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在經過了「直鉤釣魚、願者上鉤」之後,三月一日終於大致摸清了自己的所處位置，同時還收穫了好幾個「常用」的接頭地點。

因而，這才有了遲川一日主動提出選擇栗葉公園作為露營地點這一出。

至於三月是如何掌握安室透一舉一動的,自然還是那些高清攝像頭和收音設備的功勞。

由於這些設備是由系統初始贈送的，自帶buff，所以就連謹慎無比的專業卧底們都沒能發現它們的蹤跡。

安室透之所以會到這邊來，其實和松田陣平所收到的那份磁碟也有一定的聯繫。

那份磁碟之中所蘊含的成癮性違禁藥物資料毫不意外地驚動了厚生勞動省的麻藥取締部。他們在收到風聲后,便決定介入調查,畢竟這本身就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但隨著調查的深入，麻藥取締官們發現這不僅僅是鳥矢志信研究院這一個醫學研究院的問題，背後的水很深，牽連到的勢力也十分廣且複雜。甚至還涉及到了警方這邊常年追查的一條藥物走私線路。

這也就是當時松田陣平會在組織犯罪對策部那邊見到來「串門」的麻藥取締官的原因。

而隨著磁碟內背景音含義的破譯，更是把公安也牽扯了進來。

最先破譯出背景音真正含義的,是一位正在執行卧底任務的麻藥取締官,被他的同事們稱呼為「榊原」。

可能是在卧底任務中接觸到了什麼，給了他一些靈感，他很順暢地就把謎底給解了出來——先將背景音轉換成頻譜圖,在直觀的頻譜之中,便有一些特殊的點線浮現凸顯了出來,按摩斯電碼的方式進行解讀,繼而參照柵欄密碼的破譯方法進行重新排列、組合。

最後得到的,是一個賬戶名與對應的通行密碼。

警方使用這把「鑰匙」，登上了某匿名即時通訊平台,從該賬號後台里找到了一個存放在編輯框里的加密視頻。

視頻中是矢川仁幸生前留下的最後一段影像，從背景來看,是他住進米花中央醫院之後錄製的。

也許他在看了磁碟中藥物資料后,就意識到了什麼,選擇用這種較為隱蔽的方式來保留、傳遞自己最後的聲音。

[各位警官們，你們好。當你們看到這段視頻時，我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

我很高興你們能發現我留下的線索，這說明我的努力沒有白費。]

雖然說著預見到自己死亡的話，但矢川仁幸的臉上卻見不到分毫恐懼和慌亂，反倒仍保持著他那副風度翩翩、斯文有禮的樣子。即使是在醫院的病床上，他的鬢髮和衣著依舊妥帖、一絲不苟。

[我接下來要揭露的事，也許各位警官早有察覺，也可能聞所未聞，但無疑，它將開啟一場於黑暗之中的漫長拉鋸戰。]

[這件事，要從我研究院的各位同事們說起，安部溪美、萊克希文……他們在這一系列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和行動的緣由……]

……

在矢川仁幸數十分鐘的陳述中，橘井集團的幕後交易、遭到脅迫進行研究的安部溪美、手握諸多違禁藥物資料而被地下勢力追殺的萊克希文……一一呈現在警官們的面前。

他還特別提到了，萊克希文之所以會被劫走，是因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想從警方和那些追殺者們手中保下對方，藉此來獲取萊克希文手中的藥物資料。

[我無法準確地描述出那股力量究竟有多麼強大，但我知道它滲透在社會的各個領域、方方面面，無處不在。也許此刻在你的身邊，就有這樣一雙眼睛，正注視著你的一切。]

說到這裡時，矢川仁幸的話音漸漸低了下來，仿若在講什麼需要噤聲的鬼故事。

[至於操縱這股力量的關鍵性人物……地下世界中關於他的傳聞十分多變。但是據我所知，有一個是確定的特徵——那個人有一隻眼睛是義眼。]

在將這條至關重要的線索拋了出來后，矢川仁幸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總結陳詞般地說道：

[夜幕就要降落下來了，它將把所有人都籠罩在內。]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但潘多拉的盒子已經被我打開了，我衷心希望諸位都能等到見證「希望」降臨的那一刻。]

[我就先一步謝幕了，祝諸君武運昌隆。]

緊接著便是視頻被掐斷的滋滋電流聲。

顯然，矢川仁幸視頻中所指出的那個關鍵性人物，不難讓知情人聯想到組織的二把手朗姆。

而安室透作為朗姆的手下，自然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組織近期相關的動態。

更何況，當時正是朗姆派他去醫學研究院外守株待兔，殺死可能要「叛逃」的尾崎浩研，拿回資料。

只不過最後是尾崎浩研先一步因私人恩怨被殺死，這才作罷。

他也得以以一名恰巧路過目擊的私家偵探的身份參與進案件調查。

兩方的情報一對應，不難想到，劫走萊克希文的人便是朗姆了。

朗姆在察覺到萊克希文行蹤泄露、自己也被警方盯上之後，自然是要予以反擊。

而這次發生在栗葉公園的麻藥取締官被殺案，便是這位組織二把手反擊與警告的訊號。

他將計就計，有意放出萊克希文的線索釣魚，同時又派遣埋伏下奪命的殺手，將循著蛛絲馬跡追來的司法警察給殺害。

身處組織中的安室透雖然收到了消息，但終歸還是來晚了一步。

在被警方當作嫌疑人之一盤問過後，他也如諸星大二人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當中。

「是這樣的，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警視廳的人也沒有找到什麼決定性線索。」

「下手的人，應該是組織的專職殺手，八成就是那個叫平原野郎的醉鬼了。」安室透穿著工作人員的制服，走到了無人的死角處，再次撥通了理事官的電話，「以我對『那個人』的了解，這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就是不知道，他下一次將會從哪一處入手。」

「除此之外，我也在現場見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人……我會先進行調查。」

.

不得不說，安室透的預感是正確的。

在栗葉公園兇殺案發後的第二天夜晚，細川朝平正走在回安全屋的路上。

這位隱姓埋名的前卧底現公安早已察覺到了不對勁。

自兩條街之前，他身後就傳來了若有若無的隱秘窺伺目光，而且不止一道。

兩個人……不，三個人嗎？

他在內心裡迅速作出了判斷。

是哪一方的人？目的是什麼？是沖著他的哪一層身份來的？……

會是組織的人發現了他、並找上門來了嗎？

細川朝平的腦子飛速運轉著，同時也在估量身後這些人直接在鬧市中當眾出手的可能性。

經過一番衡量后，細川朝平不動聲色轉入了路旁的一家大賣場內。

此時正是晚間折扣的時候，他熟練地拿起入口處的購物籃，走向了最為熱鬧的果蔬區，從一群搶購優惠水果蔬菜的家庭主婦們當中遊刃有餘地穿過，還順手拿了兩個西紅柿。

而鬼鬼祟祟尾隨在他身後的那些跟蹤者們可就沒那麼幸運了。

他們先是被布局如迷宮一般的售賣台和滿眼的各色蔬菜給晃花了眼，好不容易捕捉到目標人物的蹤跡，想要趕緊追上去，結果卻被迫直面一陣極其兇猛的搶菜大軍，被沖得頭昏腦脹，還險些被擠到變形。

與之同時，細川朝平則是已經邁著與常人無二的步速走到了出口收銀處。

「就這兩個西紅柿嗎？」收銀員小姐問道。

「不，還有這個。」他把自己左手中一直拿著的白蘿蔔給放到了收銀台上。

這根白蘿蔔十分粗大，細川朝平一眼就相中了它。

「您需要購物袋嗎？」

「不需要謝謝。」

……

就在這平和又日常的對話進行當中，跟蹤者們終於把自己從擁擠的人海之中給「拔」了出來。

他們急匆匆地跑出賣場出口，左右張望著。

「人呢？」

跟蹤者A正準備向前幾步，卻突然發覺自己好像踩到了什麼濕滑的東西。

賣場這一側的出口鮮有人經過，鄰著一條偏僻小巷，地面向來不算乾淨整潔，還有些坡度，燈光也十分昏暗，他一時看不太清楚。

只是在這一愣神的當下，他的同伴B也踩上了一坨濕濕滑滑的東西。

不過對方可就沒那麼強的定力了，身體一下子變得東倒西歪，似乎很難保持住平衡。

沒能成功馴服住自己四肢的跟蹤者B用力一掌拍上了跟蹤者A的後背，直接把仍踩在濕滑不明物品上的A給拍倒在了地面上。

後面見證了這完整一幕的跟蹤者C在內心中緩緩打出了六個點，頗為無語地說道：「你們在幹嘛呢……」

不過很可惜的是，他這句話沒能說完。

因為就在他開口的同時，從他身後無光的陰影之中突然竄出了一道黑影。

這道黑影手中高舉著一根粗長的棍狀物，從上方給了跟蹤者C的後腦勺一記正義制裁。

跟蹤者C應聲而倒。

而前方已經雙雙滑倒在地的A和B見到這一幕後，臉上浮現出了恐懼之色，他們不計前嫌地抱在了一起瑟瑟發抖。

這讓正舉著粗長棍狀物、走到他們身前的黑影動作一頓。

半晌，黑影開口問道：「是誰讓你們來……」

「不知道啊！不知道！只是有人匿名給了我們一筆錢，讓我們跟蹤你，把你的住所找出來，其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饒命啊！」

跟蹤者A和B竹筒倒豆子般地把自己僅知的內容給倒了出來，然後緊緊相擁，抱頭痛哭。

他們哀嚎的嗓音極其響亮，隨時有可能把周圍的人給吸引過來。

黑影：……

見對方這樣子，大概是問不出什麼更多的東西了。

還是速戰速決吧，萬一有其他人過來了就不好了。

這樣想著的黑影也不再遲疑，用力將他手中的粗長棍狀物揮落了下來。

一蘿貝一個，這條偏僻又昏暗的道路重新回歸了寂靜之中。

重新回到熱鬧明亮街道上的細川朝平借著燈光上下檢查了一下他的大蘿貝。

沒有坑坑窪窪，還挺完好的，明天煲湯吧。

不過……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

緩緩撫摸著大蘿貝的細川朝平陷入了沉思。

按理說，他應該是被跟蹤的受害人才對吧？為什麼要擔心被人看見這件事呢？

還有，剛才那一幕，怎麼想怎麼像是……他才是那個意圖毀屍滅跡的壞人？

他明明只是個買了點菜、勇於自我防衛的普通市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