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戲弄

第4章 戲弄

隔着一道帘子,那眼神依舊格外有穿透力。

雪衣原本並不覺著疼,這會兒倒真有幾分頭疼了,連忙錯開了眼,扶著額悄悄地看他:「表哥事務繁忙,我實怕耽誤了你,這點傷比起那捲軼浩繁的文牘來,實在算不得什麼。」

她這話說的格外有分寸,顯得自己十分識大體。

若是沒看見方才她狠心撞柱子的那一幕,崔珩說不準會生出幾分憐意。

但初次見面,這位表妹便惹得他起了這等旖.旎的遐思,崔珩只是負手而立,並不見多動容。

餘光里看到那門外的石榴紅裙抓的門框都微微晃着,恨不得衝進來的樣子——

他抿著唇,又轉了轉扳指,想必,這樣好的演技用到她的長姐面前應該會更熱鬧些。

於是只是淡聲道:「表妹多慮了,你只管養傷便是。」

二表哥這麼輕易便不追問了?

雪衣輕鬆之餘,又有些茫然,躡步跟在他後面相送:「二表哥慢走。」

可剛走到門口,那高大的身影卻忽然回了頭。

眼前陡然被黑影遮住,雪衣一時間沒止住步踩到了裙擺,腳底一滑,整個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幾乎快要摔倒崔珩身上的那一刻——

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

而後,把她推了。

推……推了開?

雪衣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的臉快貼到人家玉腰帶上了,鼻尖滿是清冽的氣息,她臉頰瞬間爆紅,連忙直起了身訥訥地低頭:「多謝表哥出手。」

直起身時又對上了一張近在咫尺的臉,眸似寒星,劍眉斜飛入鬢,微抿的唇帶了一絲疏離。

她心底一慌,連忙解釋:「這裙擺曳了地,我並非有意,表哥莫怪。」

崔珩不置可否,見她站定便收了手。

可誰知他收手的時候雪衣正好偏了頭,修長的手不小心貼着她的側臉滑過,兩個人俱是一僵。

身邊的女使和小廝也猝不及防,愣了片刻,齊齊低下了頭,只當沒看見。

微涼的手指撫過她的側臉,雪衣臉頰微麻,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不知為何覺得那指腹有些過於粗糙了,划的她臉頰有些刺痛。

她咬着唇往後退了一步,雙頰一點點暈開。

崔珩也收回了手,神色如常,可那手指彷彿被燙了一下似的,指尖殘留着說不出的柔滑觸感。

須臾,他凜了神色,將手背到身後,沉聲道:「太子遇刺一事因只有你見過那逃跑的兇徒的面,所以還需你配合指認和畫像,不知明晨表妹可有空?」

雪衣腦子裏亂鬨哄的,乖巧地點頭:「自是有空的。」

離得近,崔珩一垂眼才發現這位表妹的臉頰似乎白嫩光滑的過分了,像是剛剝了殼的雞蛋一般,又像是打磨了許久的白玉,細膩光潔,引得人極想去摸一摸。

他忽然覺得這三月的天說不出躁悶,淡淡地應了一聲,負着手神色如常地出去。

這一點小插曲攪擾的雪衣頗不平靜,等人都出了門之後,她臉上的熱意才降下來,仔細一回想,心裏卻敲起了鼓,二表哥不是在京兆尹供職的文官么,為何指腹會這般粗糲?

竟像那夢中那武將帶給她的感觸一般。

雪衣心裏亂糟糟的,拿帕子擦了擦過熱的臉頰,又安慰道,興許是批多了文書吧。

二表哥這般清貴的君子,她怎能將他與那個陰狠的人類比?

她正糾結的時候,半掩的門卻未經招呼便被人直接推了開。

「喲,這才剛到長安第一日,你便能讓二表哥親自登門,還應允讓大房為你送湯藥,你可真是有本事。」

來人正是她的長姐,衛氏所出的嫡女陸雪凝,身穿一襲紅石榴裙睥睨着她。

雪衣按了按發紅的臉,起了身淺笑:「阿姐誤會了,我如何能左右二表哥,原是他衝撞了我,心下不忍彌補一番罷了。」

白白受了這麼大的恩惠,可她這番話反倒說的好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可真是好心機。

陸雪凝恨的牙根疼,再一掃過她雙頰上尚未褪去的殘紅,愈發的氣悶:「二表哥講禮,可你也要想想自己是不是有福分消受,你出身擺在那裏,莫要痴心妄想。」

「我何曾多想了。」雪衣仍是一副笑模樣,「再說,我出身有何不妥,阿姐不是與我一樣都是陸氏的嫡女嗎?」

她算什麼嫡女?

一個商戶女生的女兒也配跟她吳郡衛氏的女兒並稱嫡女?

陸雪凝一想到阿娘這些年受的委屈便恨的牙根疼,可正欲發作的時候卻忽然被門外的一聲低咳打了斷。

一回頭,卻見一個穿着對襟直領,綾羅罩衫的婦人不知何時到了門口。

「怎的,你們姐妹在說什麼悄悄話?」

那婦人由一個婆子並兩個女使擁簇著緩步進來,聲音雖帶着笑意,但是到底上了年紀,眼角的笑紋擠在一起,褶皺里藏滿了脂粉,彷彿帶了一張假面似的,走動間,彷彿有脂粉簌簌掉落。

陸雪凝被那餘光一睇,連忙閉了嘴,彎身行禮:「姑母安好。」

雪衣笑容有一絲僵硬,須臾又恢復了平靜,彎身一福:「姑母過來怎麼不叫人通傳一聲?也好叫我去迎一迎。」

「快起來,你還傷著,不必這般多禮。」崔二夫人沒去扶陸雪凝,反倒先攙了雪衣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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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入樊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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