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達米安氣笑了。

他往後瞥了一眼，測驗的隊伍中，排在他們兩個身前的只剩下一個人了。他心生一計，默不作聲。莉亞此時正洋洋得意著呢，只是在下一秒在看見達米安的動作后，笑容立刻僵在了臉上。

身前的男孩往旁邊退了一步，他躬身做出姿態，聲音平穩彷彿理所應當地說到：「女士優先。」

莉亞反應極快，她皮笑肉不笑的抽動著嘴角：「不了謝謝。」

分明是很尋常的一句話，聽出了裡面的咬牙切齒，達米安雖然在心裡偷著樂，身形卻依舊不動如山，表達出了自己的回應。

莉亞心情一落千丈，她甚至有些焦灼起來了。

莉亞原先是打算借著上廁所的由頭跑去畫室察看，在艾米被關在看守所的情況下，抹達拉是否依舊會在今天如約而至。可是現在達米安的「邀請」讓她騎虎難下，如果不按照對方說的進到心理室內的話，他一定會不依不撓的。

韋恩想做的事情，從來沒有人能夠拒絕。

莉亞倏地變作煩躁的眼睛，其沉默引起了達米安的注意。他直起了身子，幾步邁到莉亞跟前。與她相差無幾的身影將兩人的影子緊密相貼，好似在對峙。達米安皺起了眉，壓低了嗓音口吻以審訊的語氣，篤定地：

「底比斯，你想逃。」

莉亞保持沉默。

正當他疑慮時——

女孩忽然抬起頭，對著他笑了一下。

然後，她拔腿就跑！

達米安：！？

當然，沒有變身前的身體孱弱無比。

莉亞顯然對自己的身體素質沒有清晰認知，不過幾步就被達米安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命運的後頸。

掙扎了幾下，乾脆放棄掙扎的莉亞停在了原地。她耷拉著腦袋，拖長了語調：「你煩不煩啊達米安.韋恩。」

「體育課，美術室，GCPD，然後是現在。「

「你怎麼老是纏著我啊。」

達米安面無表情地拖動手中的衣領，將對方往心理室前的長隊拖動，一面回絕：「與你無關。」

莉亞在心中腹誹：被當成拉板車的又不是你。

她摸出了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距離美術課下課還有二十分鐘，如果任由達米安將她拖到隊伍中按部就班的排隊，她絕對趕不上去驗證美術室是否同上周目一樣迎來抹達拉的。

不然結束這一周目？

這想法冒出來，莉亞收起了手機。她掀起眼皮，目光慢悠悠的在周圍賺了一圈。在發現一件能令人致死的器物都不能存在時，她有些遺憾的將目光收了回去。說實話，這周目和蝙蝠俠達成了合作。如果真的要當場結束，莉亞捫心自問自己多少有些捨不得的。

莉亞忽然間的乖巧，讓達米安警鐘作響。他莫名覺得心頭一寒，不放心地提醒到：「你又在想什麼，底比斯。」

可現在的情況又要怎樣破局呢？

達米安的所作所為，以及他表現出對自己過分的關注令莉亞多少有些不理解。她想了一圈可能性，最終嘆了口氣，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介面到：「你是不是喜歡我啊，韋恩。」

達米安動作一頓，接著說：「不要太自視甚高了」

莉亞聞言，突然格局打開了。她福至心靈，先是點了點頭，后是裝作認真：「可是我喜歡你啊。」

達米安，手抖了。

可強大的自制力讓他瞬間又將手指收緊，讓莉亞恍惚以為脖頸間的鬆動只是她的錯覺。達米安停下了步子，他站定在原地看著手上拎著的女孩。她低著腦袋，讓他只能看見她泛著柔光的發旋和纖長的睫毛。女孩像是很受苦惱，讓男孩一時辨別不出這句話的真假虛實。複雜心情在這個瞬間誕生了，達米安響起自己之前回絕的話。他動了動嘴，想說些什麼。

但莉亞卻搶在了他的前面，音量低微的，幾近於嘆息：「你現在應該放開我了，達米安。」

「嗯？」

只見女孩抬起頭，神色平靜情緒悲愴，目光卻好似心虛般不敢看他，直瞥向牆壁：「我現在失戀了，你該放我一個人靜靜。」

達米安：你要不要聽聽看自己在說什麼？

他憋了半天，最終從喉眼裡硬生生擠出來一聲笑：

「呵。」

*

結果是，莉亞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去美術室的機會。

當然，代價是達米安臭著一張臉跟在身旁。

她對此真的深感佩服，並在樓梯上情真意切的同他說：「韋恩同學，下學期班委選拔我必把你推上班長之位。」

達米安用一種看弱智的眼神看過去，學著她的語氣：「不了謝謝。」

他們踏入美術室的時候，兩個女人正在交談。

站在艾米對面的女性，身材纖細婀娜，穿著一件盪領勾邊的開衩長裙。莉亞一隻腳踩在了對方裙擺所綻放出的影面上，抬起手在門上敲動了幾下。

原本的談話被打斷了，兩人一併朝著發聲的來源看去。

女孩正站在門口，她保持著抬手的動作，笑得禮貌而溫馴：「很抱歉，打擾你們了。」

艾米臉色變得不對勁，有如調色盤被打翻了一般青一塊紫一塊的。她壓下了自己的性子，努力讓自己的顯得平和一點，像是不想在眼前的女人哪裡出糗：「你應該去排隊做檢測，而不是在上課期間亂逛。我可以記你曠課，莉亞同學。」

「可是明明是你擅離職守的老師。」莉亞受了驚地往後躲了躲。她注意力不在艾米的身上，而是在與她處在同一教室的長裙女人身上。穿著，樣貌全然一致，是抹達拉沒錯。她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理會開始抓狂的艾米，轉而是沖著站在一旁呈觀望姿態的女人說到：「你好啊，女士。」

「你看起來認識我。」抹達拉沒想到自己會被拖下水，她伸手指了指自己，露出訝然的神情。

「當然。」莉亞雙手背在身後，她眯起眼睛：「我不僅認識你，我還知道您晚上和一位男士有約呢。」

「嗯？」抹達拉困惑的發出單音，嘴角的弧度卻漸漸的淡了下來。她聽著莉亞自顧自繼續道：「你因該知道艾米和安東尼之間的關係吧，既然作為蜜拉老師的好友，你又怎麼能夠在在對方死後的第二日，來找她生前關係不佳的情敵，又要在下午同她深愛的前男友相約獨處呢？」

「蜜拉的死里，也有你的手筆在吧。」莉亞張口就來，流利順暢，像是整理了無數遍腹稿。

難道山茶花少女告訴了她這麼多事情？讓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替她調查？達米安心下對素未謀面的合作者好感度更低了低，他要立刻叫停莉亞的輸出，等晚上穿上馬甲時在從長計議。

「底比斯，我們該走了。」他說出來的話是雨水落在海洋，沒有被任何一人理會。莉亞繼續維持著身為一條蛇的人設，口齒間不斷地吐出駭人的毒液，稚嫩的聲音中透露著天真的殘忍刻薄。

「讓我來猜猜，是因為你和她的男朋友沾染了一些關係。同時被兩段親密關係背叛，因為兩者都無法割捨。所以她才自殺的吧——？哈、我猜的對嗎？還是說，你有什麼故事要告訴我，抹達拉小姐。」

艾米瞪大了眼睛，眼神來回在莉亞和抹達拉的臉上浮動著，顯然不清楚為什麼這個女孩會知道這麼多事情。

抹達拉卻嘆了口氣，她並沒有糾結於莉亞為何知道她與蜜拉之間的關係，也沒有在意於這個素未謀面的小女孩為什麼會清楚她的名字。

在短暫的停歇中，抹達拉搖了搖頭。

「不可以哦？」女人柔弱的笑著，像一朵綿軟的花朵。

原本豎起的食指隨著語氣的變化下壓，話音剛剛落下，緊隨其後——令人骨頭髮軟的斷裂聲攀爬在呼吸之間。轉瞬，達米安的動作慢了一步。震耳欲聾的坍塌聲從頭頂響起，在達米安的瞳面上，倒映出一根鋼筋的墜落。四周的景物有如褪色，在他視野中只剩下血紅的背景，女孩的血液噴洒飛濺的弧線，以及對方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的影子。

莉亞張開嘴巴，聲音順著噴涌的血分散了。

她伸出手，只來得及觸碰穿透喉面的冰冷，便跌倒在地上。

陷入黑暗前，豆沙色的嘴唇一張一閉，她說：

「交出錯誤答案的話，是沒辦法讓我滿意的。」

今夜，一夜無眠。

第二天，莉亞睜開眼睛。

抬起頭對著那張泛著詭譎笑容的臉，她抬手抹掉滴落在面頰上的血。

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