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第97章 第97章

秀秀又開始做起夢來。只是這一次,夢中人的臉不再如往常般模糊不清,在無數朦朧的面紗后,秀秀竟看到了那位崔公子的臉。他站在那棵柿子樹下,垂眸看着她綉荷包,道:「怎麼不在上頭綉鴛鴦?」秀秀手上穿針引線,並不理會他,站起身要走,然而下一刻,她便睜開雙眼。夢中一切瞬間無影無蹤,眼前只有氤氳著昏黃燭光的床帳,正被風吹得不住搖晃。秀秀坐起身來,在榻上發了一會兒愣,隨即撩開床帳下榻,走至窗前,察覺到對面閣樓上有什麼東西晃動了一下,不免頓住,等看清那是隨風吹動的幌子,方才將不知何時被打開的窗子關上。她記得自己睡前明明將窗子關好了的。秀秀沒了睡意,在書桌前坐定,望着搖曳的燭火發起呆來。是那位崔公子給自己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么?否則她怎麼會忽然夢見他?說起來,自上次在曲江池酒樓吃飯之後,他們兩人也只見過寥寥數面,她對這位崔公子所知甚少,名字、家世、年齡,全都一無所知,然而他對自己卻似乎很是了解。上回回來路上,她的衣裳被接他的馬車濺上泥點,他當即領着她到裁縫店裏挑了一件碧色的衣裳給她。知道她來自河州,喜歡吃甜食,喜著碧色衣裳……他所做的一切事,好似都是為了滿足她的喜好,而她對此,並不反感。秀秀從一旁的匣子裏拿出一枚荷包,這是她多年前醒來時收拾東西翻出來的,她認得是自己的手藝,可是在她記憶中,她從未綉過這個東西。看着上頭未綉完的鴛鴦,再聯想到方才的夢,秀秀眸光微閃,慢慢將手中荷包握緊。-天氣越來越熱,秀秀瞧夥計們一個個被累得無精打采,便將店門關了,着他們自去休息幾日。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夥計們便自行散去,不知何蹤。秀秀一個人在屋裏獃著,也是無聊的緊,索性便一個人去往堯山納涼。長安城中,最出名的納涼聖地乃屬驪山,只不過驪山屬於皇家別苑,等閑人去不得,堯山雖比不得它,倒也足夠涼爽。秀秀看着滿山翠竹和娟娟水流,不由深呼一口氣,身體里的熱氣好似被山間清風盡數掃除。只是越抬腳往上走,越是覺得疑惑,按理說,平日裏來堯山納涼的人應當不少,可她來這麼久了,竟一個人也沒瞧見。秀秀剛想着是否要再往上走,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真巧。」秀秀下意識抬頭望去,只見那位崔公子正站在亭子裏靜靜看着自己,像是在那裏等了許久。秀秀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裏與他遇上,想走,可又覺得不大妥當,只好上前去打招呼:「崔公子。」崔道之著一身寬袖青衫,站在台階上,看着她額頭的汗,將手中的摺扇遞給她。秀秀有些猶豫,卻惹得他輕笑:「拿着吧,這裏沒旁人,不會叫人看見。」被他直接點明心中顧慮,秀秀耳後微微發燙,又見崔道之一直維持着給她遞扇的動作,仿若她若是不接,便不罷休似的,只好伸出手去,道了聲謝。接扇時,兩人指尖不期然相觸,秀秀飛快拿了扇子收了手,目光投向別處。崔道之看着她耳後若有似無的紅暈,想起方才指尖的觸感,眸光幽深,側過身子請她入亭。兩人坐定,一時無話,秀秀着實有些受不住這種奇怪的氛圍,便只能抬頭,卻見崔道之一直在看着自己,握扇的手不免緊了些,面上卻笑道:「公子怎得一個人在這裏。」崔道之看着她這幅強裝鎮定的模樣,眼底隱隱落了笑,在石桌上沏了杯茶遞給她:「同娘子一樣,來乘涼,人多反而擁擠,一個人正好。」秀秀看着他沏茶的動作,莫名覺得有些熟悉,抬眼看向崔道之,崔道之輕聲問:「怎麼了?」秀秀搖頭:「無事。」伸手將茶盞接過。兩人談著話,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崔道之說,秀秀聽,偶爾才開口說上一兩句。崔道之忽然嘆了口氣,道:「娘子討厭我?」秀秀微微嗆了一下,放下茶盞搖頭:「沒有。」「那娘子為何不敢看我?」崔道之手指摩挲著茶杯邊沿,直視秀秀的雙眼。在他的注視下,秀秀不得不掀起眼帘,她想,這個男人的眼睛真是好看,看多了,怕是會陷進去。兩人對視片刻,倒是崔道之先移開了視線。他怕自己忍不住,會立即起身去吻她。他站起來,側背過身去,隨手從一旁摘了一片竹葉,放在嘴邊吹起來。秀秀微微有些驚訝,他吹的竟是她最熟悉的河州小調。她看着這個男人,眼前又浮現出夢中場景,於是不免張了張口,可是最終她什麼也沒說。一曲終了,崔道之看向秀秀,問:「娘子覺得如何?」秀秀點頭:「很好聽。」崔道之啞聲道:「我學了很久,有你這話,我很高興。」秀秀總覺得他這話有些悲傷,想必經歷過許多傷心事,心裏想安慰他幾句,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無言以對。「我心中有一事,希望能得娘子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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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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