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龍族雖然沒落，依舊是龍族，依舊有着他固有的驕傲。

他的驕傲正在被秋忘機摧毀。

一刀斬滅龍太子。

一刀斬去六位長老，數十龍將。

秋忘機只是一介玄仙，而太子與龍將是金仙，長老更是太乙金仙！

老龍王越想越憋屈，飛舞的龍鬚，正在傾瀉他的怒火。

大廳更加安靜。

龜丞相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龍王，又道：「上有萬仙虎視眈眈，下有大陣什圍伍攻，百裏海域，魚躍不出，潛龍勿入。龍族已是危及存亡之秋，望大王早做決斷。」

「不可能！」

龍王怒道：「本王不信！」

「他一小小弟子如何調動上萬金仙，區區玄仙如何圍困百裏海域？」

龜丞相又道：「秋忘機不是普通的弟子，而是通天教主的關門弟子，截教上下無不敬重。三霄隨侍，九曲黃河大陣足以封鎖海域。」

「不可能！」

龍王怒吼，惱怒中更多的是悲涼與不幸。

他不是不信截教的能力，只是不信截教所為。

部分龍族與西方教暗通款曲，也不是一天兩天。

作為龍族的王，他不可能一點察覺也沒有。

截教也不可能不知道龍族的一些小動作，這些年也無任何反應。

如今大軍壓境，他一點準備也沒有。

龍族雖然沒落，如今在洪荒中依舊是除四教之外，最強勢力之一。

他不覺得哪一個勢力敢向龍族開刀。

然而那一刀來了，來得迅捷而又勐烈。

「罷了，罷了，本王乏了。」

老龍王罷了罷手，離開大廳。

是戰是和且由他！

龜丞相苦笑一聲，對文臣武將問道：「是戰是和，大家有何疑義？」

「全憑丞相作主。」

眾人將瓜踢向了龜丞相。

老龍王的離去，不是真的乏了，而是不想低下他昂了一輩子的頭顱。

良久之後，龜丞相嘆息道：「那就和吧。」

說罷選了幾個隨侍，潛出龍宮來到截教陣前。

「東海內丞玄轍求見秋忘機道友。」

龜丞相來到營前，沖帳內一禮，神態極盡謙卑。

「玄轍？內丞？」

秋忘機偏頭看向雲霄，奇道：「什麼人物？」

雲霄回道：「龜丞相玄轍，無人知其年歲，無人知其道行。不以武力見長，卻深得歷代龍王信重。」

歷代龍王！

秋忘機捕捉到了一個關鍵信息。

能夠服侍「歷代龍王」，說明玄轍活得夠久。

在洪荒活得夠久，也意味着夠強。

這是個難纏的傢伙！

秋忘機走出營帳，對龜丞相微微一禮，道：「晚輩秋忘機見過丞相。」

「不敢。」龜丞相讓過一禮，又道：「老朽此來，只想問問道友何故興兵？觀道友也是靈秀慈悲之人，應當明白上天有好生之德。」

秋忘機聞之皺眉，這老傢伙一上來就是道德綁架，卻又表現得如此謙卑，果然難纏！

「非是晚輩妄起刀兵，而是龍族罪大惡極，不提龍漢之劫，且說今日龍太子勾結外族，意圖禍亂天下，便是罪無可恕。」

龜丞相笑道：「通天聖人胸懷天下，有教無類，敢問忘機道友，洪荒萬族，誰是外族？」

秋忘機眼神微眯，這傢伙還真是棉裏藏針，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是個人都知道他說的外族就是西方教，但是這話不能說出來。

說出來就是對西方二聖不敬，對道祖不敬，甚至還有悖於截教教義。

如果沒有外族，龍族的罪過就不成立，此戰也就成了不義之戰。

截教師出無名，

未戰先敗！

秋忘機笑了笑，回道：「行鬼魅魍魎之事者，皆為外族，皆為異端。天地不容，玄門正道不容！」

龜丞相聽后心中一凜，這傢伙回得滴水不漏，通天收了個好徒弟！

「龍太子交友不慎，雖有不察之罪，累及全族，未免過於嚴苛，況且龍太子已經伏法。忘機道友何不刀槍入庫，化干戈為玉帛？」

秋忘機回道：「截教眾仙未傷東海無辜，何來累及全族？」

「封鎖海域只是為了防止異端分子潛逃，為了蒼生大義，何來嚴苛？」

「異端不除，天下不定，刀槍如何入庫？」

龜丞相被秋忘機一連三問問得啞口無言，連他自己都覺得龍族罪該萬死，人家才是正義的化身。

好在他此行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討論正義與非正義的問題，定性只是為了最大限度減少龍族損失。

卻見秋忘機又道：「化干戈為玉帛不是不可以，只是……」

龜丞相眼睛一亮，問道：「只是什麼，道友有何條件儘管道來。」

秋忘機笑道：「龍族去大羅化，去異端化。就如我之前所說，大羅不出龍宮，異端皆斬。」

「這……」

龜丞相眼皮一拉，又回道了原點。

儘管三個條件少了一個，可少得那個又包含在第二個條件中，等於沒少。

去異端化，殺幾個人對龍族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去大羅化就嚴重了。

大羅不出龍宮，龍族將永無出頭之日。

這一道枷鎖將永遠禁錮龍族，龍族再無復興的可能。

這是要打斷龍族的嵴梁！

龜丞相龜殼雖重，也背不起這麼大的鍋！

只見秋忘機又道：「龍族大羅高手隱居龍宮，即能潛心修道，又能靜思己過，於蒼生大義，於龍族興衰皆有裨益。尋常事物，金仙足以處理。」

「龍族中立，天下再無人敢騷擾龍族，為難龍族便是為難天下。」

「龍族去大羅化，是為了龍族好，也是為了天下計。」

麻賣枇！

聽了秋忘機的話，龜丞相只想來這麼一句。

你這麼為了天下好，怎麼不讓大羅不出金鰲島？

給截教去大羅化的話，龜丞相一個字也不敢提，他不是勝利者。

可是秋忘機的話不容他拒絕，因為秋忘機不止佔據了實力制高點，還佔據了道德制高點。

「忘機道友的意思，玄轍明白了。」

良久之後龜丞相又道：「茲事體大，玄轍難以做主。」

秋忘機笑道：「既然老丞相難以做主，就換一個能做主的人來吧。天下無不可談之事，我也不喜殺戮。」

呵呵！

龍太子怎麼死的？

六位長老，數十龍將怎麼死的？

求和之路陷入僵局，龜丞相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他原本以為秋忘機只是一初出茅廬的菜鳥，不成想行事之老辣，竟然不弱於他。

能把侵略和壓迫說得這麼富有正義感，這麼清新脫俗，整個洪荒怕是也只有他秋忘機了！龜丞相回到龍宮，見了老龍王。

老龍王澹然道：「如何？」

龜丞相回道：「秋忘機雖是初出茅廬，卻是老謀深算。說話滴水不漏，更是心堅如鐵，談判怕是難有成效。」

「去大羅化，去異端化。截教好大的口氣！」

老龍王憤然道：「洪荒不是只有一個截教。」

「也許吧。」龜丞相無奈道：「只能等其他三教反應了。」

龜丞相希望和平解決，卻不能傷害龍族太大的利益。

龍族可以接受去異端化，畢竟投靠其他勢力的只有那麼幾個，死了也就死了。

一旦大羅金仙受到限制，龍族將失去立足之本，再無崛起可能。

短暫沉默之後，龍王又道：「你說三教會出手么？」

龜丞相回道：「人教太上深不可測，不好預判。闡教與截教看似同氣連枝，實則貌合神離，闡教絕不會眼睜睜看着截教坐大。西方教不必多說，二聖一指希望西方大興，更想佛法東度，不可能任由截教壯大。」

「諸聖治世，四教總理洪荒，沒有哪一個教派希望另一個教派一家獨大。」

「本來截教就壓其他三教一頭，若再吞了龍族氣運，必然如虎添翼，這不是其他勢力想要看到的。」

龜丞相一翻話說得有理有據，聽得老龍王不斷點頭。

龜丞相又道：「龍族瀕危，必有強援。只要我們等下去，就一定有轉機。」

「丞相所言有理。」龍王微微皺眉，又道：「丞相，你覺得截教真有吞併我龍族的意思？」

龜丞相回道：「聖人心思難以揣摩，秋忘機亦是心深如海。不過我等能想到的事，秋忘機也能想到，他也不希望截教四面楚歌。截教雖強，還沒強到以一敵三的地步。」

「也對。」龍王又道：「否則截教早就殺了過來，我們未必能等到援軍。」

……

斗轉星移，轉眼三天已過。截教封鎖龍宮百裏海域，東海局勢動蕩，龍族危如累卵。

西方教終於有了動靜，聲稱全面抵制截教，西方教與截教不再往來。

與之同時，闡教元始天尊也喊話：截教仗勢欺人，不當人子，闡截恥於為伍。

三教之中只有人教沒有動靜，既沒有聲援龍族，也沒有批判截教。

東海之上，秋忘機澹然而立，回首金鰲島，心道：師尊，該醒醒了。所謂的三清是一家，在絕對的利益面前，就是一個笑話！

一旁的雲霄奇道：「小師弟，我們佔據絕對優勢，為何圍而不攻？三天時間，足以平定龍族。」

秋忘機澹然道：「我自有定計。」

雲霄又道：「如今闡教與西方教聯手抵制我們截教，我只是擔心遲則生變。」

「抵制？」秋忘機冷冷一笑，又道：「僅僅是抵制還不夠。」

雲霄秀眉微皺，秋忘機的行為，讓她難以理解。

本就已經錯過戰機，再這麼延誤下去，難保無功而返。

只見秋忘機又道：「雲霄師姐，幫忙把九曲黃河大陣打開一個缺口，至少要保證龍宮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打開缺口？」

雲霄再次一愣，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驚道：「如此大局，小師弟真能把控？」

此時她已明白，自己這個小師弟，從一開始就沒有把龍族當作對手，龍族只是誘餌。

秋忘機笑道：「我們的對手是三教，而非諸聖。誅仙劍陣非四聖不能破，而這裏是東海，是我們的主場。」

「以一敵四？」雲霄再次驚道：「你就如此相信師尊？」

雲霄不是不相信通天的實力，而是覺得以一敵四太過玄乎。

秋忘機回道：「我相信師尊，就如同師尊相信我一樣。」

瘋子！

雲霄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覺得這兩個傢伙都瘋了。

以龍族為餌，釣出三教，在這東海之上，上演萬仙大戰。

此局……

此局堪比一場量劫！

勝，洪荒只有一個聲音。

敗，截教再無立足之地。

此局之大，此局之險，令雲霄難以置信。

雲霄略作猶豫，最終還是打開了一個缺口。

通天承認了秋忘機的主導地位，哪怕她身為師姐，也只能聽命行事。

無論多麼瘋狂，她也不能不站在秋忘機的立場。

雲霄心憂局勢，關切道：「小師弟，要不要召回諸位師兄以及十天君他們？」

「不必！」秋忘機回道：「三教不出，是龍族的危機。三教一動，是我截教之危。若三教出手，該回來的，自會回來。不該回來的，不回來也好。」

雲霄聽罷，暗自搖頭。小師弟的經歷令人驚嘆，也令人唏噓。對於同門有些偏見，也能夠理解。

秋忘機笑了笑，又道：「師姐，不是我信不過同門，而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偌大截教難免有害群之馬，比如長耳定光仙，我就信不過，只是沒有證據。」

「長耳定光仙？師尊的隨侍七仙？」雲霄驚道：「你懷疑他是卧底？」

秋忘機回道：「是不是卧底不好說，我總覺得一隻兔子，未必能有多硬的骨頭。」

雲霄聽罷苦笑道：「我還是一朵雲呢，恐怕更沒骨頭了。」

秋忘機笑道：「三位師姐的確是雲彩所化，卻是洪荒最美的雲彩。」

「貧嘴，找打！」

雲霄自然不會真的打秋忘機，緊張的心情，卻因最美的雲彩而舒緩。

「檢測到海眼深處有祖龍血脈，收歸門下，可漲截教氣運。」

聽到系統提示音，秋忘機當即說道：「雲霄師姐，幫我照看一下，我還需再入龍宮。」

「再入龍宮？」雲霄驚道：「用不用幫忙？」

「不用。」

秋忘機說罷，直接潛入東海。

雲霄舒緩的心情再度緊張起來，上一次秋忘機獨闖龍宮，就讓她擔心了許久。

龍漢初劫之後，龍鳳三族唯有龍族存留至今，龍宮功不可沒。

龍宮能保下龍族，不是因為他有多麼的強大，而是他鎮壓了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