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16章  故友相見

江元廷看出姚啟蒼眼中的疑惑，他神情淡定地道：「下官南嶺縣令江元廷，見過姚知府。」

經這提醒，姚啟蒼終於想起面前這位年輕人是誰了，他一臉恍然大笑：「哦，原來是江大人，許久不見，幸會幸會。」

兩人是不同品級的官場同僚，按說以姚啟蒼的官階，完全可以擺一下架子，但姚啟蒼何等敏銳之人，他此次進京來，是受人之薦，前來高升的。

而，此時此刻同時出現在這裡的江元廷，卻是難免讓人多想。

大虞朝歷代的地方官員，一般任期都是三年。若是做得好，或者京中有人「疏通」，則有可能會受到重用，從而赴京接受調令。若是沒有，那可能還得一直做下去。

當然，也有一些例外的，任期不足三年也可能會被皇上或者重臣的引薦下，調往其他地方，亦或者是高升。

江元廷任南嶺縣令還不足三年，現在卻到了京城，以姚啟蒼在官場上的敏感和多疑，自然想得更深遠一些。

因而，他認出江元廷后，態度十分和藹、親切。

江元廷只是想來打個招呼，大家都是同僚而已，姚啟蒼的官階也在他之上，他見到了也理應行禮。

但他沒想到姚啟蒼那麼熱情，非拉著他要去包廂里吃飯，兩人邊吃邊聊，還喝了一些酒。

江元廷酒量不好，只淺酌了兩杯，大部分都是姚啟蒼一個人在喝。

他似乎心情不錯，喝到最後也有些飄飄然，勾著江元廷的肩膀，一副關係很好的樣子。

「江大人，你在這裡，可是要進京高升去？」

江元廷此刻進京，自然是奉命而來。不過這件事他不便多說。他也知道姚啟蒼這是借酒醉之意打探來著。

「姚大人，下官只是奉命進京而已，什麼高升不高升，那一切都得聖上決斷。」說著，他還對著上面拱了拱手。

姚啟蒼也在官場上浸潤這麼多年，自然聽出了江元廷的言外之意，他也沒再多問，只是笑著舉杯：「喝酒，喝酒。難得你我二人能在此相逢，也是緣分一場，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一直喝到了子夜，姚啟蒼終是不敵酒力，醉暈在酒桌上。江元廷也有些微醺之意，他強撐著站起身，拉開門，叫來了小二，讓他把姚啟蒼送去他的廂房。

隨後，江元廷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推門進去，發現屋內點著燈，桌前坐著一人，她一手撐著頭，小腦袋一點一點地，猶如小雞啄米般打瞌睡。

江元廷訕笑一聲，輕輕地走過去，抬手敲了敲桌面。

林織月猛地驚醒過來，她一看到江元廷，慌亂地站起身，還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頭髮，擦了擦嘴角。

「大人，你沒事吧？」

江元廷在另一邊坐下，抬手倒了一杯茶喝，才道：「我沒事，這麼晚了，你回去歇著吧。」

林織月上下打量他一眼，除了臉色有些紅，其他看起來倒是很正常，還是那個清冷寡慾的樣。

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嘟嚷：「那個姚大人好好的叫你喝酒幹嘛？他是不是憋著什麼壞呢？」

林織月對姚啟蒼沒什麼好印象。私人方面來說，他以前是謝薇的爹，可是自從發現謝薇不是他親生女兒后，就把她送回謝家村不管不問，一點養育情份都不留。由此可見這人有些冷血。

另一方面，他在南嶺縣當了十幾年的縣令，卻沒有為南嶺百姓謀福利，總體來說，只能算無功也無大過。但江元廷在南嶺任了兩年縣令，他卻做了很多為百姓謀福祉的事，他把以前的那些冤假錯案重新審理了一遍，又治理了河渠，讓百姓耕種更便利。還有很多很多其他大大小小的事。

他們離開南嶺的時候，百姓們夾道歡送，都捨不得這麼一位好縣令離開。

林織月當縣衙的衙差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她這段時間學到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只不過她這大小姐的脾氣還是沒改多少，只是比以前收斂了些。

她毫不掩飾的嫌棄，落在江元廷眼中，倒是覺得她有些率真可愛。

「姚大人和我是官場同僚，既然在這裡遇上了，互相吃一頓飯而已，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這些日子，江元廷大概也習慣了林織月的脾性，兩人間不像當初那樣互相看不順眼，彼此間說話也少了一些距離。私下裡，倒不像是上下級，而是朋友一般。

林織月聽他這麼說，也沒再多說什麼，她忍不住想打一個哈欠，抬手間又生生忍住了，「那我先回去睡了，大人，你也早點歇著吧。」

「嗯，去吧。」

林織月離開后，江元廷又喝了一杯茶，沉思一會後，酒意上頭，他實在是撐不住了，這才上床休息去。

江元廷這一次是奉命進京，皇上給他下了密旨，急召他回京。

江元廷收到密旨后，片刻不敢耽誤，把縣衙內的一應事務暫時交給縣丞后，便啟程回京。

原本他就準備帶走自己的書童江福的，但是林織月知道了這件事後，非得要跟著他一起來京，理由是「一路上護送他的安全」，她也順便來京城看看。

江元廷自然是不同意，但林織月脾氣犟起來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江元廷帶著江福趁著天不亮就出發，誰想到半道上還是被林織月追上了。

最後，他只能無奈地同意她一起同行。

這一路上，他們為了趕路，走得很快，但林織月卻沒喊一聲累。

還別說，中途他們確實遇到過一次劫匪，也得虧有她在，不然他和江福兩個人，還真不一定能趕走那幫劫匪。

好在是順利地抵達了京城。

望著京城的南大門，江元廷在心裡略微感慨了一下，才淡淡地道：「走吧。」

林織月跟在江元廷身後，兩眼瞪得溜圓，瞧見什麼東西都覺得新鮮。

「哎，這京城果然不一樣啊，太繁華了，比南嶺大多了。」

江福在一旁有些傲嬌地道：「那當然了。京城是天子腳下，這裡什麼都有。」

林織月白了他一眼，「你得意個什麼勁，就算什麼都有，你買得起嗎？哼，等我找到了薇薇，我讓她帶我去逛遍整個京城，把所有我想要的東西都買下來。饞死你！」

林織月和江福這一路上都在鬥嘴，哦不，自從林織月進了衙門當衙差，三不五時圍著江元廷轉后，她和江福的「恩怨情仇」也開始了，彼此間鬥嘴吵架都是家常便飯。

江元廷一開始還有點頭疼，後來，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任憑他們倆斗得「你死我活」，他照舊一臉雲淡風輕。

而江福，往往是輸的那個人。

論口才，他當然是說不過有些胡攪蠻纏的林大小姐。他也會自我找安慰——他一個大男人不與姑娘家計較。

三個人一行很快進了城，林織月初次來京城，自然什麼都不懂，她見江元廷一直朝前走，忍不住追上幾步，問：「大人，我們現在去哪兒？」

「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說。」江元廷說著，突然停下來看她，「你們林家在京城應該有分店吧？」

林織月點點頭。

「你不去找他們？」

林織月轉了轉眼珠子，「我去找他們幹嘛？我要跟著你，保護你的安全。」

「我們現在已經到了京城，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你跟著我，反而有些不方便。」江元廷沉吟了一會，「要不這樣，你若是不願意去林家分店，那我給你找一間好點的客棧住下。」

林織月自然是不願意的，她離開南嶺時走得急，還沒來得及跟家裡人說呢，她若是這個時候去了林家分店，被爹和大哥知道了，肯定得狠狠罵她一頓。

而且，她一路上跟著他到京城來，就是想好好跟在他身邊的，當然不能輕易離開他了。

只是林織月這點心思，江元廷是看不出來的，他也只當她是任性妄為，一路護送她安全到了京城，他還有自己的事要做，身邊跟著一個女子，有些事也不方便。

江福倒是看出來林織月對他家公子的那點小心思，他猶豫了一會，道：「公子，不如讓林小姐去找謝姑娘如何？她不是在京城開了麵館嗎？剛好我們趕了一天的路，也有些餓了，我們去吃碗面，順便見見謝姑娘。」

林織月一聽，瞬間眼神一亮，贊同地道：「對對對，我們去找薇薇，到時候，我就住在她家裡就行了。」

江元廷一想，如此也好。

三人便按照謝薇以前來信時所說的地址，一路尋到了城東的謝氏麵館。

……

另一邊的客棧。

姚啟蒼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他起來后，身邊圍著幾位夫人，以金氏為首，全都一臉擔心地看著他。

「老爺，你終於醒了，妾身擔心了一夜……」金氏連忙伸手去扶著他起身，語氣間十分擔憂。

自從金氏生下了兒子后，她這段時間以來都深得姚啟蒼的寵愛，她也仗著自己得寵，在其他幾位夫人面前連點掩飾都懶得掩飾。

她這副模樣，在喬氏、高氏她們幾個人眼中，不過是做戲罷了。

幾個人在一旁站著，臉上沒什麼表露，心底可都一個個在翻白眼。

姚啟蒼扶了扶頭，宿醉之後，頭痛得厲害，他看了一眼左右，問：「什麼時辰了？」

「老爺，快午時了。」

「都這個時辰了？」姚啟蒼有些驚詫，他起身後，連忙道：「吩咐下去，立刻出發進京。」

「老爺，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接下去還有那麼遠的路要趕，我們怕是天黑之前趕不到京城了，不如今夜……」

金氏的話還沒說完，姚啟蒼冷睨了她一眼，嚇得她再不敢說下去。

喬氏微微福身，「是，老爺。妾身這就去吩咐。」

「對了，那三個人呢？」

喬氏知道他問的是誰，道：「他們一大早便離開了。」

姚啟蒼沒再說什麼，只擺了擺手，讓喬氏等人下去準備。

這一年多來，自從姚玉兒逃婚後失去了消息，姚夫人便大病一場，身體每況愈下，整日病魔纏身，也很少再管事了，這後院內宅的事，也大多都落在了喬氏的身上。

雖然姚啟蒼沒有休妻，但喬氏已然是後院中真正的掌權人。

喬氏一聲令下，整個姚府的人也都跟著行動起來，大家搬上行李，上了馬車，向京城出發。

因為他們走得晚，所以這一路上都在趕，馬車跑得飛快。金氏生的兒子最小，受不得這樣的顛簸，一路上都在嚎哭，奶娘怎麼哄都哄不好，金氏煩躁得把她罵了一頓。

總之，一路上雞飛狗跳的，他們趕在了天黑之前到了京城。

差一點點，就要下鑰了。

……

江元廷他們三人到了謝氏麵館，卻只見到小桃和另外兩個夥計在忙活，並未看到謝薇的身影。

小桃認出林織月和江元廷他們，震驚不已，「林大小姐！江大人！你們怎麼來了？」

「小桃，薇薇呢？」

「林小姐，姐姐她在藥材鋪，不過她應該馬上快過來了，她說過今天要過來看看的。」

林織月這才想起來，謝薇寫信跟她說過，她在京城還開了一家藥材鋪。

「這樣啊，那我們就在這裡等她，你去給我們下三碗牛肉麵。」

「好嘞。」

三個人坐下后，一旁的關志和石頭都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又過去悄聲問小桃他們是什麼人？

小桃一邊忙著擀麵，一邊低聲解釋了幾句。

林織月打量了一眼這間麵館，笑道：「跟南嶺那邊的麵館幾乎一模一樣，想不到薇薇這手藝到了京城還是照樣紅火。」

南嶺那邊的謝氏麵館現在已經是一大招牌了，生意每天都很紅火，林織月他們有時候辦案累了、餓了，都會去麵館吃上一碗面。

這一路進京，他們走了一個多月，她已經好久沒吃過這個味道的面了，只是聞著味兒，就十分嘴饞。

三碗牛肉麵端上來，林織月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就吃。

正吃到一半時，門外進來一個婦人裝扮的嬌艷女子，她問道：「小桃，今天忙不忙？」

林織月和江元廷聽到這有些熟悉的聲音，都忍不住扭頭看過去，這一看，卻嚇了一跳。

小桃剛好也跟謝薇說了他們來的事，謝薇轉頭就跟他們視線相交。

一時間，林織月驚得嘴裡的麵條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