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幾天前，橫濱——

銀灰色頭髮的士兵，手中握著槍，槍口牢牢地抵著芥川龍之介的頭。

「很遺憾，黑衣的異能者，」紀德平靜地說，「以你的實力，還差得遠。」

「你，並不是那個能給我們這些幽靈救贖之人。」

紀德的心中並不失望，因為這麼多年來，他在尋找救贖的旅途中幾乎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沒有期望，也就沒有失望。

他不再言語，正要扣下扳機——

「等一下，M的首領！」

一個身穿港口黑手黨黑色西裝的低級成員氣喘吁吁地出現了，「我們的森首領讓我給您帶話，說他知道兩個一定能夠滿足您的願望的人！」

「是誰！」

紀德的雙眼頓時燃起了火焰，其中是冷然又熱烈的希望。

「您先把芥川大人放開，並且讓他安全撤離，我才能告訴您。」低級成員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底氣不足地向紀德提出這個要求。

幸好，在能夠滿足自己願望的承諾面前，紀德並沒有為難他的意思，利落地放開了已經快要力竭的芥川龍之介。

他收起槍，直直地看向低級成員，幾乎算得上彬彬有禮地說：「現在，請你告訴我，究竟是誰，能夠讓我等的靈魂獲得自由？」

「是……」

***

米花町。

近日大出風頭的波洛咖啡廳門口突然舉行了一場表演，引來眾多周邊路人的注意。

在米花町這樣小小的地方，有什麼新鮮事通常傳得很快，因此，已經有不少人從小道消息中得知，米花町政府將要給波洛咖啡廳頒發「優秀店鋪」的榮譽。

和這個小道消息聯繫起來，大家自然而然想到，這也許就是這家咖啡廳為表慶祝而舉行的紀念演出？

眾人這樣的想法，在他們看完前五分鐘的熱場表演（？）之後，就更加堅定了。

「這樣緊張的氣氛、逼真的槍聲、專業的演員（？）、令人震撼的場面……一看就是下了大手筆！」

人群中的某個路人點評著，「但是同時，為了在不明說的前提下不引起大家的恐慌，讓演出順利進行，演員們專門用假槍掃射整間咖啡廳最為脆弱的地方——由玻璃做成的落地窗，來向大家表示這一切並不是真實的。」

「原來如此！」旁邊的人紛紛恍然大悟，「波洛咖啡廳真是注意細節啊！」

「就是不知道這場演出的主題是什麼呢？」

「呃，這個暫時還看不出來……」

圍觀的路人為了不打擾到舞台，紛紛站得遠遠的，貼心地將波洛咖啡廳前面的一大塊地空了出來。

於是現在，那上面站著的，就只有今天這場演出的演員——二十來個一身灰布、渾身破破爛爛、打扮成士兵的男子。

在對落地窗掃射了五分鐘后，這些士兵停止了動作。

接著，其中一個長得最帥、一看就是主要角色的銀髮男人站了出來，對著咖啡廳里聲音洪亮地說：「初次見面，我是安德烈·紀德。我為部下之前的唐突舉動致歉，因為此時我已明了，如這般堅固的堡壘，並不是我們這些幽靈能攻破的。因此，我只好冒昧詢問——」

「白蘭地與織田作之助二人，如今是否在店內？」

咖啡廳內，淺坂薰抱著黑貓，莫名其妙地聽著這個莫名其妙的人說的莫名其妙的話（？）。

他看向被點名的另一人，虛心請教：「這人是誰啊？」

織田作之助：「呃……」

他皺緊眉頭，沉思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不認識。」

「喵。」

這隻突然出現的黑貓原本有些警覺地炸起了尾巴上的毛，但它用爪子推了推眼鏡后又放鬆了下來，咬著安室透投喂的甜品攤成一張貓餅，懶洋洋地聽著其他人的對話。

小學生們一開始都被槍聲嚇了一跳，但他們看到這些槍就連咖啡廳的玻璃窗都沒有打碎之後，馬上像那些路人一樣認定了這些都是假的，開心地看起了戲。

只有江戶川柯南一臉嚴肅，用手擋著嘴問：「這是什麼黑吃黑現場嗎？」

他一邊問一邊用餘光瞥著安室透，自從知道這個人才是黑衣組織成員后他就一直在暗中觀察對方，但他什麼都沒有看出來，甚至還覺得這個人還不如白蘭地看起來危險——這種偽裝能力更是一種危險。

結果問完后沒人回復，江戶川柯南轉頭一看——灰原哀雙眼無神地趴在桌子上，完全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江戶川柯南：「……」

安室透眯著眼睛看向外面，同樣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並不是什麼表演。

他正想提醒白蘭地不要掉以輕心，就馬上想到這個人既然是來歷……的卧底，還在組織里得到了代號，肯定對這些了如指掌，不需要自己的提醒。

「既然不認識，那隨便來一個人問我們在不在我們就回答，豈不是顯得我們很沒有面子。」

淺坂薰專心給亂步大人順毛，決定理都不理外面的人。

結果他馬上聽見了外面看錶演的樂子人沖著裡面大喊：「出來啊，出來啊，白蘭地和織田作之助快出來，別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們在店裡！」

淺坂薰：「……」

他無語地向外看，突然注意到了那個安德烈·紀德似乎有朝著咖啡廳大門來的傾向。

這可不行！要是打壞了店裡的陳設，他不是又要花錢買新的了嗎！

淺坂薰趕緊走了出去，擋在大門外，不快地問：「有事？」

「店主……」

安室透和織田作之助在裡面試圖出門把淺坂薰拉回來，卻被他的身體擋住而無法推開門。

紀德看向淺坂薰，熱切地說：「綠色的眼睛——想必你就是白蘭地。」

「我已經從某個首領那裡聽說了你的能力……那麼，請你——葬送我們的罪惡吧。」

淺坂薰：「？」

「我們是渾身浸滿污濁鮮血之人，是擁有原罪的幽靈，是——」紀德用詠嘆調一般的語氣說。

眼看著他要長篇大論，淺坂薰連忙打斷了他，問：「所以呢？」

「所以，與我們戰鬥吧，讓我們獲得真正的消亡！」

淺坂薰：「……」

這個人腦子好像有點問題。

而之前恍然大悟的那名路人聽了淺坂薰與紀德的對話再次恍然大悟：「我懂了，原來今天演出的主題是犯罪者終將被消滅！」

「這是針對米花町的現狀專門做的一次演出，就是為了震懾那些米花町潛在或已經存在的犯罪者，讓他們知道，犯罪者的罪惡一定會被正義方葬送，即使雙方交戰，失敗的也一定是犯罪者，千萬不要有任何僥倖心理！」

「哦哦哦，原來是這樣！」

聽了這名路人的解釋，其他人也再次恍然大悟。

「接下來，就該是正義方戰勝犯罪者的場面了！」

果不其然，接下里的發展完全按照這些路人的推測——雖然有一些小細節不太一樣。

比如說，光明戰勝黑暗的具體過程，是……

紀德舉起槍，對準波洛咖啡廳的店主「砰砰」地連開了幾槍，後者毫髮無損，連衣服都沒有被打破。

而開槍的紀德反而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說：「怎麼可能，你的能力和森鷗外說的完全不一樣……而且，我竟然看不到你的出手？！你難道是想光憑藉絕對的防禦不去戰鬥嗎，不行，這樣並不是真正的戰鬥，我一定要讓你——」

觀看演出的眾人正覺得自己被敷衍了——就算是表演，被槍打中也應該象徵性地躲一下吧——就馬上看到了讓人眼界大開的一幕。

從店主的手中射出了二十多道綠光，分別沒入了這些士兵的體內。

包括正在無能狂怒（？）的紀德在內，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了一下。

隨後，這些人……

——臉上掛滿笑容地扭動起身子，在波洛咖啡廳前跳起了廣場舞（？）。

二十多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在空地上歡快地扭動著，彷彿是什麼古老的祭祀活動（？），讓旁觀的眾人都不由得感慨：「太邪門了！」

這場舞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很快，他們就停了下來，並且突然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作為主要演員的紀德再次出場，感激涕零地說：「沒想到您居然能讓我們重新感受到當初那個充滿希望的自己！我錯了，這才是真正靈魂上的解脫啊！」

在紀德的命令下，這些人把槍往地上一丟，對著店主深深地鞠了一躬。

周圍頓時掌聲雷動，大家紛紛為這完美的結局給出自己的一份鼓勵。

——雖然這場演出時間不長還劇情神展開，但至少清晰地表現出了自己的主題，十分有教育意義！是一場非常適合米花町的演出啊！

而旁邊有幾個此時才出現的路人，被熱烈的掌聲吸引過來一看，就看到這犯罪者真誠闡述自己罪惡的一幕。

雖然這在米花町、尤其是在毛利小五郎出沒的場合算得上常見，但是因為人數太多，足足有二十多個人，這一幕頓時顯得不是那麼真實了。

新來的路人不禁說道：「演的吧！」

「演的怎麼了？」完整看完了演出的圍觀人群頓時不滿了，他們正為這一幕感動著，就聽見了煞風景的話。

「人生如戲，不能演嗎？隨便看到一件事就說什麼演不演的，真是搞不懂，愛看看不看拉倒，就算是演的又怎麼樣？他們這演的不真實嗎，不好看嗎，沒有教育意義嗎？這麼感人的一幕，不先為它感動，反而先思考演不演的事，真是受不了！」

新來的路人：「……」

新來的路人：「對不起，生而為人，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