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不應該。」成漣說。少女神色嚴肅,琥珀色眼瞳中似藏有勾火，灼灼亮著，白則川只覺心中猛地一停。他啞然道：「什麼不應該？」說著晃了晃腕,示意她鬆手，「你先放開我。」成漣感覺他是生氣了,氣息隱隱壓在嗓子里,便抱歉地鬆開了手：「冒犯了。」「……無礙。」白則川生冷地道了一句，揉了揉手腕，「你還沒說清楚,什麼不應該？」「火種不應該是一個改造后的人。」她說,「人類之所以是人類，就是因為有生老病死、愛恨嗔痴,如果改造成……呃,不死之軀,就談不上真正的人類了。」白則川不贊同道：「它是朝好的方向,科技總會朝好的方向發展。現在暫時不行,也總有一天能達成。」星際人類的平均壽命就已經延長到了五百年。在白則川眼裡,這都是文明發展的必經之路。「但對於喬溫的世界跳度太大了,你能理解嗎？」就像機甲人出現在宋朝,不是文明發展應當有的跨度。太過跳躍的發展不#J時G是好事。「如果你是實驗員，要留給未來一顆種子,你會讓種子變成泡在福爾馬林幾個月不死的人，還是和你一樣的人？」白則川陷入沉思。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成漣要盯著自己的手看。因為他和水手服幼崽一樣,是改造后的產物。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強大,但暗藏隱患。在新的東西破土前,沒人能預料它將帶來希望抑是災難。他的機械手確實很強,但在無數個雨夜裡，血肉和機械的連接面都會傳來難以忍耐的疼痛。同樣，他無數次因零件缺損而喪失自理能力，不得不求助機械師。白則川是肢體改造術第一個實驗品，註定不是完美的。他也自然地聯想到，在末世的條件下，科研水平遠不及星際發達，要想造出不死之軀——豈能沒有一點隱患呢？能做上實驗員的人，腦子轉得比他們快。他們不會給未來留下隱患，這也是幼崽一直被關在標本艙，未曾現世的一大原因。「火種另有其物。」成漣說，「至少得是安全的。」下完結論，她很快品出不對勁來——這不是在暗搓搓指認白則川「不安全」「不正常」嗎？她不是這個意思，似乎很容易被誤解，但不是。成漣表情略微露怯，抬起眼睛看向白則川：「我不是故意戳你的痛處，對不起。」「……好。」白則川嘴角沉了片刻，忽而揚起眼睛笑起來。他笑起來很好看，淚痣墜在眼下，成漣沒想到他能笑得這麼溫柔。明明她的行為在刺傷他。白則川的目光真誠，成漣想從那雙眼睛里挖出一點熟悉的諷意，可是沒有。成漣反而慌張起來，伸出手指揉了揉鼻子，含混道：「那你找你的，我去旁邊看看，有發現再討論。」語罷，落荒而逃。白則川看著她的背影，眉梢半挑，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他將自己的手掌伸在眼前觀摩，彷彿在觀察什麼身外之物。識海傳來一條新消息。【英俊瀟洒的菠蘿王子[私聊]：白哥，你的機械手很酷很帥，帥呆了——你很正常，我沒有說你不是人的意思。】【英俊瀟洒的菠蘿王子[私聊]：不許生氣！也不要難過！】居然只敢在識海里解釋。……不是人？哦，她方才提了一嘴，「談不上真正的人類」。白則川知道成漣不是說自己，於是含著笑意回了她。【Tequila[私聊]：……好。】*實驗室里除了古怪幼崽，沒有其他活物。彷彿被一股颶風席捲過，生靈寂滅，只剩下冰冷銀白的孤塔兀然獨立。連試管里的細胞都是失活的，在顯微鏡下一片死寂。白則川從顯微鏡前抬起頭，對著大堂若有所思。餘光一瞥，矮小的身影在門口忽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