經快摔倒在地面上的身體撐了起來。
他藉著這一股力量將身體彈起，一個漂亮的旋轉將另一條腿支在了地上從而穩住自己，然後接過落下的快餐盤，彷彿雜技表演一般，將空中亂飛的漢堡薯條恰好接在了盤子裏。
武贏喘著粗氣，緩緩站直起來，臉上還留有沒有褪下的紅暈，額頭暴起的青筋沒有完全下去，就像剛剛衝刺完了一個百米一樣。
楚樂有些發怔，她清楚一個人即將摔倒時整個身體的動能該有多大，尋常人在有準備的情況下兩條手臂不見得能將自己支持住，而武贏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一隻手稍微用力便將自己如一根彈簧般彈起，這實在是駭人了一點。
「你。。。。。。你沒事吧？」她試探著問道。
武贏將手上的食物放下，拍了拍衣服的褶皺，搖搖頭，「沒事。」
「沒事就好，呃。。。。。。我是說，你很厲害，剛才，那不是誰都能做到的。」楚樂指著事發地點，試圖尋找辭彙來表達她內心的驚訝。「你以前是雜技演員嗎？「
「我比較愛鍛煉吧。」武贏張開嘴狠狠的朝漢堡咬了下去，想要填飽已經餓的不行了的肚子。在飢餓狀態下，他沒心思去認識什麼美女上司。沒有什麼不切合實際的幻想，這也算是他的一大優點。
楚樂看出武贏沒有什麼閑聊的心情，也就禮貌的問了個平安便離去了。她不太在意剛才的所見，身體素質好的人很多，被她碰見一個也沒什麼。這對她來說不過是個小插曲，無關緊要。
武贏瞄了一眼楚樂離開的方向，搖了搖頭，繼續啃著漢堡。
腎上腺素激發症，是武贏所患一種病的名字。
腎上腺素可以調節心肌、增高血壓、活化交感神經、運送葡萄糖給肌肉、促進肌肉的活動用來應對壓力或危險，它可以瞬間給人強大的機能提升和恐怖的爆發力，但如果分泌量過高超過機體可承受限度，便會使毛細孔和血管緊縮,甚至會阻塞輸送血液至心臟等反效果，出現心悸、頭痛、激動不安，有嘔意的現象或體能障礙。
經過查閱資料和對比，武贏知道了自己的病症，這是他的一個小秘密。
——
下午的工作更是繁忙，等他回到家裏，看看手腕上的表，指針已經指向了九點。
武贏租的房子離工作的地點並不近，是一個有些破舊的樓房，房子裏只有一個客廳，一個卧室，一個廚房和一個廁所，而就是這樣的房子，高昂的租金也足以讓不少人卻步。
彭的一聲關上門，武贏停住了伸向電燈開關的手。
「錯覺？」關上門的一剎那，似乎有一縷紅光閃現在眼前，極為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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