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拒絕飛升的修真界16

「飛升。」明朝雪複述這個所有修真者的執念，脫口而出了個奇怪的問題。

「我的名字是，明朝雪？」

「對啊。」二徒弟觀棋柔美面容崇敬中略帶疑惑，勤勤懇懇解釋。

「師尊您是我們明家的嫡系，出生在朝陽初起的凌晨，您天資出眾天生異象，天光破曉落下皚皚白雪，因此得名。」

這個名字由當時的明家家主親自定下，寓意晨曦朝陽美好高潔如雪。

「只有師尊您這樣的天之驕子才擁有本名的特權。」

觀棋臉龐微微激動泛紅。

她其實也是明家一脈中的後代，甚至和師尊有稱得上血緣的聯繫。不過家族血緣關係可比不上師徒。

畢竟師徒在修真牽絆中將相纏一生因果，比父母交集都更深。

「師尊的心魔劫肯定很難吧。」江心鶴心有戚戚焉，說起傳聞。

越是天才、心魔劫越是真實艱難。

曾經就有一位絕世天才，在心魔劫中和一個人相愛相殺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最終大道同行結為道侶，恩愛纏綿子孫滿堂。

結果醒來發現一切都是心魔劫難。

夢裏千年、夢外只天。

天才和那個人在修真界中不過平淡如水點頭之交，所有悲歡離合愛恨糾葛皆是幻境付諸東流。

「師尊心魔劫中有我們嘛？我在師尊心魔劫里是怎麼樣的？」

江心鶴連連好奇，諸多詢問撒嬌。

明朝雪下意識點頭，仔細回想卻又記不清，是隔着水月鏡花般模糊。

好像經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最後付之一炬化作虛幻的荒誕。

「你剛從心魔劫中醒神，有些恍惚是正常的。」

承天宗宗主見識的多，寬慰了幾句讓人好好休息，親自興沖衝去準備慶賀大典。

觀琴也看出師尊神思不屬，攔了攔嘰嘰喳喳的小師妹，體貼帶兩個師妹退出門給師尊休息的空間門。

大殿很快空蕩。

明朝雪獨自立於殿堂之內，靜坐幾刻后才發現自己廣袤神識正無意識往外掃去，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一般。

要找什麼呢？

「雪兒。」

不知過了多久，蘊含歡喜的喚聲從殿外響起。

滿目慈愛的婦人快步走進，看到明朝雪的第一眼就急急擁抱上前，毫不掩飾親近與擔憂。

後方略帶皺紋的威嚴男子咳嗽了聲，上下看過明朝雪後點點頭，嚴肅中沒能遮掩寬慰。

「沒事就好，這十日你母親急得成天睡不好，就怕你出了什麼事。」

「呸呸呸，雪兒可不會出事別亂說。」簪金戴玉的婦人雙目含淚，哪怕身為修真者都難掩憔悴。

「好啊，以後我兒定是順順利利，只要順利平安就好。」

一群群的外人恭賀明家新出一個大宗門長老，可她不求孩子有多高的修為，只要平安健康身為母親的她就高興。

明朝雪看着自己被攬住的臂彎愣了愣，能察覺另一人親密的觸感。

面前這兩位一看就憔悴的是為自己擔憂的父母。

「母親。」明朝雪感到陌生暖意從心中湧起，她沖母親點點頭，又喚了一聲父親。

明家家主頷首，問她在宗門覺得怎麼樣有沒有被人暗中欺負，要是缺少什麼資源就和家裏說，有什麼喜歡的想要的也傳訊給家裏。

「明家雖不是什麼萬年世家，可也沒有嫡系在外受苦的。」家主父親挺直腰背沉聲叮囑。

家族永遠是她最堅實的後盾。

母親一雙淚眼只顧著打量女兒，又嘆氣說瘦了瘦了，連忙讓伺殿精怪取來儲物戒，細細點着裏面吃的穿的，還特意分了春夏秋冬。

她非要親眼看見女兒收起來才安心，絮絮叨叨勸平日也要多休息放寬心，不必緊著每日修行。

幾次插不上嘴的家主父親只能無奈捋捋鬍子等在一旁。

修真者不畏風寒塑體定魄，又何來胖瘦冷熱？

明朝雪啞然，卻還是老老實實戴起四個儲物戒指，仔細傾聽父母在耳邊東拉西扯來回叮囑，察覺到遙遠的親近。

最後還是父親說女兒剛渡過心魔劫，要再多休息才將依依不捨將話軲轆來迴轉了遍的母親帶走。

明家也正要熱鬧舉辦慶典呢。

明朝雪遙遙目送人遠去，成為天際一個小小黑點。

憑她的修為能見到母親還在不斷回頭，哪怕以母親眼力已經根本看不到孩子的位置。

明朝雪下意識擺了擺手，環顧周遭瓊樓玉宇高山薄霧，莫名體會淡淡涼意。

她以前怎麼沒覺得這座飛雪山如此遼闊，空蕩蕩的像是天地間門只剩下自己一人。

「我外出遊歷。」

明朝雪隨意拋下一句交代給伺殿精怪，心神一動人已飄出千里之外。

無邊無際蒼穹亘古佇立。

碧海藍天、風捲雲涌，明朝雪遊盪風雲之中。浩浩渺渺靈氣充盈天地，供養一個又一個飛升者。

她繁雜心緒逐漸平息，因心魔劫搖晃的道心逐漸凝固。寄身於天地草木隨心所欲隨風飄蕩，寧靜得猶似陷入永恆長眠。

「救、救命——」

凄厲呼痛聲撕碎半空，撕心裂肺慘叫飽含怒意與絕望，「妖魔——！」

明朝雪從入定睜開眼的一刻就嗅到濃濃腥味。

萬里高空之下，荒蕪平原上，潮水般獸潮成群成群推近。

「吼——」領頭的妖魔身形龐大，八爪虯結每次落地都踩出一片斷肢殘骸的血紅，時不時抓起人類與獸妖也不分辨，共同塞入血盆大口中咀嚼，滴下的口水灼燒出烈焰。

「死守！不能再退了！」

充滿哭嚎城池前，鎮守邊界的修真者嘶吼揮劍。

淡淡金光籠罩的城池在獸潮衝擊下如狂風巨浪中小小木船，隨時會被掀翻。

慘叫聲終於從身邊響起，領頭修真者咆哮舉劍橫掃，劇痛從臂彎傳來威懾天降。

他怔怔抬頭，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

淅淅瀝瀝龐大血液從大口獸齒中落下，澆了他滿頭滿臉。大妖魔忽而突破防線出現在他面前。

守不住了。

獸潮就要擦身而過撲向後方喧雜哭嚎城池。嬰孩啼哭，父母藏無可藏將孩子摟在懷中捂上眼睛、有人摔倒扯著旁人苦苦哀求、有人背起老邁親人拚命往外跑。守不住了。

所有一切都遠去。

他的右臂斷裂，長劍摔下，怔愣中死亡轉瞬將至。

撲騰。

巨大可懼獸頭掉落地面，八隻長爪鋪展濃烈腥臭蔓延。

一陣輕柔長風吹拂而過。

潮水般漫無邊際獸潮還維持向前咆哮要撕碎血食的猙獰、下一瞬卻發現獸頭高高飛了出去，半個獸身緩緩推移啪嗒摔成泥濘的兩半。

整個荒蕪黃沙霎時化作震撼人心的血山血海。

突如其來安靜降臨。

領頭修真者斷了一隻手臂茫然站在巨大獸口前，渾身僵硬徐徐迷惘轉頭，就見一個纖細身影不知何時站到自己身邊。

盛烈陽光在屍山血海中照映出猩紅一片，也落在來人如畫眉眼間門。

出塵明艷，雪膚墨發，姿貌端華。

明朝雪好奇仰頭打量這顆碩大頭顱，不知怎麼看上去有點眼熟。

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八爪妖魔被砍下來的模樣，總覺得要掛起來比較適合。

「明長老？！」

驚呼響起。

硬生生從死亡邊緣被拉回的眾位守界修真者們又驟然看到格格不入的美人，兩相刺激只覺身處幻境，直到聽見稱呼才驚醒，知道面前人是誰。

承天宗明長老、明朝雪。

新一代絕世天才。

出生就天降異像，被承天宗早早預定為內門嫡系弟子，一經入道修為突飛猛進碾壓萬萬同輩。

憑修為更早預定宗門長老地位。

年紀輕輕便收了兩個徒弟，多少人擠破頭想拜入這位門下無果。最後她從江上撿回個棄嬰收為萬人羨艷的徒弟。

據說她正在突破心魔劫。

平庸之輩心魔劫反而更好破，大都是凡塵幻境簡簡單單，守住本心即可。

越是天縱奇才心魔劫則越真實極端。

「明長老看上去很平靜啊，這麼快就度過心魔劫能出門啦？不愧是最年輕的內門長老。」

鎮守邊界的修真者們開始安撫群眾收拾殘局，難以遏制低語。

「水劍派新收的那個皇室天才，小小年輕入道，結果心魔劫醒來后整個人恍恍惚惚硬說道外有道、世界是虛妄話本，修為一落千丈。」

多少天之驕子人中龍鳳毀於心魔。死在雷霆下是常數。

就算醒來也不能徹底安心。恍惚者有之崩潰有之，一代天驕就此隕落，令人扼腕。

一群人邊奮力掐訣清理血海唏噓不已，一邊悄咪咪飛快轉過站在不遠處正把獸頭懸掛而起的那人。

明長老譽滿天下，赫赫有名的還有她那副容顏。

修真者自入道靈力灌頂後幾乎都樣貌清俊顏值頗高，互相看得習慣了，但明長老的出現依舊驚艷眾生，據說到承天宗第一日便引得眾心搖晃。

似乎也是因此明長老常年閉關，若不是這次攻破心魔雷劫，連慶功宴都懶得舉辦。

他們一直聽說明長老容貌很好看，可沒想到是如此出塵絕絕的動人，遠遠站着都猶如一束光亮，燦爛灼耀。

「謝、謝謝長老出手救人，不然整座城池都會淪陷。」

領頭斷臂修真者磕巴致謝。他們沒料到這次獸潮的兇悍。

如果不是她及時出手，第一道防線被攻破的後果不堪設想。

明朝雪思索熟悉獸頭無果，掃過這人斷臂后從芥子空間門中取出一枚丹藥。

「普通生肌丹對污染魔氣的手臂無用，這顆能夠助你康復。」

斷臂修真者呆愣愣接過丹藥，面對獸潮都咬牙堅守的年輕俊秀臉龐驟然漲紅。

他有一瞬間門甚至沒能看清明長老的模樣，只有那雙淺色眸瞳一晃而過，遍地猩紅在她眼中都化作金惶熾焰。

好半天才驚聲發現明長老肩膀受傷。

明朝雪垂眸瞥了眼肩上淡淡血跡，的確是有一個她沒注意到的傷口。

這種傷勢輕微，輕輕鬆鬆解決。明朝雪卻恍惚怔然，隱約之間門好似見過這個畫面，接下來會有人悄悄給她送來丹藥。

「療傷藥劑正好用上。」

溫潤音色自後方響起。

一位俊逸男子落地，他修為高深而內斂，如一汪清泉溫潤如玉，讓人第一眼就能生出好感與信賴。

御符飛行來救援的修真者們慢了一步，先是被漫山遍野血紅驚了一跳，等了解經過後又齊齊向明朝雪致謝。

獸潮是錯過一秒就咫尺天涯的兇殘。

「幸得明道友搭救。在下是二教中莫川慈，還沒祝賀道友突破心魔劫之喜。」

莫川慈溫文爾雅，又送上治癒符劑，斯文守禮關切傷勢如何。

明明對方溫潤有禮，明朝雪不知為何略感疏離。

她順心而行，隨手往肩上一抹血便止住，並不介意這點小傷，也無意留下與眾人寒暄，略一點頭便縱身而起，沿着獸潮來路飛升而去。

鋪天蓋地血海自她飛過後便消散為青翠草木，鬱鬱蔥蔥，滋養一方枯槁黃沙。

邊界修真者們無一不抬頭遠望，第一次覺得承天宗內門長老鑲嵌金邊的長袍很是飄逸，如流雲消散天際。

誇讚修為的低語不絕，有人讚歎明長老不僅修為實力出眾，沒想到也很平易近人，紛紛抱頭後悔遺憾自己沒有上前搭話。

「平易近人么……」

莫川慈幾不可察低喃，摩挲沒能送出去的丹藥。

他猶記得方才初見那輕描淡寫驚鴻一瞥、其中滿是與生俱來的漠然。

（2）

魔界向來混亂是殺戮的聖地，腥風血雨無時無刻不爆發爭戰。

唯獨今日戰事起得蹊蹺而突兀。

大片大片血紅揮灑，空中都充盈深深腥味。站在無數猩紅正中的不是哪一方首領，而是一個罕見來自修真大陸的人。

可惜她動起手來一點都不修真慈悲。

「我的頭！！老子只是路過啊——」

嘶吼咆哮震蕩一方，遍體覆蓋黑細鱗片的大妖魔嘶啞張嘴，銳利厚重翅膀大力撲騰，兇殘陰鷙。

它有九顆碩大頭顱，威風凜凜悍戾十足，此刻被硬生生砍掉七顆。

只剩下兩顆頭的大鵬倉促飛遠後悔不迭。

它在心裏狂扇自己巴掌，懊惱為什麼要來湊這個熱鬧。

——聽說有個修真者來魔界挑釁，長得還十分不錯一看就是美味可口，大鵬就躍躍欲試想加餐。

結果自己成餐點了。

大鵬四眼垂淚，甚至不敢回望黃沙上自己掉落的七顆大頭，慶幸那個下手狠辣的殘暴大能沒有追上來。

它逃跑之餘嗚嗚咽咽在心裏給自己改名從此只能叫雙頭鵬了。

明朝雪遠遠眺望兩隻頭的大鳥飛遠背影，要抬起的長劍頓了頓。

奇怪，這隻鳥九個頭的時候她看着不順眼，兩顆頭的樣子倒是頗為惹人憐惜。

「閣下遠道而來，有何指教？」

溫柔如水女音輕忽冒出。

一個人模人樣甚至悲天憫人的高挑女子驀然出現，雙目是血紅的純粹，宛若上好寶石，微笑問禮。

進入她視線的任何妖魔都不知不覺身冒黑痕旋即倒下。

這是無差別攻擊的大招，真真正正殺人不眨眼。

明朝雪直直望進那雙旋轉漩渦的猩紅豎瞳，無動於衷抬手舉起長劍，筆直往下一劈。

高挑女子猝不及防詫異受了一擊，條件反射閉上眼睛，唇角笑意反而真實了幾分。

「閣下還是第一個見到我這雙眼睛后沒有反應的人呢。」

她氣勢磅礴漸起，在瞳孔急速運轉的下一秒直接消失當場跑路

「祝願閣下道途坦蕩。」含笑女音遠遠消散。

打不過又蠱惑不了，還不跑就是主動尋死啊。

「孽鏡，你——」

無窮無盡翠綠盈盈樹林下，遮天蔽日豎起數不清長長枝條根莖，張牙舞爪揮舞半空。

其中混雜一隻荊棘白骨狀的大妖魔。

白骨大妖眼睜睜看着同胞接二連敗退，氣急敗壞之餘急流勇退的心頓起，在枯骨樹觸肢遮擋下搖身一變。

高鼻深目、英氣逼人的男子登時出現戰場上。

明朝雪無法言喻閉了閉眼。

渾身赤裸裸不著寸縷的男子露出一個蠱惑十足色誘笑容，濃眉英挺氣勢逼人，在要出聲的一刻就見殺氣騰騰刀光劍影從天而降。

「啊——」

友好問候頃刻化作悲慘哀嚎。

男子重重摔落地面，來不及慘嚎先藉著枯骨樹根莖急速遊走。

他的上半身還是人類男子英挺胸膛，下半身雙腿已經破碎化作無數荊棘長骨，拚命撲騰著爭分奪秒往遠去逃離。

承天宗眾人趕來的一刻見到的就是這大章魚掙扎逃生般的奇異一幕。

「長老，宗門讓我們來接、接應。」

明朝雪殺進魔界的時間門並不長，不過氣勢磅礴血流成河的震撼足夠讓消息快速流傳。

宗門格外看重這位新晉天才，擔心會出了什麼事，急急派了人過來保駕護航。

現在看來，要保駕護航的反而是妖魔一方。

「後生可畏啊。」

葯山峰主嘖嘖感嘆，從天空落到一個小山上，覺得這位新天才幹得不錯。

獸潮就是妖魔大陸催發的，就該來挫一挫這邊戾氣。

不過嘴上說教還是少不了。

「也要小心，別太深入魔界。裏面群龍無首混亂的很，奇形怪狀各種妖魔都有。你初入道了解得少難以識破，不像我經驗豐富。」

葯山峰主苦口婆心，正說起當年自己歷經千辛萬苦加入承天宗的過往，就見這位新晉長老直直看向自己。

他疑惑問怎麼了。

「這座山。」

明朝雪頓了頓，眸瞳泛起層層瀲灧，看出了不對勁。

一道奇異聲響蔓延。

葯山峰主迷茫四顧，驚愕發現天地在動蕩。不，是他的腳下在動蕩。

他飛身而起低頭一看。

奇異聲響具體化成悲悲切切的嚶嚶嚶啼哭。

大山抽抽噎噎轟然「起身」，山底幻化出兩條顫顫巍巍小短腿，一步一搖晃嗚咽啜泣轟隆隆跑遠了。

葯山峰主瞠目結舌，眼睜睜看着一整座山邊哭邊逃，半天沒能開口。

「走吧。」

明朝雪心中無名悶氣發泄許多，看了一圈魔界后神清氣爽。

她想了想，揮劍繞着邊界刻出重重裂縫，將大地左右分為兩半，自身氣息充盈其中。

日後隨着她境界再高，裂縫也會更為堅固。魔界沒法再輕易渡過此地。

承天宗弟子們是極力誇讚，有人感嘆這邊界荒蕪血腥，都能想像魔界的枯槁。

明朝雪沒有出聲，倒是莫名覺得只需要一點點種子，此地就會變得繁榮花茂。

畢竟下面埋葬無數妖獸斷肢殘骸。

回程途中明朝雪先回了一趟明府。

母親自然大喜，連父親也沒掩飾住嘴角驚喜。一眾嫡系旁系同宗們都急急趕來見禮，好生熱鬧了一番。

明朝雪又感到炙熱的親近，親情讓她心中暖洋洋的，披着母親硬要加上的錦綢薄紗回承天宗路上，御劍途中也余留暖意。

她原來可以擁有這麼美好的家人嗎。

明朝雪理智告訴自己這是從小到大都擁有的，實在沒必要大驚小怪。

可不知何故，她依舊小心翼翼、受寵若驚。

四周景緻都輕飄飄而美妙，明朝雪眸光轉過各色美景，驟然落見廢墟。

她心中一動御劍不由自主停下。

依山傍水美景中，斷壁殘垣的廢墟很是突兀，風雨都沒法洗去的血腥還沾染在垮塌白牆上。

明朝雪思緒急速翻轉，一步步、一步步走在廢墟之中，看着垮塌的朱紅大門長柱之間門狹小空隙，猛然停下腳步。

她好像來過這裏。

在這個狹小間門隙中，應該有一雙孤狼般漆黑狠厲的眼睛。

「千，羨歡……」

一個名字磕磕巴巴冒出。

「千羨歡。」明朝雪恍然大悟如夢初醒一遍遍在心裏念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雙目莫名怔然發熱泛紅。

千羨歡千羨歡千羨歡——

是啊，自己應該在這裏，遇到了千羨歡。

然後呢？明朝雪怔然。

她不記得了。

「長老？」

承天宗弟子跟了下來聽到聲響，點頭應是。

「長老您也知道二教的千羨歡千長老啊，這裏就是依照他的命令才不許變動的。」

明朝雪心神震動愕然回望。

宗門弟子注意力都放在廢墟上，嘖嘖感嘆，「聽說他那時很小，當年的滅門慘案，就剩下他一人。

「如果不是我們錯過，把千長老收入門下的就是我們承天宗了。」

其餘弟子們也跟着嘆息。

實在是太可惜了。畢竟千家被滅門之際，正是承天宗敲鑼打鼓將明朝雪從明家接回宗門之時。

一路上歡欣鼓舞敲鑼打鼓只差昭告天下。兩邊遺憾錯過。

沒人知道幼年的他是怎麼從廢墟里拖着斷腿爬出去、又是爬了多久才撞上二教被收入門內。

可惜承天宗那會沒有低頭看，多好的機會啊，本可以搶回第二個絕世天才。

「千長老也受邀請帖，在您慶賀大典上就能見到。聽說他——」

宗門弟子說着哆嗦摸摸手臂，覺得沒搶到這位天才其實也不算什麼憾事。

「在初入道，把滅門兇手活捉。也不要旁人幫忙，傳聞一點點扒皮抽骨碾斷靈根頗有興緻親手摺磨了許久才弄死。

「別看長了一副好皮相，據說手段極其狠辣，十足十的魔界作風，都說他遲早要被趕出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