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今日，是揍敵客家族6歲的大小姐萊伊和同樣6歲的大少爺伊爾迷第一次出完任務回來的時間。

負責給看門犬三毛收拾殘局的清潔工在基裘夫人還不到黃泉之門這邊時就被她身上爆發的念壓壓地喘不過氣。

直到基裘夫人提着一個流血不止頭髮垂落在前奄奄一息的女娃不顧淑女禮儀一腳踢開大門急匆匆地離開后，門衛才得以放鬆下來。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液浸濕，然而只是鬆了口氣的時間門衛又被從他面前經過的身影給嚇得把挺直的腰板又彎了回去。

「大、大少爺！」

揍敵客家的長子伊爾迷.揍敵客生來就有着一副如洋娃娃般精緻漂亮的臉，可是那雙裝着無盡黑暗的眼睛讓門衛根本不敢小看這個還未開念的孩子，尤其是，已經在揍敵客家工作多年的他能感覺的到大少爺今天的心情似乎並不怎麼好，哪怕他臉上一直都是那副波瀾不驚的面癱神情。

好在伊爾迷只是看了門衛一眼，就推門進去。

6歲就已經能推動2噸的門，真了不起呢……

門衛看着伊爾迷遠去的身影感嘆道，果然揍敵客家都是一群可怕的怪物。

不過，在這其中，萊伊小姐或許還是不一樣的吧。

想起了那個見到他會沖他笑像只可愛的小貓貓一樣的大小姐，又想起了她剛剛被基裘夫人提着脖子氣息微弱的畫面，門衛不知道再見到萊伊小姐她還會不會是原來的那副模樣。

——

由堅硬的石頭砌成的密不透風的刑訊室里，此起彼伏的鞭子聲和茲拉作響的電流聲在空曠的室內迴響着，萊伊被拷在十字架上默不作聲地承受着基裘的怒火，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為什麼！為什麼！萊伊！！你是媽媽的第一個孩子！媽媽在你身上投注了多少的心血，你怎麼能讓媽媽這麼的失望！！！」

被失望的情緒所左右著的基裘發出的尖叫聲已經穿透了隔音的牆壁，響徹整個揍敵客家主宅，足以見的她是有多麼的憤怒。

落到萊伊身上的鞭子更重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殺了他！！！」

「你是要成為殺手的！居然放跑了自己的任務目標！這是大忌啊！萊伊！！」

「要不是伊爾迷發現的及時去補了一刀，你還要做出什麼任性的事！」

「你不是這樣的，萊伊！平時的課程，你表現的是多麼的棒啊，媽媽可是很為了自豪的，結果你！你竟然，你竟然說——」

「你不想殺人！！！！！」

基裘都不知道是她聽錯了還是自己的女兒瘋了，萊伊那皮開肉綻的小身板已經快承受不住了，但失去理智的基裘不但沒有停下，反而還多加了一成的力道將鞭子揮到了萊伊的身上，好在這一鞭子並沒有真的落在她的身上。

席巴擋在了萊伊面前，一手抓住了鞭子，使了點勁讓整條鞭子從基裘的手裏脫離。

「冷靜點，基裘，你想殺了萊伊嗎？」

「老公！這種情況你讓我怎麼冷靜的下來啊！！」

基裘抓着臉大聲尖叫着：「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為什麼會生出個這麼弱小的女兒，竟然連人都不敢殺，你看，伊爾迷就很乖，萊伊還是姐姐，連個好的榜樣都做不好！」

「夠了，基裘！」

席巴語氣加重了點，揍敵客家主不容人拒絕的威嚴被他擺上了枱面，「你還懷着身孕，萊伊的事就交由我來了，你安心養胎吧。」

這話就是不給她繼續插手的意思了。

基裘咬牙切齒著，最後還是不甘地提起裙擺，走人前還不忘嗆回他一聲，「哼！萊伊會這樣全都是老公你慣的！」

席巴站在原地沒有說話，只是等基裘離開后，才轉身，手動都沒動就讓禁錮著萊伊的鐐銬全都斷裂開來了。

席巴曾經也有過因為張好看的臉而被人看輕的時候，但修鍊到了他這個年紀，渾身上下的肌肉全都是武者進入了巔峰之境的象徵。揍敵客家主的強大是掩飾不住的，是單從外表上，就已經無法讓人小覷的存在。

滿是傷痕氣息虛弱的萊伊和他進入一個畫面當中，更像是威武的雄獅面前奄奄一息的小貓咪。

「你可知錯，萊伊。」

席巴根本沒做什麼，但被他眼睛所注視的人會不自覺地對他服從，身體會下意識地做出討好他的行為。

如果萊伊真的只是個孩子的話，早就已經跪下認錯，併發誓下次絕對不會再犯了，不，或許不會有這一步，她從一開始就會當個讓父母滿意的殺人機器。

雖說有迫不得已的成分，但已經堅持到現在，被忽視被懲罰的痛覺大大小小都經歷了一遍，萊伊早已麻了。

「我知道錯了。」

但我還敢。

萊伊在心裏補充道。

這孩子……壓根就不怕他啊……

聽着萊伊那輕飄飄的反省，已經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的席巴被氣笑了，或許真如基裘所說，他真的太縱容這個女兒了。

「你究竟想怎樣，萊伊。」

席巴身上的「氣」已經達到肉眼可見的地步了，或許這是他所釋放的殺氣，因為萊伊能感覺到熟悉的死亡瀕臨而至。

「我是不會殺人的，爸爸。」

萊伊直視着那雙幽藍的眼睛，將身體泛起的恐懼強制壓下，每吐出一個字的時候她就感覺施加在她身上的壓力又重了幾分，到後面她是趴在地上把剩下的話給說完的。

「如果失望的話，就把我殺了吧，爸爸。」

看着萊伊那雙無畏的眼睛，席巴內心鬆動了幾分，沉默了一會兒后，他讓等候在門外的管家進來給萊伊包紮傷口。

作為萊伊的貼身管家艾琳得到家屬的應許之後，就立馬端著醫藥箱跑到了大小姐的身邊，快哭的表情滿是對重傷的萊伊的擔憂。

安心，沒事的——萊伊對艾琳眨了眨眼。

——

不知道是不是某種詛咒，從揍敵客家以殺手家族成立到現在，他們的後代只能產下男丁，所以當年萊伊出生的時候，是轟動了整個揍敵客家族的。

厲害到萊伊的祖父和曾祖父經過嬰兒房的次數十分頻繁；基裘激動不已，她可是一直夢想着有個漂亮的女兒；席巴更是經常抱着她拿着奶瓶喂她。

隨後出生的長子伊爾迷當時是被徹徹底底地給冷落了。

萊伊和伊爾迷都是遺傳了母親的基因，黑髮黑眼，從嬰兒時期就能很明顯地看出以後一定是個美人胚子。

雖然不是家主祖傳的銀髮藍眼，但這兩娃都是資質極佳的天才，揍敵客家還算是滿意的。

因為是女兒，萊伊從小倒是比伊爾迷受到了更多的偏愛——比較取自於母親的換裝遊戲的主人公和高音承受次數。

在這種程度上，萊伊更希望自己是被冷落的一方。

大概還是小孩，家裏的成人還是以自身的工作為主，對於兩個不會是家主繼承人的孩子並沒有投入大多的精力。

等回過頭時，才發現，他們在無形之中釀成了一個大錯。

伊爾迷是天生的殺手，小小年紀，從他能承受的高壓強度訓練足以見得他未來是能達到席巴傑諾那樣的強度的。

比較難掌握的是他那控制欲過於變態的心性，對於屬於自己的東西要有絕對的掌控權，任何人都不能染指，哪怕是家人，這完全是遺傳自基裘的，甚至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不過揍敵客家的人性子都是孤傲的，在別人眼裏看來，不喜於色，對生命冷漠無情的伊爾迷是個完美的殺人。

從殺手世家的角度來看，問題更嚴重是萊伊。

要對揍敵客家的僕人來個只能說真話的調查，被問到大小姐和大少爺你更喜歡誰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會選擇萊伊大小姐。

萊伊和伊爾迷是雙胞胎姐弟，有着同樣漂亮的黑髮和黑眼睛，粗略一看，確實有種雙胞胎站在一起的感覺，但再看一眼，多數人都會覺得這兩人並不相像。

要做比喻的話，伊爾迷就像是鬼片里常出現的玻璃櫃里的洋娃娃，雖然好看，但耐不住那雙如黑洞般的眼睛望過來的驚悚感。

而萊伊的眼睛有着光亮，如黑曜石那樣，晶瑩剔透，就像是溫柔平靜的湖水般，裏面能清晰地倒映出與她對視着的人的面容。

而當她微笑起來的時候，似乎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起來了，就像是只純粹可愛粘人的貓崽崽，給人帶來的是心靈上的治癒。

萊伊是生長在陽光之下的人，和揍敵客家那陰沉壓抑的基調背道而馳，卻讓敬畏恐懼著揍敵客這個姓氏的僕人們感到了從未在主人身上得到的親近感。

和命令着他們只把他們當下人的主人不一樣的是，萊伊小姐面對他們的時候，似乎都是把他們當成和她地位平等的人相處的。

沒有人不希望自己得到尊重，和把他們工具的伊爾迷少爺相比，他們的心自然更偏向於會把他們當成一個人來尊重的萊伊小姐。

能在揍敵客家工作的人都是經過重重考核的人，他們深知揍敵客家主一些潛移默化的規矩，這樣的大小姐在這個家生活久了也會變樣的。大抵是想讓這樣的小姐多存在的久一點，所以就算心裏很喜歡大小姐他們也會心照不宣的明面上和大小姐保持距離。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

實習管家艾琳犯了要以命相抵的錯誤，是五歲的萊伊大小姐主動向家主討要艾琳的，讓艾琳成為她的貼身管家——這就是萊伊想要的五歲的生日禮物。

這個生日禮物，席巴給了，但之後他對萊伊的狀態警惕了起來。

單看萊伊完成的學習任務，那是和伊爾迷不相上下的，也抗過了毒素鞭刑電擊等等的體質訓練，甚至在理論課上能吸收的知識層面還要略勝伊爾迷一籌。

如果真是他所想的那樣，那麻煩就大了。

席巴把暗殺術的課程提前，由他來親自給萊伊和伊爾迷示範了一遍肢曲的演變過程，兩人看了一遍，通過自己的理解，很快也能改變自己手骨的的構造。

席巴滿意地將兩隻「獵物」扔到了孩子的面前，讓萊伊和伊爾迷對躺在地上的人使用肢曲。

伊爾迷立馬懂了席巴話語里潛在的意思，乾脆利落地掏心。

而萊伊，只是用肢曲斬斷了一隻手臂。

「不對，萊伊。」

席巴將還在苟延殘喘的人給掏心，心臟在他的手上還在顫動着，一滴血液都沒有，「你應該這樣，萊伊。」

「嗯，我知道。」

說話間，席巴也在觀察著萊伊的反應，很平淡，也點頭，看來似乎對於人命的生死很看淡，好在，不是很排斥。

席巴欣慰地摸了摸萊伊的頭。

雖說沒有伊爾迷那樣的果斷，但也沒席巴想像的那樣對殺人厭惡，對於自己的女兒，席巴總會有多一點的耐心，他覺得可以慢慢地把萊伊教導成一個合格的殺手。

但很快席巴就發現自己錯了。

一次可以說是生疏，兩次也可以說是尚未成熟，三次，好吧，也算是能容忍的極限。

但事不過三，第四次在暗殺課上看到了萊伊所謂的「手偏」，席巴才發現他那乖巧會對他撒嬌的女兒原來是個特別會演的小騙子。

「告訴我實話，萊伊。」

那晚，席巴把萊伊拉到自己的房間，第一次直接地對她提問道：「你願意成為一個殺手嗎？」

「……我不願意。」

萊伊和他坦誠相告，「爸爸，我不想殺人，我也不想成為殺手。」

事情終於還是朝他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了。

那是席巴第一次以憤怒的姿態面對自己的女兒，他用着不容置疑地語氣對萊伊說道：「萊伊，你是揍敵客家的人，你必須成為殺手。」

之後，席巴就和被他明晃晃偏愛着的女兒杠上了，他用了很多懲罰的方式，甚至威脅萊伊的生命，結果萊伊很無所謂地說：「那你殺了我吧，爸爸。」

席巴：……

平常很好說話的女兒在這方面犟的跟頭驢似的。

眼看很快就要讓萊伊和伊爾迷踏正式踏入行業中了，席巴寧願去接幾億的吃力不討好的單子，都不想再費這樣的心神了，然後基裘很自信地把這一麻煩攬過去，並表示自己一定能把萊伊調/教的很好。

之後就是開頭基裘歇斯底里的一幕了。

想到這，席巴嘆了口氣，還是得他自己來。

「爸爸，姐姐聽話了嗎？」

從刑訊室出來后，席巴遇到了伊爾迷，「沒有。」

「這樣啊，姐姐還是不願意殺人，爸爸是沒轍了嗎？」

面對伊爾迷的直言不違，席巴皺眉，「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伊爾迷。」

「那如果我說，我能讓姐姐願意殺人呢。」

伊爾迷露出了個瘮人的微笑，「這件事不如讓我試一下吧，爸爸。」

——

艾琳把萊伊從醫務室抱回了房間，進入私人領域的時候，萊伊整個人才得以放鬆下來。

「艾琳，讓我一個人休息吧。」

萊伊先開口的話堵住了艾琳擔憂的問候，盡責的管家安靜地離開了。

等艾琳關上門走後，萊伊的腦海里響起了一個擔憂的聲音。

【萊伊，沒事吧？】

我沒事，露比。

萊伊回復了一聲，整個人就疲憊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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