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第318章

第318章 第318章

昔日看守嚴密,伺候的人排成一圈又一圈的寢殿冷冷清清,再想到秦仲竟然被宣親王圍困在此,連太醫都沒宣……

在秦仲身邊伺候的內監叫太監和宮女們趕緊把寢殿周邊的屍體血水清掃乾淨,等太醫來了,連忙帶太醫到龍床前。

這時候還在太醫院的,都是宣親王圍宮之時當值的倒霉蛋,不當值的都安安生生地躲在家中,哪像他們一樣提心弔膽,生怕被宣親王砍了腦袋。

太醫院幾個同僚被宣親王的人帶走,數日沒有音訊,只怕凶多吉少了。

被叫來的太醫心驚膽戰地望著躺在龍床上,嘴巴歪斜的秦仲,望聞問切了一番。羽曦犢+。

秦子文問道:「皇上龍體如何?」

太醫手一抖:「回王爺,皇上乃邪風入體,沖貫頭顱所致,又拖延數日,怕是……」

他不敢往下說了,事實上還沒把脈,才看到秦仲歪斜的面貌他心就往下沉。

這樣的病症在老人身上常見,一旦出現這樣的癥狀,往往伴隨著說話口齒不清,手腳不利索。

要是尋常的老者,不過是讓家人好生照料著,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

可秦仲是皇上,是獨攬大權數十年的九五至尊,他變成如今的模樣,要是醒過來,不知道要遷怒多少人,他這條小命大半都在閻王爺手裡握著了。

秦子文望著尚在昏迷中的秦仲,和聲細語地道:「無論如何,皇上的龍體為重,去開幾劑湯藥來,等皇上醒后服用。」

「是。」太醫沒想到恆王沒有當場治自己醫治不力之罪,感恩戴德地磕頭,連忙把方子寫出來,讓人去抓藥。

秦子文又對守著秦仲的內監道:「陳大伴,這些日子你也受驚了,叫兩個小黃門來守著,去合一下眼睛吧。」

「後宮的娘娘們怕也受到了驚嚇,還要勞累大伴帶著人好生安撫,說明情況。」

「一切待父皇醒后再說。」

這些時日陳內監確實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有造反謀逆的宣親王等人對比,恆王秦子文簡直格外地叫人省心。

他望著秦子文,和站在秦子文身邊的顧凜,心頭有了幾分計較,道:「多謝王爺體恤,那奴才就去眯個幾刻,再到後宮中查看各宮娘娘是否安好。」

陳內監行完禮,往往外走去,到宮門時回頭看了一眼秦仲,心頭明白自己伺候多年的主子爺怕是不成了。

至於誰坐上那皇位……

陳內監一走,寢殿內就只剩下秦子文衛三和顧凜,顧凜對躺著的秦仲沒興趣,和秦子文說了一句便走出寢殿門。

「吱呀——」厚重的殿門關上,秦子文走到龍床邊,拎著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嗤。」秦子文突然笑開,這笑聲甚至有些憋不住的快意。

他指著秦仲:「枉你隨意操控人的生死,到頭來卻成了這幅鬼樣子,這就是你的報應!」

站在他身後的衛三瞧著秦子文這般,並不阻止。

想他衛家於秦仲微末之時擁護他繼位,出人出錢出力,最後連自己的親人都護不住,死的死殘的殘,衛三對秦仲的恨不比秦子文少。

秦子文沒有停歇,繼續道:「這些年,旁人以為你愛重宣親王賢親王等人,其實他們大部分都錯了,你哪是愛重他們,不過是一個倒了扶另外一個,就跟把狗關在一處,扔一塊肉讓他們狗咬狗罷了。」

「要是沒有您的縱容,賢親王怎會把手伸到敘州鹽道,與官員沆瀣一氣,私征百姓開採鹽滷,以致敘州百姓家家戶戶皆有人亡。」

「不是得了您的示意,京軍統領怎會那麼容易就投靠宣親王,不就是以為您屬意宣親王,想得一個從龍之功嗎?」

「他卻不知道您早就想摘了他的腦袋,就算今日不死,日後也會被您戴上與宣親王來往過密的帽子,一刀砍了腦袋。」

「就像昔日對付衛家一般,害死我母妃那樣……」

對秦仲,秦子文沒有絲毫父子之情,他如今覺得暢快無比,只遺憾秦仲為什麼不醒著,要是醒著的話他一定要把宣親王等人做的事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他,讓他看看由他自己養出來的狗,是怎麼反咬他這條主人的。

秦子文可惜地搖搖頭,對衛三道:「待會兒宮人把葯端來,倒了吧。」

衛三點頭:「好。」

秦子文胸口那股鬱氣消散了不少,這麼些年,他四處謀划,不惜以身范險,就是為了將當年參與嫁禍衛家,逼死自己母妃的人的腦袋全都摘了。

為此,他成為懦弱的恆王,整日圍在秦仲腳邊轉。

現在,一切的源頭眼看著得到了報應,他暢快,暢快無比。

「咳咳……」秦子文捂著嘴咳嗽兩聲,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出殿門,問離州的軍士:「顧大人現在何處?」

離州軍士道:「顧大人往那邊去了。」

秦子文點頭,順著軍士指的方向走去,沒一會兒,就看到顧凜正在跟幾位手下說話,他取下了頭上的帽子,僅用玉簪束著發,看起來格外的年輕俊氣。

秦子文不由得感嘆,想他如今三十有四,比這個年輕人大了十四五歲,卻也沒有他這般的功績,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他走過去,沒有擺王爺的架子,反而給顧凜拱了下手:「顧大人守衛離州,又疾馳回京,解京都之危,本王代京都的百姓謝過大人。」

顧凜拱手回禮,肅著臉道:「王爺不必如此,下官身為臣子,為皇上解困是臣應做之事。」

秦子文望著他的神情,聽著他說的話,突然直白地道:「本王覺著,大人對那君臣之儀,並不大在意。」

顧凜回望著他,「王爺是想問下官,有沒有謀逆之心。」

「是,」秦子文站在他跟前,打開天窗說亮話,「如今朝廷大軍一在平州,一在離州,平州正與燕國打得灰頭土臉,數次不敵,怕是抽不出手回京都。」

「而離州的七萬邊軍,依照顧大人的本事,怕是早就將其收服,任其所用。」

「顧大人身懷神武,攜天子以令天下之事於大人而言何其容易。」至於被天下人唾棄,朝臣反對,這些在強大的武力前都不足為懼,勝者可執史書工筆,修改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顧凜寡情的面目並無波瀾,對秦子文道:「經去歲下官與夫郎成親一事,王爺應知夫郎與下官的淵源。」

秦子文點頭:「聽說是顧大人的叔叔。」

「王爺的消息慢了些許,他是下官的繼爹,是曾將名刻於下官之父墓碑上的人。」

「……」饒是秦子文,也被他說的話驚住,叔叔與繼爹,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大禹人最重禮義廉恥,倫理綱常,顧凜此舉與……何異。

「若無林真,顧凜不過山野小子,不通詩文,不學武藝,或滿足於可裹腹的三餐,或因暴戾的性子於街頭巷尾逞兇鬥狠,何來今日的顧凜。」

「下官一身所學皆出自於他,他樂於安寧,下官自然如此。」

秦子文沒想到會等來這個一個答案,顧凜的話只有一個意思,他對攜天子以令天下沒想法,因其夫郎林真是個柔善之人,自己自然也不會挑起禍事,讓大禹陷入戰火之中。

這大大出乎秦子文的意料,可當世上最大的權利唾手可得的時候顧凜給了他這個答案,讓他不得不信。

否則顧凜也可以像綁宣親王一樣把他綁起來,哪容得他在此說這些話。

不管秦子文信了幾分,但臉上的表情與來時不一樣了。

他道:「本王明白顧大人的意思了,不知顧大人何時返回離州,車羅國與燕國狼狽為奸,兩處夾擊,現今燕國在平州數次大勝,形勢很是不妙,車羅國那邊全靠顧大人了。」

顧凜道:「回王爺,在來京都之前,下官已活捉車羅可汗與眾皇子,隨軍帶入京都。」

「……」秦子文眼睛微微瞪大,差點兒找不到自己聲音,「什麼!」

與大禹作對多年的車羅國竟然敗了,連可汗和皇子都被抓來!?

秦子文一瞬間覺得有些恍惚,他望著顧凜,心裡湧起一股寒意,徹底信了顧凜確實對帝位沒興趣。

他恍惚地道:「那,那要好生看管好,待京都安定,要仔細商議一下如何處置。」

「下官知曉。」

「顧大人去忙自己的吧,本王去看看皇上。」

秦子文腳步有些發飄地回到秦仲的寢殿,衛三看到他的模樣,猜到了什麼道:「那顧凜是不是……」

秦子文伸手,止住了表弟的話頭,道:「他確是對帝位無意,也不會攜天子以令天下。」

「你可知曉他做了什麼?」

「竟然用那七萬邊軍和離州的軍士,殺到車羅國王庭,活捉了車羅可汗和一眾皇子。」

衛三瞪大眼睛,粗獷英俊的眉眼皺到一塊兒:「不可能!」

「人都押到京都了,哪有不可能的,顧凜之神武,難以想象,此刻他擁兵近十萬,顛覆乾坤不過眨眼之間的事情,但他卻對本王沒有不敬之意。」當然,也沒有多麼的尊敬,顧凜一直都是那副淡淡的模樣,對誰都寡情至極。

衛三震驚得說不出話,他著實想象不出顧凜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能帶病直入王庭,活捉車羅的可汗和皇子。

要不是這次遇到顧凜,他都快把顧凜這個名字給忘了。

突然,秦子文問他:「顧凜的那個……叔叔,你們在船上一起同行數日,是個怎樣的人?」

衛三腦海里浮現與林真顧凜等人見面時的情景。

那個叫林真的哥兒性情豁達,是個能說會道,叫人不自覺放下心防的人。

但叫人印象最深的,是他那張世間少有的美麗面容,純摯明媚,清麗旖旎,縱是他也生出幾分異樣的心思。

*

第三天,京都里各親王豢養的私兵都被離州軍給清理乾淨,嗅到了什麼都朝臣們小心翼翼地叫奴僕走出家門打探消息,聽聞宣親王賢親王榮親王等的私兵都被前來救駕的離州軍打敗,親王都被暫時看管了起來,覺得有如夢中。

再聽到那位帶領離州軍的顧大人和恆王秦子文交好,更是想到了一句俗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恆王一向懦弱不可用,什麼時候跟顧凜牽扯到一塊兒的?

然而不管眾位朝臣什麼想法,既然局面已經穩下來,紛紛整理朝服,往宮裡遞摺子,求見皇上。

但他們都不知道,這幾天太醫院開的葯一滴都沒到秦仲的嘴裡,秦子文這個乍然露頭的王爺衣不解帶地照顧著他,從不假人之手。

秦子文都以為他醒不過來,就這麼永遠地睡下去了,沒想到秦仲居然醒來,一看到他,眉頭就皺緊:「怎麼……是……」

後面的字,怎麼都說不出來。

秦子文十分有孝心地把被子給他掖一掖:「父皇是說,怎麼是兒臣在此,不是其他皇兄皇弟在這兒伺候您?」

「他們都在外邊呢,還有文武大臣也來了,全等著父皇醒來。」

秦仲不想見秦子文,他,他的母妃,以及衛家,是秦仲心頭的一根刺,秦仲壓根不相信秦子文會希望自己好好的。

他也不信宣親王賢親王等人,現在,他唯一信的,只有從離州趕來救駕的顧凜。

他歪靠在枕頭上,看向內監:「叫……顧……凜進來,朕有……話……」

內監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彎著腰對秦子文道:「王爺,您先出去稍候,待皇上與顧大人說完話,您再進來照顧。」

秦子文起身,拍了拍衣袍走出去。

殿門外的文武大臣少了半數,少了的要麼是忠於秦仲這個皇帝的,要麼是幾個親王的互相的陣營的,剩下的多是騎牆派,誰登上帝位他們擁護誰。

只是沒想到秦子文這個隱形王爺會站在這兒,望著他有種恍惚之感。

秦子文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走到顧凜跟前:「顧大人,皇上叫你進去,有話跟你說。」

「是。」顧凜頷首,抬腳走進寢殿。

看到他來,秦仲臉上總算有幾分鬆快,在他眼裡,顧凜是真正忠於自己的人,自己現在病情有些嚴重,為了防止圍宮之事再次發生,讓顧凜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是最重要的。

等他病情好轉,一定要把那幾個逆子碎屍萬段!

他渾濁的眼睛望著顧凜,歪斜的嘴顫抖著,道:「愛……愛卿……恆王狼子野……心……,不可……留……」

「尋個由頭……將其扣押……」

內監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龍床邊上,猶如泥塑木雕。

顧凜望著秦仲,目光一如既往地冷然,他不喜歡浪費自己時間的人或物,眼前的秦仲已在此列。

若非秦仲昏聵,朝廷如一團爛泥,自己現今該與林叔一道在離州,而非坐在此聽一個連話都說不清楚,上下失禁的人說話。

顧凜開口,道:「陳大伴,取皇絹和筆墨來。」

陳大伴身體一抖,望著手握重兵,解了京都之危的顧大人,終究悶著頭去取只有皇上書寫聖喻才能使用的皇絹以及紙筆,擺放在桌案上。

秦仲目眥欲裂,他望著忠於自己的顧凜,「你……你……要……」

顧凜眉尖蹙了蹙,一手抓著被秦子文掖得整整齊齊的被子,按在秦仲的臉上。

被子微弱地動了動,本就半癱了的秦仲被捂住口鼻,沒兩下就停止了動彈。

顧凜鬆開手,對面無人色的內監道:「給皇上整理。」

陳大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身體抖得像篩糠:「是……」

他連滾帶爬地到龍床前,顫抖著手把秦仲瞪大的眼睛合上,將捂在他臉上的被子拉下來,仔細地掖好。

而顧凜走到桌案后,撩著袍子坐下來,磨了磨墨后拿起刻著龍紋的筆,在皇絹上寫下第一個字。

寫完后,他伸手拿過雕刻著九龍的玉璽,蓋在皇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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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寡夫郎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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