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第200章
降谷雪這邊尋找咒術典籍的進展很順利,雖然花費了比較長的時間,但還是成功找到了。
催生黑暗詛咒的大禁制術。
降谷雪翻閱著羂索的手抄本,抬眸猶豫道:「使用這種暗黑系的咒術,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吧?」羂索比較習慣的樣子。
他從平安時代開始,就已經在胡作非為地亂用咒術了,什麼黑暗的獻祭的都敢隨便用。
這些咒術秘法,並不基於咒術師本身的天賦,而是更依賴一種近似於「結界」的使用方式。
羂索先天的咒術不算很好,但他在掌握了各種結界術並加以不斷的練習過後,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也因此,羂索的結界術可謂遠超眾人。
「我試一下,先畫個陣。」羂索拿了支毛筆,蘸了新研的古墨,掃開書堆,直接在地上開畫。
降谷雪默默在旁邊幫忙研墨。
放置在硯台里的水,是從她纖細的蔥蔥指尖上滴答出來的融化了的雪水。
[雪之呼吸的使用方法+1]
羂索畫完大陣開始畫符,他的書架抽屜里,簡直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
符紙還有鈴鐺之類的信手拈來。
「完成。」羂索站在陣法前似乎是在耐心等待著。
一秒,兩秒……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無,事,發,生。
降谷雪微微猶豫,欲言又止地看著羂索。視線在他身上與陣法之間來回打轉。
不知道為什麼。
她還是有點擔心悟和傑那邊。心裡隱約有些忐忑不安。
「可能是這裡風水不好。」羂索認真地思考道,「我每個步驟都有好好做。」
降谷雪:「?」是認真的嗎。
「我覺得這很沒道理,按理說,現在在這個位置,會誕生一個詛咒。」羂索站在黑暗陣法的中央,用腳輕輕踩了踩,示意是在這個地方。
「我先畫另外一個收回標記的陣法吧,可以測試一下到底是不是風水不好……」
他說到後面越來越小聲。
降谷雪感覺有點奇怪,但看在他這麼真誠的份上勉強同意了,如果這次還不能成功的話……
她還是先回據點看看吧。
這次耗時很短,羂索畫完陣法,啟動后收工:「標記收回完成,所有非術師的標記都已經解除了。」
他蹲在陣法旁邊,仰面看降谷雪:「我們可以去伏黑津美紀家裡看她是否蘇醒了。」
羂索其實可以肯定,那些非術師都已經蘇醒了,這樣說只不過是擔心雪子小姐不信任自己。
「好。」降谷雪應道。
「關於真人的陣法,我還需要研究一下。」羂索麵色誠懇道,「目前尚且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
降谷雪點點頭。
羂索將屋裡那些典籍和符紙全都帶上。
在離開荒郊野嶺之後,降谷雪在車上忽然看見十五個未接來電。
其中兩個是伏黑惠打來的,兩個是乙骨憂太打來的,十一個是江戶川亂步打來的。
「應該是山裡信號不好。」羂索道。
「嗯。」
降谷雪還在看未接來電的頁面,江戶川亂步的又一通電話打過來了。
「小雪你終於接電話了,我快擔心死了。」亂步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
「出什麼事了嗎?」降谷雪擔心地問。
江戶川亂步:「嗯……我在外面迷路了。哦還有一件事,澀澤龍彥出現了。」
降谷雪讓亂步給自己發送了定位過來,然後跟羂索說要去接他。
羂索雖然有些傷心,但任勞任怨地當司機。
江戶川亂步的位置在咒靈據點的不遠處,他們本來也是要到那邊去的。
至於檢查那些標記是否真的消除了——
到時候再問一下伏黑惠,看他姐姐是否已經從超長期的沉睡中蘇醒了就好。
*
「小雪你怎麼跟他在一起?」江戶川亂步一見面就拉過降谷雪,警惕地看向羂索。
「羂索先生,你跟澀澤龍彥是一夥的吧?」
降谷雪疑惑地看向江戶川亂步。
「昨天夜裡我發現澀澤龍彥就在附近,我跟太宰還有中原先生去察看了,早晨我自己提前回來之後,看見整棟樓都被帳封鎖了。」
「我走進去看了眼,裡面已經充滿了白霧,還有很多火山熔漿、樹根、海水……」
江戶川亂步打不通降谷雪的電話之後,準備去咒術高專和武裝偵探社尋求支援。
然後,顯而易見地,他迷路了。
果不其然,他能成功回來到這棟大樓,還多虧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幫忙打車、並向司機先生說明目標地點與具體路線。
江戶川亂步又向降谷雪說明了一些關於異能者澀澤龍彥的相關情報。
此人曾經在各國引起異能者連續自殺事件,其異能力可以讓「異能力」與「異能者」分離。
表現在咒術方面,就演化為——將「咒術」與「咒術師」進行分離。
分離后的「咒術」會攻擊其主人。
在咒術師被自己的咒術殺死過後,這些化為結晶的「咒術」,便會成為澀澤龍彥的收藏品。
他「收藏家」的名號就是這麼來的。
「我確實認識澀澤龍彥,但我並沒有參與本次的事件。」羂索沉穩平靜道,「上車吧,我們去看看。」
江戶川亂步詢問性地看向降谷雪。
降谷雪點頭后,他才頗為猶豫地坐到車後排去。
「雖然他跟澀澤龍彥是一夥的,但坐一下他的車也不要緊。」江戶川亂步道,「小雪你是更相信我還是更相信他?」
羂索聞言微微側目看過來。
降谷雪理所當然,毫不猶豫地回答:「那肯定是更相信亂步。」然後跟亂步一起坐後排。
羂索頓時鬱結於心,只好默默開車。
不管是從推理能力還是個人善良程度,降谷雪都傾向於相信江戶川亂步,他真的很值得信任。
至於羂索,感覺他心思還蠻深的。
回到咒靈據點之後,降谷雪看著面前的籠罩了大樓的「帳」,陷入了沉思。
江戶川亂步在一旁,對羂索道:「在你帶小雪離開過後,澀澤龍彥立刻在此使用了異能力。」
「帳也是你提前安排放置的。」
「不過我並不算特別討厭你,因為你至少讓小雪她免於本次的危機,這樣一來,她是安全的。」
羂索沉吟不語,片刻后誠懇地看向降谷雪:「雪子小姐,我對這件事是真的不知情。」
降谷雪想起這位先生做的種種事件,看他一眼,沒回應,而是面對江戶川亂步問道:
「是不是我一進去,咒術就會分離?」
「對。」江戶川亂步道,「如果你有什麼事情要做,我可以進去幫你做。」
他是無異能人士,同時也是無咒術人士。由他進去的話,並不會受到澀澤龍彥的異能影響。
降谷雪搖搖頭,她不能讓亂步涉險。
如果說澀澤龍彥的異能力已經讓那些「咒術」離體……
那麼,在這棟大樓之內,「無下限」、「咒靈操術」、「十劃咒法」、「咒言術」、「式神淀月」……
以及大地、森林、海洋三位特級咒靈的術式。
這些完全失控的咒術加起來,在這小小一棟樓房裡醞釀發酵,這未免也太恐怖了。
「破解這個結界很容易,但帳一旦被解除,裡面的濃霧就會擴散出去。」羂索說道,「那些離體咒術的活動範圍也會變得更大,到時候很難處理。」
降谷雪點頭,她也是這麼想的。
裡面的人之所以直到現在還沒有破壞「帳」,應該也是考慮到這一點。
不能讓澀澤龍彥的濃霧擴散出去。
那樣的話,就會演變成至少整個東京的危機了。
「我們就在這裡等吧。」江戶川亂步說道,「太宰說要是解決完了會給我打電話,不過到時候白霧應該也已經消散了。」
太宰治與中原中也在「雙黑」時代,曾經聯手打敗過澀澤龍彥。他們這次也不會讓他危害咒術世界。
至於江戶川亂步,他覺得自己能幫的忙都已經幫上了,剩下的交給太宰就行了。
所以他就回來找小雪了。
主要還是……太擔心她的安危。
*
降谷雪正在咒靈據點外面,思考如何應對之時。
有名粉發黑紋的成熟少年,忽然從前方漆黑色的「帳」里走出來,步伐穩健而緩慢。
降谷雪的紅眸定在兩面宿儺身上,他的那雙暗紅色眼眸也在無視旁人地看著她一人。
兩面宿儺穿過白霧與結界,緩緩地向她走來:
「我回來了。」
他的嗓音極輕,令降谷雪感到熟悉的音色,略微低沉。
雖然很低很輕,但降谷雪站在路面的這一側,聽得一清二楚,她微微怔住看著對面的兩面宿儺。
緊接著,虎杖悠仁居然也從「帳」的裡面跑出來。
虎杖悠仁在看到降谷雪、亂步與羂索等人後,奔跑追逐宿儺的步伐頓時停住了,他看向降谷雪。
「小雪?」虎杖悠仁詫異,他以為她會在裡面。
「悠仁君?」
降谷雪與虎杖悠仁同時出聲,這番同步的對話,引得兩面宿儺微微皺眉,他不喜歡這種類似於默契的同步。
尤其是她竟然還盯著虎杖悠仁微怔了片刻。
直到降谷雪將注意力再次集中到自己身上,兩面宿儺那副想要殺人的冷漠表情才稍稍緩和一些。
「宿儺……你是成功復活了嗎?」降谷雪沒帶猶豫地向兩面宿儺走過去,用微微不確定的語氣小聲問道。
兩面宿儺的目光柔和下來,同樣也朝她走來。
「勉強可以算是。」這位臉上刺有黑色咒紋的少年,表現出來的神情卻格外成熟,「我也挺意外的。」
降谷雪粉唇微微揚起:「太好了。」
這樣一來,宿儺與虎杖同學都得到了自由。虎杖同學也不會再因此受到咒術界死刑的困擾了。
兩面宿儺看著她的笑容有些失神,她終於又對他笑了。羂索則在旁邊悶悶不樂地翻白眼。
「不過,你在現代社會絕對不可以亂來。」降谷雪說完,弱弱看著他紅眸,徵求問道,「可以嗎?」
「那你會監管我嗎?」兩面宿儺問道。
降谷雪微怔片刻:「會。」
兩面宿儺平淡輕狂的臉上,唇角揚起極為輕微的弧度,他的情緒非常地不易察覺。
「咳。」羂索在旁邊掩飾性地咳嗽一聲。
但他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兩面宿儺的帶有殺意的目光便已經落在他的身上。
「羂索。」兩面宿儺唇角帶著絲痞氣,緩緩朝他走去。
「嗨。」羂索向他微微笑。
兩面宿儺眼神冰冷,沉聲威脅道:「你惦記千年的人居然是我最珍視的人,你說是不是很該死呢?」
「不巧,雪子小姐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在與她重逢之後就再也不想死了。」
羂索從容不迫地說道。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的雪子小姐就是兩面宿儺的雪女,羂索無論如何也不會跟宿儺簽下那個協定……
他甚至還準備了復活大禮包給宿儺。
這麼想來還真是失策……
簡直給自己添堵。
羂索的視線略略移向虎杖悠仁。
這孩子,他親自上陣生的。
絕佳宿儺容器。
虎杖悠仁站在「帳」的面前,準備鑽進去幫伏黑惠。
他本來是擔心,宿儺重獲自由以後,在外面可能會濫殺無辜之類的。所以他下意識就追出來了。
現在小雪回來了,虎杖悠仁就也放心了。
「伏黑還在裡面,五條老師他們也會有危險。」虎杖悠仁轉頭說完這句話便往裡邁步。
伏黑惠的身體在接觸到白霧之後,也出現了與虎杖悠仁相同的狀況。
他的式神開始脫離控制。玉犬、蝦蟆、大蛇、鵺、滿象、脫兔,紛紛開始攻擊他……
「等等!」降谷雪忽然喊住虎杖悠仁。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魔虛羅。
最強式神「八握劍異戒神將」魔虛羅。
如果惠君的術式離體,這就意味著他需要再擊敗一次魔虛羅!魔虛羅之強大,歷代十種影法術師里也無人能夠成功調伏它,只能將其作為同歸於盡的手段……
要是魔虛羅再次出來了,伏黑惠在失去咒術的情況下,絕對撐不到太宰治與中原中也打敗澀澤龍彥的那個時候。
失去咒術、單憑體術。
恐怕這世上都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調伏魔虛羅吧。
降谷雪與兩面宿儺對視一眼。
如同心有靈犀般的默契,兩面宿儺也心領神會地想到了這一點。
伏黑惠的魔虛羅,本來也是宿儺幫忙調伏的。
他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降谷雪心中所想。
「我去幫他。」兩面宿儺任勞任怨,只求降谷雪不要想著自己進去冒險戰鬥,但凡分毫損傷,他都會心疼。
降谷雪拉住兩面宿儺的手腕。
「宿儺,我想進去。」降谷雪提出請求,「你等下可以幫我牽制住我的術式嗎?」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自己能進去幫他們。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況且有宿儺在,成功率變大了超級多。
她所熟悉的大家,在裡面遭遇了生死危機。
降谷雪不想自己只能在外面乾等著,但也不是出於單純的衝動、意氣和參與感,她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有兩面宿儺在,她相信計劃可行。
另外,她一直沒有說,其實她現在最擔心的是五條悟的狀況,他的術式真的太強了。
算算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五條悟失去咒術后,被自己的「無下限」術式攻擊,現如今可謂是生死未卜。
至於其他人,夏油傑、狗卷棘、七海建人、吉野順平,他們生還的可能性——
都比五條悟要大許多。
但儘管如此,他們每個人都在危險之中,甚至隨時都有可能死掉,降谷雪絕不能在外面乾等著。
她快速向兩面宿儺訴說了計劃。
兩面宿儺遲疑:「可以是可以,但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羂索便斬釘截鐵地將其打斷:「不可以,雪子小姐身上不止一種術式。」
魅惑眾生、雪之呼吸、反轉術式、隱身術、咒言術……
這些咒術全部都會各自演化出一位具有極為強烈攻擊意願的「雪子小姐」,同時襲擊真正的雪子小姐。
「沒關係,我應付得來。」兩面宿儺挑眉道。
其實兩面宿儺並不擔心降谷雪會涉險,無論她想要去往什麼地方,他都可以帶她去,也絕對會保她安然無恙。
兩面宿儺之所以遲疑,是因為他在想,她是否要去救裡面的某一個人。是五條悟?
他心裡有些發堵。
但是如果她真的想要這麼做,他也會答應的,只要是她提出來的,任何事情他都會滿足。
「媽,你跟我先應付一下魔虛羅吧?」虎杖悠仁忽然認真地看著羂索說道。
羂索:「???」
雖然我真的是你媽,但是你真的不要給我亂叫啊,請人幫忙就請人幫忙啊——
不要亂攀關係啊!
如果是在平時他可以一臉平靜地接受但是這是在雪子小姐面前,怎麼可以有人稱呼他為媽媽。
羂索一臉窒息,他都能感覺到兩面宿儺高深莫測的眼神,他甚至給虎杖悠仁比了個「牛逼」。
羂索:「……」
為了計劃生孩子有什麼錯嗎?
*
做好決定后,降谷雪走入帳內。
兩面宿儺與羂索分別護在她左右,時刻準備著捉住從她身上跑出來的術式。
虎杖悠仁也跟進去要幫伏黑惠。
至於江戶川亂步,則被留在外面等待太宰治與中原中也的消息,這也是一個重要任務。
「羂索你直接進來沒問題嗎?」降谷雪問道。
「嗯,我比較特殊。」羂索點頭表示沒問題,解釋道,「可以理解為,我的身體原本就是術式。」
「某些人頂著個腦子就出來晃……」兩面宿儺漫不經心地瞥了羂索一眼。
他全身都是腦子。
羂索:「……」好氣,可是在雪子小姐面前還是要保持優雅與溫柔的微笑。
樓道里的茫茫白霧,就像無色無味的毒香一般侵入降谷雪的身體里。
無孔不入,讓人根本無法識別。
她不確定五條悟是否會中招,但如果「無下限」自動替他抵禦了白霧的話……
裡面的危機,也不至於存續這麼久吧。
一般情況下,五條悟的「無下限」是完全可以自動檢測危險的,但這白霧表面上又完全無害。
或許,並不會被術式定義為危險。
降谷雪見識過後,才覺得這霧氣真的是防不勝防。以她的猜測來說——
白霧的作用是將咒術與咒術師分離。
某種程度上,它是站在「無下限」這一邊的,因此「無下限」不會對它進行拒絕。
在「無下限」接觸到白霧的那一刻起,「無下限」會產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類人的「想法」。
那就是,它本身與術師之間是割裂的。
由此「無下限」便不會隔絕「白霧」這些對「五條悟」有危險但對它本身有益的事物。
這一系列的思考,在降谷雪的腦海里,只經過極為短暫的時間便完成了。
緊接著,她將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的身體上。
降谷雪似乎能感受到,術式跟隨著白霧被抽離出去,這些能量跟身體與靈魂交織在一起。
她忽然誕生一種想法。
「回來。」
降谷雪的內心默念著這句話,猶如福至心靈般,她的意識彷彿在操控著那些遊離在身體邊緣的術式們。
然後,她的術式們就回來了。
降谷雪感受著那些澎湃的咒力在周身遊走了一遍,她的四肢百骸都被這些術式洗滌過去。
甚至彷彿湧現出新的能量。
然而她在諸多的能量源之中,忽然感覺到一抹不安分的化身,扭動著悄然分離了出去。
兩面宿儺凝視著在他身前極近距離的「降谷雪」,他的臉頰極為罕見地微紅起來。
這是逃逸出去的咒術,魅惑眾生。
「降谷雪」的身體柔若無骨,此刻正千嬌百媚地纏在兩面宿儺的身上。
還在他的脖頸間,極盡誘惑與嫵媚地吹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