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3章 第3章

南梁的小貓狗,傅忱壓根不在乎她叫什麼。他笑,由衷覺得諷刺而發出的嘲笑,小結巴天生就比別人憨傻愚笨,名字當成名號喊,懷樂兩個字的深意她知道么。沒權沒勢,為人欺辱娛樂,會值得樂?懷裏揣著這樣的樂,無非是青天白日做大夢,清醒而麻痹的可憐蟲。「」傅忱問完了話,便歇了心思。骨節分明的手指粘起來一塊飴糖,放到眼前仔細端詳。他的長發如墨般披散在肩頭垂至腰間,長期的食不果腹,臉色顯得蒼白,眉眼像水墨畫染后的,寥寥幾筆,卻攝人心魂。懷樂看呆了眼,她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覺得他笑起來好看,她也跟着變得開心起來。太監宮女能吃的飴糖,不是什麼稀罕用料做出來的精緻甜點,摻合的糖水特別稀,寒冷天裏,也放不了多久,很快就要化完了。這是她冬天掃雪照看白梨樹,獲得的酬勞。傅忱眼裏滿是譏誚。一包加起來值不上一文錢的糖。這就是小結巴所有的價值。或許說不準了,宣武帝寵愛的胡女美人發了難,小結巴的命會抵了進去賠那些白梨樹。傅忱對於甜膩的東西向來沒有什麼胃口,他在西律當嫡長子的時候,惠沅皇后還在,對他極寵,什麼樣的好東西沒吃過,沒見過。如今到了南梁,雖過得不如從前,他卻也不戚戚於小吃小食,不管什麼吃食,對他而言作用都是一樣的。他只會對權勢動容,有了權勢便什麼都有了,這些東西不過時權勢的附屬品,在他眼裏一文不值。散漫的餘光斜睨到旁邊的懷樂。圓潤的杏眼停留在他的指尖。她正眼巴巴看着他手裏的飴糖,滿心滿眼,清淺的雙瞳里都寫着渴望的想要二字。想到她剛剛藏寶一樣的抱在懷裏的模樣,她很想吃。這東西對她來說是珍貴的,她想要的。既然是想要的傅忱唇邊淺淺勾起,怎麼能如願給她了呢?他把飴糖塞進嘴裏,微不可察皺了一下眉頭,又很快舒展將不適隱抹去。三兩下就把帕子和油紙剝開的飴糖全吃了個凈光。唯一剩的只是化了的飴糖液,粘在油紙上。旁邊的小結巴目不轉睛,艷紅的小嘴巴微張圓,看着他。還想舔他吃剩的?那種可憐兮兮的憨傻模樣,極大的取悅了傅忱的內心。他最愛看別人求而不得,啜泣掙扎的模樣,這樣能夠滿足他暴戾而空虛的內心。就好似初夜裏,懷樂越哭,他便用越大的勁。哭吧,南梁的土地遲早都會變成一片哀鴻遍野的殘墟,用南梁皇帝的女兒起這個頭,最好不過。他有意玩弄她,藉此取樂泄憤,宣洩他對南梁的不滿和積壓的仇恨。他把油紙殘存的糖揉成一團丟在地上。羸弱無害的臉上浮上一抹單純的無辜,他誆騙她。「懷樂,還有嗎?太少了,我還是很餓。」大概許久沒有人叫她的名字,或者聽她說話了,傅忱給予她的一點耐心,讓她既開心又愉悅。以至於忘了她已經有三兩日沒有吃飯了。膳房給她送飯的趟次越來越少,托盤裏的小食也漸漸不多。懷樂之前都吃完了,剩餘好幾天都是餓著的,餓到頭昏眼花。後來她終於知道把不多的吃食攢住留下來,分成一點一點的吃,不是特別餓的話,她不會伸手去觸摸她積攢的糧倉。如今傅忱說餓了,懷樂看着不忍心。她總記得她的不是。圓澄澄的眸子還在笑,豎起食指,「有有的。」轉過背,小碎步跑到妝奩下,打開最里側的暗格。把她所有的食物全都拿了出來。里三層外三層包着的小酥餅,還有幾塊焉巴巴的桂圓乾,幾顆花生,紅棗,千層糕,炸米塊,沃柑。因為包得太嚴實,小酥餅的邊沿碎掉了,千層糕也壓癟,失去了原有的精緻好瞧。她像獻寶一樣全都捧到傅忱的面前。傻裏傻氣的憨笑,合著她磕絆的話語,更加笨拙。「給。」即使聲線軟糯到令人微微一動,傅忱也壓抑不住心上的鄙夷和厭惡,他面上不顯。保持着微微一笑的表情,已經是對於她最大的動容,和這堆食物的尊重。「都都給」懷樂不知道他的名字,便說了,「你」她想問的,沒找到時機開口,還是她說話太慢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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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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