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颳風這天,我試過握着你手。

219、颳風這天,我試過握着你手。

清晨,江城路的十字路口。

牧君蘭牽着小松屹走過馬路,楠城是待不下去了。

留在那個出租屋也太危險,得儘快想辦法去另一個城市。

過馬路的時候,她遠遠地看見了停靠在巷子裏的黑色商務車。

她腳步頓了頓,迅速牽着兒子的手摺返,快步上了天橋。

她一邊走,一邊將小松屹往人群里推。

「往前面走,走快點!」

小松屹照做,往前小跑了一段距離,又回過頭來。

「別回頭看,繼續往前走。」

牧君蘭呵斥道,時不時警惕地看向天橋下。

下了天橋,她帶着蘇松屹來到了公交站台。

「今天是你生日,想吃蛋糕嗎?」

牧君蘭略微鬆了一口氣,臉上罕見地多了一抹柔和,輕輕摸了摸他的臉。

「想!」

小松屹乖巧地點頭。

「別亂跑,在這裏等我!」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做出這個決定。

小松屹輕輕點了點頭,在身後默默看着她。

牧君蘭走着,把頭埋低,假裝沒有看到從那輛黑色商務車上下來的追債人員。

「頭兒,我看到她了!」

正吃着熱狗的追債人員推了推一旁的男人。

男人抬起頭,眼睛佈滿了血絲,趕緊追上去。

看着那些追來的人,牧君蘭加快腳步,趕緊上了一輛公交。

透過後視鏡,她看向被她落在公交站台的兒子。

小松屹不哭不鬧,很聽話地在原地等着她,她一時間悲欣交加。

看着那些在車后緊追不捨的追債人員,她對着公交司機喊道:「師傅,我趕時間,有要緊事,能不能麻煩您快點?」

這些人一直盯着我,不能讓他們看到松屹跟我在一起。

幸好他們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就好了,如果松屹也跟着我一起被這些人抓到,那就……

車上的人看着這個女人一邊哭,一邊把手放在胸口暗自慶幸。

松屹,待在原地不要走動,不要跑,等我回去找你,等我。

看着那個漸漸遠離她的公交站台,她潸然留下兩行淚來。

如果,如果等她回去的時候,沒有看到他,那她該怎麼辦呢?

小松屹站在原地,看着漸行漸遠的公交車,踮起腳,努力地想要將她的背影維持在視線中。

「媽媽,祝你幸福!」

他覺得媽媽不會回來了,他是個累贅,帶着他,只會有一堆麻煩。

小松屹覺得,他和那些被媽媽丟下的行李沒有什麼不同。

今年生日,他可能吃不到生日蛋糕了。

圍追堵截的人越來越多,牧君蘭在公交車上看着追捕她的人,心裏惶惶不安。

公交車抵達火車站的終點后,她倉皇地從車上逃離,混進了人群里。

那些西裝革履的追債人員在隊伍後面窮追不捨。

「臭娘們,往哪裏跑?」

領頭的追債人員一把薅住了她的頭髮,將她拽倒在地,兩名下屬立馬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在地上拖行。

「救命!」

「救命!」

她開始朝人群大聲呼救起來,但圍觀的人大多只是看着。

「幹什麼呢?」

伴隨着一聲嚴厲的呵斥,一名在軍人窗口排隊買票的高大男子走了過來。

「趕緊給我放開!你們在幹什麼?」

看着那男子身上還穿着部隊的軍裝,幾名追債人員對視了一眼,目光猶豫不定。

他們做的勾當見不得光,部隊里的人,自然不敢惹。

「走!」

領頭的人低聲吼道。

說罷,就帶着下屬遠遠地逃開了。

「女士,

你沒事吧。」

覃家哲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輕聲問道。

「沒事。」

牧君蘭理了理頭髮,有些驚魂未定。

她注意到,那些追債公司的人仍舊沒有遠去,雖然礙於覃家哲軍人的身份沒有靠近,但仍舊守在了火車站的各個入口,死死地盯着她。

「女士,你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嗎?」

覃家哲耐心地問道。

「我……我……」

牧君蘭猶豫着,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些人都是什麼身份?」

牧君蘭仍舊沉默著。

見她猶豫着不說話,覃家哲思索了片刻,便帶着她去了車站裏的負責安保工作的警務室。

「這裏很安全,你大可放心,那些人不敢拿你怎麼樣。」

「你的家人呢?」

接下來覃家哲又問了她很多話,但牧君蘭始終沉默著,沉默得固執。

告訴他,家裏背負着巨額的債務,所以才四處逃亡的嗎?

算了吧,她還沒有到對陌生人推心置腹的程度。

牧君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那些車站的出入口。

想着那些追債公司的人什麼時候會離開。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心情也越發焦急。

如果兒子被人拐走了,那她該怎麼辦呢?

可是,可是這個時候,她又能求誰幫忙呢?

「我等會要送孩子去部隊報告,就先走一步了。」

覃家哲說着,從她的身旁站起身。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牧君蘭看着那些在車站入口處把守通道的追債人員,脫口而出。

她這話並沒別的意思,只是有些缺乏安全感,僅此而已。

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這話在覃家哲聽來,有了一絲別樣的意味。

「可能會有些晚。」

「嗯,我知道了。」

牧君蘭微微頷首,沒再說話。

覃家哲進了客運站,拿着買好的大巴車票,同兒子一起上了車。

等他回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天上下着小雨,牧君蘭還在安保室等著。

覃家哲看着,略微一愣。

「你,還沒有走嗎?」

他是沒有想過,這個女人還會停留在這裏等他的。

妻子早已離世多年,再也無人這樣等過他。

覃家哲的內心,悄然浮現出一絲漣漪。

「他們堵住了出口,我不敢出去。」

牧君蘭說道。

「行,你跟我一起吧。」

覃家哲說着,目光真摯地看着她。

牧君蘭聞言,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跟在了他身旁。

堵在出站口的追債人員見牧君蘭和覃家哲還在一起,不由得暗罵晦氣。

出了車站,牧君蘭加快腳步,走得很快很急,覃家哲也跟了上去。

「你要去哪?」

牧君蘭沒有回答,開始小跑起來,進了一家蛋糕店,用身上僅剩的一百塊,和老闆娘討價還價了半天,這才拿走了一個半價的八寸生日蛋糕。

雨下得越來越大,她沿着街在朦朧的雨霧裏奔跑起來。

「松屹……松屹……」

她一邊跑,一邊念著兒子的名字。

江城路十字路口,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孤零零的站台。

嗒!

她手裏拎着的蛋糕摔在了地上,奶油和水果濺了一地。

寫着生日快樂的巧克力塊還有彩燈散落出來,橙黃色的led燈在雨幕里忽隱忽現。

「啊啊啊!」

牧君蘭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一下子癱在地上,掩面痛哭。

來來往往的路人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滿了不解。

後來的那些,蘇松屹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牧君蘭上了那輛公交車,再也沒回來過。

他在原地等了好久,也沒有等到她為自己買的生日蛋糕。

那天他在雨里一邊哭,一邊走,跟着方槐回了家。

可能,命運就是這麼不湊巧吧。

……

「姐姐!」

蘇松屹睜開眼睛,看向窗外茫茫的夜色,輕輕念道。

「怎麼了?」

方知嬅那頭的被子微微隆起,胖丁從被子裏探出了頭。

「你還沒有睡嗎?」

蘇松屹微微一愣,有些意外。

他只是習慣性地喊了這兩個字,並沒有想過她能聽到。

「我有點認床。」

方知嬅淡淡地道。

「喊我幹什麼?」

「姐姐,唱歌給我聽。」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方知嬅翻了翻白眼。

「哈哈!」

蘇松屹輕輕笑了笑。

沉默了半晌,他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問道:「姐姐,為什麼人生總有那麼多遺憾呢?」

「烈酒要是不燒喉嚨,喝起來就沒什麼意思了。」

方知嬅淡淡地道。

「那倒也是。」

蘇松屹微微頷首。

「你看的《基督山伯爵》裏不是也有這樣一段話嗎?」

「我總覺得人生在世,不會很容易獲得幸福。」

「幸福就像魔島上的宮殿,有惡龍把守大門,得經過一番奮戰才能獲得幸福。」

方知嬅悠悠地道。

「嗯,你說得對。」

蘇松屹深以為然地點頭。

「我的弟弟是一隻大笨豬~哼哧哼哧~」

胖丁用輕快幽默的腔調唱了起來,順便模仿了兩聲豬叫。

「別唱了!」

蘇松屹笑着道,停頓了兩秒,輕聲罵道:「臭姐姐」

「臭弟弟!」

胖丁小聲嘟囔著。

「你今天肯定沒有洗腳。」

蘇松屹淡淡地道。

「你放屁!」

胖丁氣呼呼地道。

「你才不洗腳,臭狗,你連內褲都不是一天一換。」

「胡扯,我怎麼可能那麼邋遢?」

蘇松屹的聲音頓時高了八度。

一番嫌棄和互損之後,閔玉嬋翻了個身,罵罵咧咧。

「吵死了,再不睡覺,把你們倆鯊了,再塞進馬桶里,按下沖水鍵。」

兩人這下終於消停下來。

沒一會兒,房間里就響起了蘇松屹均勻的呼吸聲。

「臭狗?」

「臭狗?」

「睡啦?」

「唉,真沒勁。」

胖丁覺得一陣無聊,蘇松屹不跟她鬥嘴了,好無聊哦。

在床上輾轉反側好一會兒,她還是睡不着,於是起身來到了蘇松屹的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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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傢伙睡得這麼香,胖丁頓時不樂意了,一下子擠進了他的被窩,將貼在了他的肚子上。

「呼吖~臭狗身上真暖和。」

這一覺她睡得很香,和蘇松屹一個被窩裏的時候,她好像就不是那麼認床了。

翌日清晨,天上下着小雨。

蘇松屹醒來時,看着面前的方知嬅,忍住了一腳將她蹬下去的衝動。

最讓他難受的,是腹部傳來的不適。

他立馬翻身下床,去了衛生間。

方知嬅的實在是太冷,害的他竄了好一會兒稀。

等到他從衛生間里出來的時候,臉色都變得蒼白了不少,像是虛脫了一般。

胖丁看着他虛弱的樣子,湊到了閔玉嬋耳邊。

「玉嬋,他不會是在衛生間獎勵了自己幾發吧?」

「有可能,你看他的臉色那麼差。」

閔玉嬋深信不疑。

緊接着,姐妹倆對於蘇松屹在獎勵自己時會看着什麼討論了好一會兒,但沒得到過結果。

閔玉嬋和方知嬅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從家裏帶來的漢服,還有定做的油紙傘。

閔玉嬋穿的是一身艷麗的紅色襦裙,方知嬅穿的則是白色,披着斗篷。

蘇松屹雖然也挺喜歡漢服的,但不喜歡穿。

好看是好看,但穿過的人都知道,走起路很麻煩,下擺容易弄髒,爬樓梯還特別費勁,得拎着下面。

姐妹倆撐著油紙傘,在濛濛細雨中漫步,穿過幽深的青石巷,倒也頗有些意境。

蘇松屹沒那種閒情逸緻,只是戴着耳機,跟在後面散步。

雨很小,很輕,蒙在臉上跟霧凇差不多,不打傘也無關緊要。

隔壁的林叔,-一大早就架著小船出去打魚了。

呂中棠在門前坐着,抽著旱煙,等著那老傢伙回來下棋。

琴台站,通過漓庄的,一個廢棄多年的火車站台。

穆杺捧著一束白菊花,沿着廢棄的鐵軌走着。

穿過那些茂盛的雜草和植被,遠遠地能看見一葉扁舟隨波逐流。

拱橋架在河面兩岸,漁夫撐著船稿從橋下經過。

撐著油紙傘,穿着漢服的女子從石橋上走過,言笑晏晏。

用戴望舒和周樹人的話形容,大抵就是「丁香般的姑娘」罷。

戴着斗笠和蓑衣的樵夫,則在岸邊走。

「好看嗎?」

閔玉嬋拎着油紙傘,回眸一笑。

眉間的一粒硃砂,像是點在了蘇松屹的心間。

彷彿被一枚無形的子彈直擊靈魂。

「好看!」

「喜歡嗎?」

她牽着裙擺,蓮步輕移,優雅地轉了個圈。

「喜歡啊。」

蘇松屹不假思索。

「有多喜歡?」

「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你從橋上走過。」

「這不是你原創的,沒什麼誠意啊。」

閔玉嬋搖了搖頭。

「小熊維尼喜歡蜂蜜,哆啦A夢喜歡銅鑼燒,你喜歡波克比。」

「大概就是這種喜歡。」

蘇松屹脫口而出。

「雖然聽起來沒什麼藝術性,但我能感受到你的喜歡了。」

閔玉嬋微微頷首,回過頭去看蘇松屹,只見他盯着遠處的來人,略微有些出神。

「阿楠小姐?」

184、烈酒不燒嗓子,就沒什麼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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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漫畫師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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