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契約之人

序曲:契約之人

「就是這個年輕人?」

「是的,頭兒,開價是20個金幣。貨已經驗過,體格很好,手上有劍柄磨出的老繭,沒有受傷,就是潦倒得連腰帶和鞋子都沒有了。」

「那個販子,你過來,這小子的來源是戰俘,還是喝得不省人事的酒鬼?」

「他是個酒鬼,欠了帳還不清,我幫他付了20個金幣的酒錢。」

「你別跟我開玩笑,在自由貿易城裏,上哪家酒鋪喝酒,能喝下去20個金幣?」

「他還帶了幾個女人一起喝,可能是他的情人;他還在酒館里賭了幾把……」

「8個金幣。」

「唔,那我不是虧了12個金幣嘛。成交。」

「先把他丟上車,再到早市買兩個四肢健全的男人,回去湊數。」

「我還有其它的貨物,雖然健壯不如這個酒鬼,但也都有手有腳,您要不要看看?」

聽到這一段對話就像是剛才的事。

「嘩」,一大桶冷水已經從頭淋到腳。

梅里昂猛的睜開了眼晴,從地上坐了起來。

這是一間鐵匠鋪,十來個打着赤膊、穿着布短褲的男子正在揮舞著鎚頭,「叮叮噹噹」的打鐵。

幾台爐子裏火燒得更旺,架子上放着一些嶄新的劍,盾牌和三叉刺。

空氣異常悶熱。

梅里昂快速的在大腦里檢索這個地方,他去過很多間鐵匠鋪,但是沒有來過這一家。

一個四肢肌肉健碩,大腿像石柱一樣結實,胸大肌在短皮甲下鼓起的獨眼男子正雙手叉腰,瞪着他發笑。

男子右眼戴着一個黑色的眼罩。

右臉,從眉角到下巴有一道很長很深地傷疤,炸裂的傷疤就像在臉上爬著一條醜陋的四腳蛇。

這道傷疤使他的笑容顯得很詭異。

「小子,你醒了。」獨眼男蹲下身,按了按梅里昂胸前掛着的一塊牌子,「雄鹿惠特曼。」

胸口這塊小鐵牌還熱得發燙,像是剛從爐子上拿下來,掛上去的。

「這是在哪兒?」梅里昂沒有心思關注這塊鐵牌。

「你隸屬自由城奴隸主巴爾奈。」

「辛帕森大陸在哪?」梅里昂急得雙手一把揪住獨眼男的短皮甲,「我有一個必須要回去的理由!」

「哈哈哈哈,每個像你這樣被賣到這裏的奴隸,都這麼說。」獨眼男大笑出聲,掰開梅里昂的手,「你們誰不想要回到故鄉,自己的安樂窩?」

「這就是u字形辛帕森大陸——中央的海島。但是,還有半小時,你就要上場,到時很可能就是死人一個。我要是你,就不會先想着你那個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獨眼男子善意地提醒后,沖門口招了下手,「快端過來。」

一個站在鐵匠鋪門口,肩膀上搭著一塊破毛巾,熱得渾身直冒汗的胖子,急忙衝進來。

他把手裏的一個鐵盆往梅里昂面前一放,用毛巾擦著頭上的汗,飛快衝出了鐵匠鋪。

這個廚子放下的是一大盆蘸着滷汁的,正熱氣騰騰的十幾個雞腿。

梅里昂猶豫了一下,把雙手伸進了鐵盆,一手抓起一隻大雞腿,第一口,他還想着用手也得吃得優雅一點。

但是這麼多天來,就連一頓稀飯都沒有吃飽過。

第一口雞肉下肚后,他已經來不及細嚼,在周圍一片看着雞腿垂涎欲滴的目光中,虎吞狼咽起來,左邊咬一下,右邊啃一下,大口地撕咬着手裏肥美的雞腿。

他一邊吃,一邊在氣惱自己一個堂堂的王子,現在卻墮落到優雅盡失,就像是一匹餓壞了的狼。

「哈哈哈哈,小子,我勸你只吃個七八分飽。」

「吃太飽,呆會跑不快,小命就玩完了!」獨眼男子拍了拍梅里昂的肩膀,「死了倒還好,別一不小心,你那張英俊的臉孔就像我這樣了。」

「咔,」他做了個用手切臉的姿勢,「一隻眼睛爆裂了,另一隻眼睛看到臉上的血在往天上飄。」

獨眼男子大笑着,就像在說着別人的事一樣。

梅里昂鎮靜地看着獨眼男子,放慢了吃的速度,盆里還有一大半的雞腿。

他只打算好好享用手裏這最後一隻。

鐵匠鋪里,那群光着膀子,正在打鐵的漢子們停下手裏正在打造的兵器,跟着獨眼男子一起發出爽快的笑聲。

他們在開心地調侃著獨眼男子。

「獨眼,是不是就因為這樣,人們就忘了你以前的名字,只叫你『獨眼"呀!」

「你以前是那麼風光,為什麼不在那一場輸掉的角斗之前討個老婆呢?」

「是啊。你現在臉丑成這樣,人再好有什麼用,又有哪個女的不被你嚇跑呢!」

「有些得了皮膚病的女人,臉也有丑得讓人看不下去。」

「去你們奶奶的,呸。」「獨眼」一口濃痰吐到到地上。

他拉起坐在地上的梅里昂,「希望你以前得到過良好的訓練,摳門的主管買角鬥士,可從來沒超過5個金幣,你就算是死,也得拿出值8枚金幣的表演。」

「獨眼」咽了下口水,看看鐵盆,「老子都很久沒吃過雞腿了。」

他彎腰抓起一個雞腿快速塞進嘴裏,沖打鐵的漢子們說,「剩下的,你們拿去分,別好吃得把盆都吞了。」

在轟笑聲中,「獨眼」把一個已經打好了節的麻繩套到梅里昂的手腕上。

這個節打的是個死結。

「獨眼」一拉繩子,梅里昂不由自主地邁開腳步跟着他走。

門口,兩名腰上配着長劍的短甲看守,緊緊跟在他們後面押送。

鐵匠鋪的外面,是一個很大的廣場,這個鐵匠鋪只是廣場上,一排石頭砌成的低矮平房中的一間。

廣場上,打鬥呼喝、兵器相撞的聲音正你來我往。

很多壯年男子,手裏拿着木劍,木盾和狼牙棒等武器練習,他們斜着眼睛看着梅里昂,有的人目光非常兇悍,也有的人眼睛裏直接露出一絲同情。

梅里昂顧不上回看他們,快速的看太陽的位置,天空非常藍。

斜斜的陽光很好,也不怎麼耀眼。

現在大概是上午8點鐘左右。

但是守衛這麼嚴,怎麼才能逃得掉呢?

他的胸膛像是有一團怒焰在焚燒,一遍遍地在腦袋裏對自己說:我必須要活着回去,不得不回去!

——我要救出被敵對國俘虜的母后和妹妹,斬殺叛變的軍機大臣,為被毒死的父王報仇,重新組建軍隊恢復已戰敗的王國,不能辱沒祖先們在辛帕森大陸的榮耀和姓氏!

梅里昂被押送著穿過廣場,走到一座巨大的白色圓形建築物前,裏面人聲鼎沸,就像是要舉行一場盛大的演出。

觀眾們像期待明星出現一樣,喊聲震天。

「獨眼」牽着他走到建築物的一扇鐵門前停下了。

鐵門前的守衛用鑰匙打開了鐵柵門的大鎖,「這是今天的最後一個了嗎?」

「是的。」

「快弄進去,只有兩分鐘開場。」

「兄弟,祝你好運。」「獨眼」的醜臉上,那道炸裂的傷疤,像一條四條蛇在發笑。

他善意的叮囑,「你要是斷手斷腳,或者臉被弄成了就像我這樣,不如死了算了,免得生不如死,一輩子掛着恥辱的傷疤。」

梅里昂還來不及回應,屁股上就挨了一腳。

他踉蹌著走進鐵柵欄內。

裏面,是20來個跟他一樣,蓬頭垢面的男子。

鐵柵欄那頭的鐵門,鎖已經被打開了,拿着長矛的守衛正在一邊戳刺,一邊往外趕人。

梅里昂只得跟隨人群往通道前面走。

通道內,尿騷味瀰漫,有個人嚇得一邊走,一邊哆哆嗦嗦的在尿,腿軟得已經邁不開腳步。

幾個守衛衝上來,把他抬出了通道,丟到了場內。

在走到這座白色的圓形建築物的門口時,梅里昂驚呆了——面前幾萬個座位,全場觀眾拍打着座椅,抑制不住地像瘋了一樣的喊叫。

天啊!這是聞名世界的卡布爾斗獸場。

他來過這裏。只不過,他上次是座上賓,被其它貴族邀請來觀看生死決鬥。

而這一次,他是一名奴隸角鬥士。

梅里昂在恍惚中,手裏被守衛塞上了一塊盾牌。

他還沒來得及抓緊,盾牌又忽然之間被另一個人一把快速奪走。

他順着這個人的方向看過去,搶走他盾牌的,竟然是剛才跟他在一個鐵柵欄內,被放出來的一名同伴。

那名光着上身的壯漢搶走梅里昂的盾牌后,飛快跑到了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

現在,赤膊壯漢手裏不僅有一柄短劍,還有防身用的盾牌。

而梅里昂兩手空空。

在幾萬名觀眾震天的呼喊聲中。

斗獸場的對面,是「吱吱呀呀」的拉門聲,那扇沉重的黑色鐵門在緩緩往上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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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角鬥士到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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