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29

第201章 29

萊伊在現世瘋玩的這幾天裏,食骨之井另一邊的世界也發生了些大事。

從楓之村回來之後,殺生丸並沒有像以往那般漫無目的地走着,而是找了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在樹蔭底下歇腳,任由鈴帶着邪見在邊上吵鬧,並未有任何被影響到的反應。

明明什麼話都沒說,神色跟往常無異,邪見卻覺得自家主子的心情極好。

大概是去見了什麼人之後,發生了些好事吧。

察覺到這可能之後,邪見隱隱地鬆了口氣,幸好,幸好殺生丸大人沒有中了奈落小人的奸計,去和喜歡的女人敵對。

「邪見。」

「是!」

聽到主子不合時宜地喊了他的名字,邪見身子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咦惹!他不會又把心裏話說了出來了吧!

在邪見快要跪下請求饒命時,殺生丸又說道:「帶着鈴,離開這裏。」

「……哎?」

邪見疑惑地抬頭,便見到殺生丸已經站起身,凝望着一個方向出神。

餘光捕捉到邪見還愣在原地的畫面,殺生丸不悅地眯起了眼睛,「還不快去。」

「是、是!」

熟悉的寒氣逼來,邪見也顧不得詢問了,牽着阿哞帶着鈴飛離了這裏,殺生丸大人的話照做准沒錯。

待無關的人走了之後,繼國緣一才從林中陰影處現身,他看着臉上一點意外情緒都沒有的殺生丸,問道:「你好像知道我會來?」

「這重要嗎?」

殺生丸以反問的形式回應道:「若你是來詢問那晚發生了什麼,那便請回吧,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這態度便好,你若是願意心平氣和地和我講述……」

繼國緣一手放在刀柄上,見此,殺生丸眼神一凜,手也一同摸上了斗鬼神。

「我反倒沒法正當地和你戰鬥了。」

繼國緣一話語一落,彷彿意味着某種戰鬥的號角吹響了,原本還分出些距離站在地面上的兩個身影一瞬間都消失不見了,樹葉因殘影帶動的疾風唰唰地流動着,激烈的刀劍的碰撞聲在半空中響起——

火光印在殺生丸的臉上,他看着繼國緣一刀上升騰起似要把他吞噬掉的烈火,露出了興味的眼神。

戰意在這一刻被完全點燃了。

殺生丸沒有留情面,斗鬼神刀劍上凝聚的雷電直衝向繼國緣一的眉心,被對方拿着刀劍的手反手一轉,雷光被切成了兩半,擦著繼國緣一的身子,擊倒了他身後一眾樹木。

兩人在半空拿刀對峙了幾個回合,等腳尖再次落在地面上時,繼國緣一跟一開始的狀態沒什麼兩樣,淡然從容。

——反觀另一邊,幾縷被斬斷的銀絲掉落在了腳跟邊,殺生丸呼出一口濁氣,眼神閃過震驚的情緒,思緒還未從剛剛的對戰中緩過神來。

僅僅只是幾個回合,幾乎把殺生丸既往的觀念都給巔峰了。

這個男人很強,甚至是……比他強多了。

雖然心有不甘,雖然個性傲慢,但剛剛幾乎算是懟到他面前的差距——容不得殺生丸逃避,自我欺騙下去了。

到底是何方神聖……

殺生丸用着探究的眼神看着繼國緣一——剛剛他所有的出招,對方都像是有所預判般,應對的頗有餘裕。

反觀他這邊……

殺生丸第一次的無法找到能攻破敵人防線的死角。

明明戰鬥才剛剛開始,但束手無策的無力之感卻鮮明地湧上心頭——這樣詭譎的經歷簡直前所未有。

「……你的刀術,很爛。」

剛剛幾個回合的切磋對繼國緣一而言不過就是一場熱身運動罷了,但也足夠繼國緣一看清殺生丸如今的水準。

殺生丸一頓,突然被這般冒犯羞辱,憤怒一瞬間湧上了心頭,他的眼睛泛紅,喉嚨發出了猛獸般低沉的嘶吼,陰冷殘暴的妖氣在這一刻往

外冒出。

「不過就是佔了幾下先機,競如此得意?」

就算看出了對方實力上的深不可測,殺生丸也完全沒有打退堂鼓的心思,甚至他已經很久沒有這般亢奮了——要不得勝,要不戰死,白犬一族的血脈決定了殺生丸不會畏懼任何比他強大的存在,就算這傲慢的態度迎接的是形神俱滅的結局,他亦無怨無悔。

可是他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敵人那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態度。

殺生丸最受不得的就是這樣的侮辱了。

「我難道說的不對嗎?」

繼國緣一反問道。

因強大妖怪的血統加持,他的力量速度和爆發力無疑都是頂配,綜合實力加潛在能力來看,在鬼舞辻無慘之上。

這些優點,站在繼國緣一如今來找茬的立場上,也不必擺上枱面增長對方的氣焰,於是他便挑着對方存在的一些缺陷來講了。

「你以刀劍為武器,那麼我便以劍士的目光來看待你,可你在刀術上的精進,卻比不上我曾經見過的只有十來歲的少年武士。」

不說幾百年前那些已然淡去的記憶,就說從成為萊伊式神之後的這些年裏,繼國緣一遇到的使刀的能人就不少——鬼殺隊的那些優秀的後輩、刀劍幻化而成的付喪神、大海上自由奔放的海賊……他們起先的身體素質遠遠不及殺生丸,卻能執刀堅定地走在那條滿是荊棘的道路上,悟出了屬於自己的劍道。

千錘百鍊地在劍術上精益求精,就算面對實力強於自己的對手,也能捕捉到反敗為勝的勝機,一擊必殺。

面前的殺生丸,看似強大到令人生畏,但心卻是迷惘的,對於刀劍的使用也僅僅是使用罷了,只是因為大妖力量的加持讓人有了恐懼的印象,但刀法的破綻在繼國緣一眼裏多的能穿成馬蜂窩了。

這樣的對手不足為懼,甚至想起他的年歲,還叫繼國緣一產生了些許的失望。

「聽說,你已行走世間四百年,可你的心性在我看來卻依舊跟個孩子一樣。」

繼國緣一神情認真,語氣批判起來也是毫不留情——

「如果你只是這樣的程度,那麼,我是絕對不會心甘情願將她交付到你這種男人的手上的。」

其實,殺生丸優勢十分的多,甚至站在一個理性客觀的角度,也並非是繼國緣一嘴上說的那樣。

畢竟種族不同,長生種的成長速度不能與花期短暫的人類相提並論。

鬼舞辻無慘自他死後幾百年來也是絲毫沒有長進。

哪怕擁有通透之眼,只當過人類的繼國緣一也不好去評判與他不同種族的群體。

若只是個不相干的存在,繼國緣一才不會用如此不講道理的嚴厲去霸凌他。

偏偏……這個狗崽子妄圖想來拱他精心呵護的白菜。

——有了這樣一層濾鏡的加持,雖沒像童磨那般鬧騰,在萊伊面前繼國緣一也強裝出一副開明大家長的模樣,但論起真心,他看殺生丸簡直是哪哪都不順眼。

哼,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只要冷靜下來,便可找到邏輯有理有據地進行反駁。

結果對方還真被他的話給繞進去了……長的很聰明但好像又不太聰明的樣子,扣分扣分。

「……看來你也慌了。」

殺生丸不怒反笑,他從繼國緣一剛剛的話里推理出了一個令他有些愉悅的事實。

「若是她心裏沒我,你又怎會急急忙忙地來找我?」

繼國緣一:……好吧,這狗還是聰明的。

但他的心情也更不爽了。

「若是想用武力來阻止我的目的的話,大可來試試看。」

殺生丸握緊斗鬼神,臉上勾起了危險充滿血腥氣息的微笑,挑釁著,「只要我還活着,她,我勢在必得。」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就已經自顧自地把女孩當成自己的所有物。

殺生丸那佔有慾滿滿的態度令繼國

緣一眉頭一皺,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

繼國緣一冷著臉,提着刀對殺生丸直衝而去——

不管怎樣,揍他就對了。

——

邪見聽話地帶着鈴和阿哞去往別的地方獃著,但實際上也沒有跑的太遠,所以,他經常能聽到殺生丸所在的方位傳來的一些聲響。

有時是很刺耳的冷兵器碰撞摩擦出來的聲音,有時大樹倒塌的聲響,有時是雷電的轟鳴聲……這些噪音難聽地讓邪見忍不住捂住耳朵,他還看到了好似火鳥般在空中飛舞的影子。

所以……殺生丸大人是在和不知名的敵人戰鬥嗎?

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竟然能和殺生丸大人戰鬥了這麼長時間?

但哪怕是和敵人戰鬥,這麼久也該分出個勝負了吧。

邪見眼睜睜地看着太陽高照直到快要下山,叢林里戰鬥的巨響還是接二連三的傳到他這邊。

……這次的敵人很麻煩嗎?還是很狡猾?竟然牽制了殺生丸大人這麼久都沒分出個勝負?

眼見天快黑了,殺生丸那邊估計還沒法結束,邪見只能先帶着鈴和阿哞去到更安全的地方。

連殺生丸大人都難搞的傢伙,他們在這也只會給殺生丸大人拖後腿罷了,還不如索性離得遠遠的,讓殺生丸大人沒有後顧之憂。

反正殺生丸大人之後會循着氣味追上來,再走遠些也不怕。

在邪見心裏從未想過殺生丸落敗的可能,拜託——

那可是結合了白犬一族最強血脈,從出生就該立於萬人之上的西國貴公子殺生丸唉!

就算偶爾會有比較狼狽的時候,譬如因為大意被某某某的鐵碎牙給傷到,但也無法動搖到殺生丸強大的根基。

然而這次,邪見怎麼也不會想到——

出生便是個掛逼的殺生丸如今遇到了一個比他更掛逼,逼王般的存在。

在邪見看不到的地方,他那高貴美麗優雅的殺生丸大人已經掛了一身的彩,整個人就像是到泥水裏滾了幾圈髒兮兮的落魄小白狗。

殺生丸的臉因沒成功避開揮來的劍氣,產生了一道又一道血痕,凌亂的傷痕直接把他那張矜貴帥氣的臉變成了張被狠狠欺負了的小花貓臉,他喘著氣,汗液浸濕了他領口一塊兒。

看上去狼狽極了。

好笑的是,繼國緣一這邊身上連一點灰都沒沾上,乾淨如初。

兩人的精神面貌對比差距有些過於明顯了。

更加慘烈的是……

啪的一聲——斗鬼神的刀刃斷了。

早些時候,斗鬼神就因繼國緣一那出神入化的斬擊,刀面產生了致命的裂痕,能強撐到這時候,已經是繼國緣一有意無意的放水了,殺生丸又何嘗不知道,繼國緣一之後對他的攻擊,都是刻意地避開了斗鬼神的脆弱之處。

這種被處處謙讓,卻依舊被碾壓着的弱小,令殺生丸心情差勁到了極點。

他將斷裂了的斗鬼神隨意地扔掉。

看着殺生丸那空空如也的手,繼國緣一問道:「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刀的嗎?」

「已斷之刃,無需留戀。」

「是嗎……」這倒也挑不出錯。

繼國緣一對目光放到了殺生丸腰間僅剩的一把刀上,「接下來,要用那把和我決鬥嗎?」

「這不是用來戰鬥的刀。」殺生丸瞥了眼腰間的天生牙,否定道。

「我知道,對於普通人是這樣,是救人的刀,但對我們這些死去的鬼魂而言,那即是最可怕的殺器。」

繼國緣一衷心地建議道:「若想勝我,便拔刀吧。」

這一刻,繼國緣一的模樣在殺生丸眼裏和童磨重合在了一塊兒,怎麼看怎麼可惡。

「是想讓我違背對她許下的承諾嗎?若想羞辱我的話,不必這樣拐彎抹角。」

殺生丸臉色陰沉。

在殺生丸的視角里,繼國緣一那碾壓性的強大實力

不是他討厭的點,他憎惡的是這個人不把他放眼裏的態度,甚至還把他和那些為了取勝什麼卑鄙無恥的事情都能做出來的小人混為一談。

被別人看低,也是殺生丸難以忍受的。

他自詡自己並不是什麼絕不背信棄義,德高望重的聖人,但是認真許下的諾言,自當好好遵守,這是血脈高貴純正的大妖區別於尋常魑魅魍魎的一個最基本的素養。

他答應父親從此不會再搶奪鐵碎牙,那麼那把鐵碎牙便被殺生丸從自己往後生命軌跡里剝離掉。

他答應了不會用天生牙傷害萊伊的式神,那麼想教訓他們,殺生丸也只會採取別的手段。

看着殺生丸怒不可遏的模樣,繼國緣一覺察出他可能誤會了什麼,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先好好解釋清楚才行——

「你誤會了,我並不是讓你撕毀與她的契約,那份承諾是基於天生牙不能傷害我們而立下的,那麼只要我沒有被天生牙所傷,這便不算違約,我不是童磨,沒有把命留在這的打算。」

所謂解釋了還不如不解釋。

殺生丸額頭青筋抖動,臉黑的能滴出墨來。

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在說——就算他使用了天生牙,他也絕無傷到他的可能,真是好狂妄的語氣啊!

其實,只要了解繼國緣一就能知道他說話真的沒有什麼惡意,他只是,有時……不太會說話罷了。

再聽他說下去,還未戰死,殺生丸還未戰死就得先被氣死了。

殺生丸嘴角妖化出了尖銳的獠牙,眼睛染上了血色,想要撕毀一切的殘暴妖力以他為圓心向四周逸散,飛沙走石被如螺旋刀般的龍捲風席捲著,殺生丸亮出了毒爪,幻化出數條光鞭,如錯綜複雜的蛛網般,讓繼國緣一躲無可躲。

「刀劍不過就是我戰鬥的一種手段罷了,真以為沒了刀,我就沒法殺了你了是嗎?」

隨着殺生丸憤怒的話音落下,承接着光鞭威力的繼國緣一也只是衣服變得破破爛爛罷了,皮膚上被鞭子擊潰出的傷口瞬間便被癒合了,而鞭子裹挾的妖毒也無法傷害到繼國緣一一絲一毫。

殺生丸,「……」

一瞬間甚至忍不住想飆髒話。

「我早已沒了人類之軀,如今能以生前的模樣繼續行走於人世間,也全依託於萊伊的力量,目前我的能力能發揮出幾成功力也全是由萊伊自身的靈力供給決定的,身體也是藉由她力量能量的關係能自動癒合,所以——」

繼國緣一的嘴此刻要比殺生丸的妖毒毒多了,「如今,你和我之間實力的差距,便是你和她之間的差距。」

這話簡直是殺人誅心。

「還有什麼路數,便一起使出來吧。」

繼國緣一甩著刀劍,焰色的飛蛾隨着風起舞,「就算是近身搏鬥,也並無不可,只要讓我的刀離手,就算你贏了。」

「……我要殺了你。」

純血大妖的力量可不是說說的,單論力氣,繼國緣一自知不如殺生丸,可拳頭觸不到肉身,便沒什麼好怕的。

殺生丸的攻擊模式和下一秒的出招,都能被繼國緣一提前預判到,閃避起來十分的輕鬆。

如果極限就是這樣的話,那索性還是結束掉吧。

繼國緣一一腳踢在了殺生丸的腹部上,促使的他整個人飛離了好遠,落到了幾十米之外的大樹的懷抱。

殺生丸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自己的尊嚴被狠狠地踐踏,毫無還手之力,跟個喪家犬一樣的感覺。

憤怒、不甘、痛恨……

這些負面情緒皆因殺生丸認識到了自己的弱小,一同湧向了心頭。

「知道你和她真正的差距在哪嗎?」

繼國緣一提着刀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來,「在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萊伊便悟出了屬於自己的『道』,她手上的那把能斬百鬼卻無法傷害人類的刀你也見過吧,那便是她意志的化身。」

「那麼,

殺生丸,你的刀是什麼呢?你所追尋的道路又是什麼呢?」

我的刀……我所追尋的『道』……

從始至終,殺生丸都在追求成為最強的霸道之路,他不認為是自己選錯了。

【你有想守護的東西嗎?殺生丸。】

父親的話縈繞在耳畔,緊接着少女回眸一笑的畫面印入腦海。

有的。

可是……

殺生丸嘴角摻血,抬眸注視着向他走來的強大身影。

她身邊一直有人守護着她。

【那麼,就要這麼放棄了嗎?】

這時,響起的是他自己的聲音。

……哼,開什麼玩笑!

一道強光襲來,刺向了繼國緣一的雙眼,令他感到一陣生理性的恍惚,而就是這麼一瞬間的失守,銀色的雷光便瞬身移到了他的身後,雖然戰鬥的本能讓繼國緣一僥倖躲過了那能將他身體一分為二的雷霆一擊,可是右手卻被對方的刀劍附帶的余雷痛擊,無力的麻痹感蔓延全身……

刀劍從繼國緣一的手上脫落下來,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他身後,銀髮犬妖的氣息完全變了,滿盈的妖氣包裹全身,妖力最濃厚的地方在他的左臂,那條明明早已沒了的手臂突然間失而復得地回來了,並且他的左手手上還握著一把裹挾著銀綠色的雷電,氣息暴虐的刀。

「爆碎牙。」

殺生丸端詳著自己的這把新刀,似有所感地念出了刀的名字,「……哼,父親早就知道了吧,在我身體里一直有着這樣的一把刀。」

連手臂也……這就是父親不讓萊伊治療他手臂的理由吧。

「原來,這才是屬於你的刀啊。」

對於突如其來的轉變,繼國緣一隻是震驚了一下,便很平靜的接受了,淡然的視線從地上的刀劍瞥過,再放在了殺生丸手上的爆碎牙上。

繼國緣一用着毫無起伏的聲線對他稱讚道:「你一下子變得比剛剛強了很多呢,殺生丸。」

真心的稱讚能起到一定的安撫作用,殺生丸雖然依舊冷著張臉,但心裏的怒火卻莫名地降下來了。

「為何不殺了我?」

他明明有着無數次能將殺生丸腦袋斬下的機會,可繼國緣一卻總是在臨門一腳的時候及時收了回去,他甚至沒用上全力,面對殺生丸的猛攻,就像是逗貓一樣在陪着他玩。

偶爾殺生丸來個小爆發,繼國緣一也就多加上幾成力,從始至終,殺生丸的戰鬥模式全在繼國緣一的射程範圍內,而殺生丸也還未摸索到這人的實力頂峰。

淪為被人玩弄的獵物,這讓以實力為尊的殺生丸覺得屈辱,但也讓殺生丸看不透這個男人這樣做的理由。

「若是我殺了你,萊伊必然會和我產生隔閡,我沒有那麼傻。」

繼國緣一誠實地回答道:「而且,我也並不想殺了你。」

繼國緣一不是噬殺之人,如非必要,絕不輕易奪取他人性命,哪怕對方是只妖怪——

只單從殺生丸將一個人類小女孩庇護在身邊這一件事來看,繼國緣一就沒有理由去決定他的生死。

「我來的目的很簡單。」

繼國緣一繼續說道:「要不從此你離萊伊遠遠的,要不,就讓我看看你是否有着能守護她的覺悟。」

「……僅此而已,如今,這兩樣,你都沒能做到。」

繼國緣一語氣嚴肅了幾分,「殺生丸,你知道該怎麼愛人嗎?」

殺生丸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這個問題。

何為『愛』?

目前的殺生丸,也是勉強的站在起跑線上開始探尋這意義罷了。

「在我身為人類時,有好多人說過,我是不懂感情的怪物——我有兄長,我有愛人,但我都沒守護好他們,甚至連我的孩子……我都沒能見上一面。」

「我的眼睛從小就與常人不同,我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

到的東西,我的眼睛能看到人的呼吸頻率,動作習慣……一系列細微的動作在在我眼皮子底下都會無所遁形,世間萬物在我眼裏皆為透明,這樣的天賦致使我在戰鬥上有着極高的天賦。」

繼國緣一對自己【通透之眼】的解釋,解答了剛剛殺生丸對他所有的猛攻佯攻,皆像是有所預判般的,被繼國緣一輕鬆化解。

殺生丸沉着臉,靜靜地聽着繼國緣一將自己的過去娓娓道來。

攜帶斑紋降世,抵達通透之境界,這樣的天賦便決定了他是永遠無法融入人群的異類,因童年遭遇性情不表於色,他可以一瞬看透劍道的奧義,但是……人性之複雜,是這雙眼睛無法輕易看透的東西。

對於人性情的轉變,繼國緣一接受卻不理解,也便無法做出他們想要的回應。

和敬仰的兄長形同陌路,妻子孩子死於食人鬼之手,仇恨的敵人也沒來得及親手斬殺……這些之後發生的悲劇從他的性情來辨析,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

「……明明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為何什麼東西都沒法守護好?」

繼國緣一陷入了回憶,「這是困擾了我多年的問題,直到遇到了萊伊,我以旁觀者的角度跟着她一起見證了很多人的人生,漸漸的,我心裏有了答案——」

「因為我不懂得怎麼愛人。哪怕是最親近的人,我和他們依舊有着一層難以跨越的隔閡,這座高牆是我主動豎起的。

因為不會表達,所以什麼都不說,什麼都沒來得及說,我很清楚我在意他們,但站在他們的角度,或許不會這樣想,因為我從未表達過我愛他們,是我自己將他們給推遠的……

等到我意識到不該如此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殺生丸對此嗤之以鼻,「所以呢?你覺得我會復刻你的悲劇?真是可笑。」

「對心迷惘之人的共性皆在於此,但你比我好多了,殺生丸。」

繼國緣一眉眼溫和了一些,「在我看來,你並非對感情遲鈍,你只是不願意去表達罷了,但這恰恰就是有可能出現問題的地方。」

「我不覺得你們適合走在一起。」

繼國緣一繼續說道:「這並非是指雙方戰力上的強弱對比,不如說,武力這種東西是最次要的,萊伊也不是任人欺辱者,她很強,很多事情不需要幫助,她自己就能做的很好,但她……沒有什麼安全感。」

說到這,繼國緣一停頓了一下,他撿起了地上的刀,帶入梢,「你既已讓我鬆開了刀,依照先前許下的規則,便是我輸了,我也無權再插手你和萊伊之間的事,你們倆未來會有怎樣交織的命運,我當個旁觀者便是……」

但想想還是覺得有些放心不小,「我就再說一件事——」

「你知道她喜歡的男人是什麼樣的嗎?」看在他覺悟還不錯的份上,不如就說些能給他參考的東西吧。

殺生丸面色不顯,但心因繼國緣一拋出的這一魚餌顫了一下。

其實這個問題,萊伊也沒和他們這些式神細緻的討論過,但有一個現實的模板可供參考。

「長相俊美,身高要高,銀色長發,藍色眼睛,愛笑,性情溫柔平和,喜歡小動物,善良地對待身邊的一切,喜歡就會勇敢直接的表達,內心富有正義感,很耀眼,對萊伊的感情很專一……的男人。」

殺生丸,「……」

繼國緣一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得出結論,「除了銀髮和樣貌,差距還是很大啊。」

……這句話也有着『替身』劇本的既視感。

盧卡斯是由萊伊所創造出來的,他身上的特點集合了萊伊對於『人』的美好幻想,往他身上套准沒錯。

然而繼國緣一雖有概括能力,卻不懂得在該含糊的地方含糊,不該含糊的地方要展開細說的道理。

盧卡斯身上有什麼,繼國緣一便說了什麼——這些辭彙已經不是簡單匯聚成喜歡的類型了,都

可以細緻地勾勒出一個人的具體面貌出來。

而殺生丸也成功被繼國緣一給帶歪了,「……是誰?」

「嗯?」

「你說的那個男人,是誰?」殺生丸語氣沉悶,眼神帶着濃烈的殺氣。

「他叫盧卡斯,他和萊伊的關係……」

繼國緣一糾結了一下,直接說母子好像不太好吧,想到這,他倒是能含糊地揭過去了,「是能交付真心的特殊關係。」

盧卡斯的靈魂是從萊伊的靈魂上分割出來的產物,這顆『心』保真。

繼國緣一覺得自己的邏輯很嚴謹,沒有毛病。

空氣突然間安靜了下來,腦袋響起轟轟的一陣耳鳴聲,殺生丸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逆流了,刺骨的冰冷從心臟蔓延到全身,四百年間唯有在近期才響起的悸動也沉寂了下來。

殺生丸回想起女孩注視着他時柔情脈脈的目光,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所以,她是在通過他尋找其他男人的影子嗎。

明明她早就心有所屬了,而他竟然還妄想着……

呵。

繼國緣一發現面前挨了大半天的打也一直驕傲且倔強的犬妖突然有些萎靡了,像只……被拋棄的落魄的小狗。

繼國緣一一臉迷茫——

發生了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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揍敵客家的正義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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