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Chapter209

第209章 Chapter209

手機到手了。

黑髮青年的胸口因缺氧而急促地上下起伏著。那點計謀得逞的喜悅從臉上褪去的很快,轉瞬即逝。

他垂下頭,安靜地凝視著躺在身下的男人。

降谷零似乎不準備繼續掙扎了,柔順的金髮雜沓散開,連同居家服的衣領也向一側偏移,袒露出半邊清晰的鎖骨。

自他以這種略有狼狽的姿態跌在地面時,他便再沒顯露出過任何反抗的意圖。

儘管剛才他緊握著手機,但手腕卻被今泉昇用力扣住,按壓在冰涼的地板上。

冷白色與古銅色的比對尤其明顯,那隻白皙的手糾纏其上,纖長指尖不緊不慢地游移向另一方的掌心,輕鬆奪走了自己想要的事物。

金髮男人眼睫輕顫,綿密的黑睫上下煽動,彎翹的轉折點流轉著細碎的燈光。

「前輩。」他的薄唇上下開合著,「我們先從地上起來……可以嗎?」

今泉昇挑了挑眉。

怎麼這傢伙現在還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彷彿一位嬌弱的少年深夜遭人搶劫,不僅被搶走錢還被劫了色,一副便宜被佔盡的凄慘模樣——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欺負人了。

今泉昇站起身,順便將地上的青年一同撈起。

整理了一下同樣有點凌亂的衣服后,他才余出一點心思詢問腦海中的事物:

「怎麼樣?」他背過身去,避開降谷零的視線,一邊扶著倒在地上的餐椅,一邊無聲地嚅動嘴唇:「手機現在就在我手裡,你發現什麼了嗎?」

凳子被他立起,重新擺放回了餐桌下方,客餐廳內一時間陷入了無聲的寂靜,今泉昇等待了一小會,卻沒能得到彈窗的回應。

他回頭看了一眼降谷零。

對方低垂著頭,臉孔被金髮遮蓋大半,雙眸掩藏在陰霾之下,而他無法窺見戀人的神情。但他猜測,對方的心底大抵也懷揣著無數難以捋順的複雜念頭。

他們二人之間好像在不知不覺時生長出了一層無形隔閡。今泉昇認為今晚有必要把這個嚴肅的問題解決掉,長久的拖沓只會讓問題愈演愈烈。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和彈窗談一談。

畢竟是彈窗先起的頭。

他當著降谷零的面,將那部白色手機坦蕩地插進口袋,隨後道:「零,彼此冷靜一下。我們一會再聊。」

話音落下,他闊步邁向盥洗室,順帶把門反鎖。

新公寓的盥洗室隔音還不錯,黑髮青年靠向門邊,發出一道輕緩的呼喚:「彈窗。」

「你到底發現什麼了?」他需要彈窗給出解釋。

這期間大約相隔了半分鐘,那道機械音才姍姍來遲:【我發現了一個……】

它停頓了一下,轉而開始道歉:【對不起。】

即使只是擬合出的電子音,但今泉昇依然能從中察覺出對方的欲言又止:【零的手機里,的確是藏著點東西。那是一個和我近似的存在,但不是烏丸。】

黑髮青年的眉心緊鎖,「所以,那是誰?」

【一個……極度不完整的殘缺意識。】

【他很虛弱,已經到了快要徹底消散的地步,所以才會和我們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這麼久,而我卻始終沒能發現。】

【……一直以來,我都沒能注意到他。】

這次輪到今泉昇獃滯在原地。

突如其來的龐大信息湧入大腦,而他震撼之餘更多的是茫然。

——一個和彈窗近似的存在。

也就是說,這也是某人的意識被傳導至雲端的結果。

這種過分超前、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智能數據,除了彈窗和烏丸,實際上還有第三個。但與其說今泉昇在為這件事驚憾,倒不如說他更詫異於彈窗剛才說話的語氣。

那是一種充斥著濃厚歉意和極端自責的口吻。

如若藏在零手機里的數據是敵人,那麼彈窗絕不該以如此微妙的態度來描述那東西。

「你們……」他不確定地眨了眨眼睛,再三猶豫過後,還是開口詢問:「你們是不是認識?」

而回應他的,又是一陣悠長至極的沉默。

盥洗室內再度陷於寂靜,他甚至可以清晰聽見水珠從水閥落下,滴在洗手台的響聲。

在今泉昇快要按奈不住繼續發問時,彈窗卻予以了他肯定:【是。我們的確認識。】

彈窗的態度不太對。

或者應該說是,反常過頭了。

「我認為,你沒必要對我也有所保留。」今泉昇坦言道。

「我們現在站在統一戰線,你回到過去是為了和我對抗共同的敵人。而毫無疑問,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也是最值得你信任的人——我不明白還有什麼事嚴重到需要你向我隱瞞。」

【我並不是想要隱瞞這一切。】那道聲音沉吟著。

【而是我不清楚,我應該如何和你講這件事。】

又過了一會,它發出了一道疲憊的嘆息,尤為諷刺地笑著:【今泉昇,我真的是個蠢貨。】

別人罵自己是蠢貨可以,但彈窗不行。很難說這糟心玩意現在究竟想表達什麼。

今泉昇:「……你是我不是。」

他歪靠在門板上,將雙臂抱起,略有煩躁地:「行了,醞釀這麼久也差不多了吧?」

他隨即正色道:「零手機里的數據,究竟是誰?」

他起初腦海里過了一遍自己熟知的朋友,但他細細思索,又覺得沒人會把自己過得這麼悲戚——畢竟他和彈窗的時光隔了十個世紀。

十個世紀可太漫長了。

一個物種可以完成多次進化,一個國度會從興盛走向衰敗,一片群山可以轉為蕭然荒漠。

而在這期間,彈窗一定認識了無數他不認識的人。

可今泉昇想不到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才能讓彈窗產生如此之大的波動。

今泉昇不再催促,只安靜地等待著結果。

但接下來,彈窗的話語卻在傾刻間打碎了他的一切猜測:

【你說得對,今泉昇。】

【我沒有必要欺瞞你,所以我直接告訴你答案。】

【那部白色手機里的數據,就是降谷零。】

青年的瞳孔陡然收縮,表情轉為一片空白。

【那是個環抱著和戀人唯一的合照在搖椅上永遠闔目,辭世后的軀體被用作機密實驗的降谷零。】

【在他逝世的年代,設備器材與提取技術不足以支撐他的大腦數據被複刻完全。作為第一批參與此次機密實驗的軀體,他被提取出的數據極其殘缺、這導致他一直以來都虛弱至極。】

那道機械音苦笑了一下:【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以不可思議的毅力堅持了下來。】

【他像我一樣,成為了『永恆的幽靈』。一邊抵抗烏鴉的病毒,一邊在現世無望地徘徊。】

他以為他的愛人沉眠地底,他以為他的愛人得以善終。

所以時光流逝千年,他們擦肩而過,卻沒能相遇。

……

……

當天夜裡,今泉昇開了瓶珍藏的紅酒。

然後,他和降谷零攤牌了——

對,沒錯。

雖然那不是「我」,但上一個「今泉昇」的確乾淨利落地了結了自己的性命。可惜那個「今泉昇」又是慫貨,甘願一直當個幽靈藏在你的手機里,我敢肯定你洗澡前要是把手機帶進了浴室,那他百分之一百會偷窺你。

但是你也真不是東西,降谷零。

我都能想象到你一直鑽牛角尖,認定自己人生無望之後,頭腦一熱顛顛跑去簽署遺體捐贈協議的場景。捐贈遺體無疑是件偉大的善事,可你顯然只是在以大義凜然的理由蒙蔽自我,然後自虐般地糟蹋自己。

現在好了,你一直覺得活著痛苦,結果把自己作踐得連死後都不能安生。

……這不是我們想要結局,對吧?

屋房之內瀰漫著醇厚醉人的酒香。

頭頂的光暈變得越發模糊,烏髮男子半闔著迷離灰眸,搖搖晃晃地張開雙臂,環住了戀人的長項。

他顯然喝多了,皮膚像是被蒸熟般,浮著一層迤邐的紅。早先精緻打理的頭髮已經散開了大片,額前髮絲零落,遮蔽了鋒銳的長眉,以至於那張臉上的冷峻都被衝散大半。

「零。」他將頭虛掩地靠在戀人的脖頸,像只繾倦慵懶的貓般嗅來嗅去,用含糊不清地唇齒道:「我說完了,現在輪到你了。」

黑髮灰眸的青年輕輕晃著手中的高腳杯,深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搖曳。他被酒染紅的唇湊向杯壁,直接仰起頭一飲而下。

可惜今泉昇現在喝太多了,為了壯膽直接任由酒精麻痹了大腦,人也變得不怎麼聰明。

八十年代價格高昂的珍品一半進了肚子,一半直接從杯中傾灑,順著他清晰的下頦線汩汩淌下。他的喉結在吞咽時分上下滑動,深紅色的酒液從白皙的喉結越過,一路深埋進衣領之下的禁域。

降谷零現在還坐在沙發上,鋪就在沙發上的墊子被紅酒弄得一團糟。

而他的戀人就近在咫尺地吞吐著酒氣,岔開雙腿跨坐在他的身上。難耐的熱意很快侵蝕了全身,降谷零呼出滾燙的氣息,他很難想象前輩酒醒時分,發現自己竟然以這種姿態坐在他身上后,究竟會作何感想。

「快點——」伏在他胸口的男人大聲催促著。

「輪到你說了!」處於醉酒狀態的青年張牙舞爪地抬起手,直接將雙掌覆在戀人的臉頰。

那張足夠英俊的臉在他的按壓下變形,藍眸在白燈的暈染下明亮昳麗,微垂的眼尾透著柔和。

降谷零抬起手,揉了揉戀人柔軟的黑髮。

他釋懷地微笑著,淡緋色的唇瓣翕張,輕聲呼喚:「前輩。」

男人低下頭,虔誠地輕吻著戀人的額頭。

「不會有下一個今泉昇化作『彈窗』流連過去,也不會有下一個降谷零渾渾噩噩地苟且度日。」

他抬起眼帘,篤定道:「——那不是我們的故事。」

「我們一起來終結這永無休止的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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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更柯學漫畫后我成了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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