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chaper20
梵川澤/文
降谷零現在有些茫然。
他雖然才二十五歲,但見識過殺人放火的、目睹過正義宏偉的,識人千計閱人萬計,人生經歷精彩的簡直可以翻拍出一部史詩級紀錄片。
但他,唯獨沒見過這麼……離譜的。
降谷零坐在副駕駛座上,呆愣地扭過頭,發現坐在車後座的青年是真的睡著了。
看容貌,川江熏大約只有二十齣頭的模樣,閉上眼睛的時候更顯出五官的幼態。
相較多數成年男性而言,他的身形實在過於纖細了。穿著一件寬大衝鋒衣,更襯出缺乏鍛煉的羸弱。
「喂……」降谷零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可惜沒能得到回應。
均勻的呼吸聲從後座傳來,證實這個負責過來接應他的基層成員似乎真的睡著了。
「……」降谷零滿臉複雜。
人進入睡眠狀態通常在三十分鐘以內,具體時間根據體質因人而異。就算因為過度睏乏而快速入睡,至少也需要五分鐘左右。
而從川江熏打開車門進入後排到現在,也不過才過去短短的兩分鐘。
所以目前的狀況對應著兩種可能性:
一、川江熏在演戲。
二、川江熏身體不適或存在某方面特殊疾病。
「……我知道你醒著。」他乾巴巴地說了一句。
可惜車後座上的青年一點反應都沒有,呼吸的吞吐仍然均勻,降谷零沒聽出半點滯澀。
「川江熏。」光線太暗的緣故,降谷零看不清車後座,只能探出半個身子確認這傢伙的情況。
他抬手輕輕推了一下對方的手臂。
然後青年歪歪頭,「啪」的一聲,直接側倒在了長型座椅上。
降谷零:「…………」
他知道了。
是選項二。
今天早上,今泉昇在交通部得知了執行課全體都要晚上加夜班的消息。
原因是有兩名從神奈川跑出來的銀行劫持犯很有可能會逃亡到東京。
於是現下才有執行課的人在東京各個路段負責盤查。他剛才甚至在最前面的路口看見了正在例行檢查的宮本由美。
川江熏連身份都沒有,更別提什麼駕照證件了。但被檢查不是重點,沒有駕駛證明也不是重點。
重點是——琴酒為什麼要安排他開著工廠的車子,過去接實際上根本不需要被人接的降谷零?
劫匪的消息並沒有廣而告之於大眾。
雖然有新聞報道,但並非所有群眾都會關注到這一報道,因而大多數普通群眾只會覺得這是一次為了維護安全秩序臨時安排的車輛盤查。
不過……交通部的人在面對麵包形態的工具車和商務車時,很顯然會排查的更加仔細一些。
——由此可以推斷那兩名銀行劫匪是開著類似車型從神奈川逃跑的。
琴酒規定他一定要開工廠的車子過去接波本,而工廠上上下下,所有的車子——全都是麵包車。
巧合嗎?
不,不是巧合。在這種隨時面臨身份暴露風險的事情上,不能將任何一種可能性視作巧合。
那麼,假如是以琴酒故意為之作為前提呢?
波本的任務理論上根本不需要別人接送。
那就以此假設合理前因:琴酒還在懷疑他的身份,並且因為某些原因也在懷疑波本的身份。
然後,再假設第二個……他不願意細想的前因——通過某種來自內部或者媒體的情報,琴酒很早就掌握了交通部會在各個路段盤查搶劫犯車輛的消息。
為了確認他和波本究竟是否和警方存在聯絡關係,琴酒指定了一條必然會經過盤查路段的目標地點。
開著與銀行搶劫犯相仿的車子,車內的人數又恰巧和劫匪人數相同……
因為執行任務的緣故,他和波本身上有都沒有駕駛證明,估計也沒有身份證明……
一切不言而喻。
正常來說在這種非常時期,就算車上沒有可疑物品,他和波本也很有可能會被扣送到附近的警局做筆錄。
但如果,他們之中的某一人的確和警視廳存在聯絡關係……
那麼,那個人就會為了不被扣壓帶回警局,從而想方設法地聯繫自己上頭的聯絡人,讓其命令交警在進行車輛盤查時,為自己行使一些方便。
但這反而會正中琴酒下懷!
降谷零未必知道車輛盤查是在尋找搶劫犯,但他一定會發現麵包車是重點盤查對象。
他身上有組織的任務在身,琴酒如果想要誘導出「卧底」,那麼一定會再添一把火,比如告知波本:任務必須在規定時間內提交。
為了激化出「卧底」,讓那名「卧底」為儘快通過排查而聯絡警方,琴酒一定對降谷零的任務規定了十分有限的時間。
由於降谷零不知道作為「川江熏」的他,身上也存在著被琴酒懷疑這一「前置條件」,那麼他大概率也不可能深想到這是琴酒為了試探出卧底才會設下的局。
所以為了儘早完成任務,降谷零很有可能會選擇聯絡警方——
但如果今天他和降谷零真的在規定時間抵達。那反倒證明他們兩個人之中,至少存在一人——是與警方有密切關聯的卧底!!
切換回[第一模式]的今泉昇,從公寓的床上蘇醒。
他單知道琴酒這個人心狠手辣、心思縝密。但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這一步,那這個人的手段未免有些過於可怕了!
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他就是翻開一旁的手機通訊錄,動作疾迅地撥叫了宮本由美——
他的動作要快!
否則今夜過去,川江熏和降谷零——就只能存活一個人!!
降谷零默默地收回手機,回頭瞥了一眼還在睡覺的川江熏。
他已經以簡訊的形式聯絡過自己的直屬聯繫人風見裕也了。風見裕也來自警視廳公安部,工作方面有些死腦筋,但辦事還算靠譜。
估計一會交通部的人就會儘快將他放行了。
雖然今天的任務存在著諸多不合邏輯的非連貫性,但他已經沒有時間了。琴酒規定了一個非常緊急的提交任務時限,他需要優先確保自己的安全。
他抬起腕錶看了一眼時間,距離琴酒規定的時間,還有不到半小時了。
接下來就輪到這輛車子進行安檢了。
站在前面的交通警察比了一個手勢,示意車子停下。
降谷零坐在駕駛座上,乖乖地停下了車,按下了車窗。
「你好,我們需要對車輛進行安全排查,請配合警方工作。」那名交通警察秉承著公事公辦的態度,似乎是要降谷零走下車。
但就在這時,一個披散著長發的年輕女警官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她的手裡還握著手機,屏幕是亮著的,大約剛接過電話。
「等一下。」她抬手攔了一下那名交警。
降谷零的身體不再緊繃。
看來風見已經聯絡過這邊的交通警察了,他很快就可以被放行了。
結果,她卻見那名女警大搖大擺地走到了這輛車子面前。
「先生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降谷零愣了愣,很快報出自己的假名字:「安室透。」
女人微眯起眼睛,視線穿過車窗的縫隙,朝車後座上的人揚了揚下巴,「那個人呢?」
「他叫川江熏。」他心平氣和地回答,「現在似乎睡著了。」
「這車子是你們兩個誰的?」女警又問。
「是他的。」降谷零微微蹙眉。
這個人的問話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再這樣拖下去,他恐怕就要趕不上上交任務資料的最後期限了。
那名女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喔,行。」
就在降谷零以為終於可以將他放行了的時候,他突然看見那名女警洋洋洒洒地大手一揮。
「那就和我們去警視廳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