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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爺爺,他也不是很清楚,換句話說,他印象里從未見過爺爺,所有的一切都是季珏告訴他的

「爺爺的屍體在北城安葬,奶奶說不想讓爺爺一個人獨處異鄉,想陪着他。」

蔣柔惠聽得有些眼眶溫熱

老一輩的感情,好像真的會都很久……

季奶奶是

奶奶也是

因為一個人,寧願獨自守着空蕩蕩的房子

蔣柔惠腦袋撇向窗戶,看着窗外轉瞬即逝的風景,吸了吸鼻子

「丫頭?」季溪言捕捉到她的小情緒

「……嗯」

季溪言伸手撫了撫她腦袋:「怎麼了?」

「……羨慕」蔣柔惠悶聲

季溪言勾起嘴角笑了聲:「腦袋轉過來,讓我看看掉沒掉金豆子?」

「沒掉。」蔣柔惠轉過腦袋,眼神清明,沒一點流眼淚的痕迹

「你看,沒掉吧。」

「嗯。要是掉了我就趕快把車停下,拿杯子接着。」季溪言開着百年不變的玩笑

蔣柔惠笑道:「哪有人高速路上停車的?」

「那我做第一個也行。」

說說鬧鬧,蔣柔惠還是沒忍住困意睡著了

她腦袋歪著,額前碎發散落,面容姣好

季溪言跟着他們把車停到服務區,他沒下去,在車上坐着

蔣恆從服務區買了碗關東煮出來,走到他車旁邊,季溪言把女孩身上的毯子往上拉,沒等他敲車窗就已經把窗戶降下來:「有事?」

蔣恆把那碗關東煮給他:「怎麼不下來吃飯?」

他腦袋一歪,看見副駕駛上睡得深的女孩:「她在睡覺,你下來吃點東西?」

北城距離澤川有六百多公里,距離不近,跑高速本來累,現在臨近年關,堵車嚴重,不補充體力怎麼行?

「你吃吧。」季溪言搖搖頭:「沒事,我還不餓。」

「那行吧。」蔣恆一縮脖子:「這天好冷,我先回車上了。」

「嗯。」

季溪言把車窗升上去,擋住外面蕭瑟刺骨的冷風

一連在服務區停了兩個小時,蔣柔惠才輾轉醒來,揉了揉眼睛,一臉迷糊的看着外面:「到了?」

「服務區。」季溪言正在打遊戲,見她醒了隨手關掉手機:「餓嗎?去吃點東西?」

「……好。」蔣柔惠一邊打開車門,一邊捂嘴打着哈欠

在車上坐了幾個小時,渾身酸痛,感覺腿都有些不聽使喚了

她彎腰捶了兩下:「走吧。」

正午當頭,服務區的人特別多

兩人進去的時候還在麵館里看見了蔡雯他們

季溪言正納悶他們在服務區待了那麼長時間

蔣恆往嘴裏塞鴨肉:「前面發生交通事故了,車堵的嚴重,一步都走不了,索性就在這閑會。」

「小寶,坐過來一塊吃嗎?這面味道不錯。」顧芷朝她招了招手

蔣柔惠看了眼季溪言,見後者點點頭,她道:「好啊。」

兩人點了兩碗青菜肉絲麵

因為桌子是四人桌,兩人就坐到了家長鄰邊的位置

蔣柔惠睡前喝了不少水,這會肚子有些脹:「我去趟洗手間。」

季溪言剛把桌子擦乾淨,聞言:「我陪你,順便去洗個手。」

「……好。」

顧芷看着兩人離開,用眼神示意蔡雯看過去:「阿雯你看,這兩孩子多般配啊。」

蔡雯想翻白眼:「對對對。」

……

「媽媽!?」

蔣柔惠剛從洗手間里出來,就被一個小女孩撞個正著,那女孩手裏拿着杯子,裏面裝着滿滿的熱水,砰的一下全部倒在了她身上

蔣柔惠的反應慢了半拍,手背上灑了一片的開水,頓時紅了一片,她也沒管,着急蹲下身子,雙手箍著小女孩的胳膊,左右看了看,問她:「對不起,小朋友,有沒有燙到?」

那女孩也嚇到了,愣愣的搖搖頭:「沒有。」

蔣柔惠鬆了口氣

「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

「對不起啊,小朋友,姐姐沒有注意到。」

小女孩:「沒關係姐姐,是我跑太快了。」

這女孩扎了兩個小辮,語氣軟糯,着實可愛,蔣柔惠彎了彎唇,從口袋裏掏出兩根棒棒糖:「姐姐沒帶手機,這兩顆糖就當姐姐向你道歉了,你不要嫌棄哦。」

那小女孩接過棒棒糖,笑着,露出幾顆牙齒:「謝謝姐姐。」

「不客氣。」蔣柔惠揉了揉她的腦袋

看見女孩進了洗手間,蔣柔惠呼出一口氣,一旁的保潔阿姨連忙過來拖地

蔣柔惠往後退了兩步:「不好意思,麻煩您了。」

安靜下來之後,她才感受到手背上的灼痛,蔣柔惠舉起手看了眼,皺眉

起水泡了

那開水雖然不是很燙,但也確確實實是剛從飲水機裏面接出來的

蔣柔惠低頭吹了兩下,剛想去用冷水沖沖手

就看見買完糖炒栗子的男人回來了,一眼就看見了她通紅的手背:「怎麼回事?」

蔣柔惠:「……」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她把手藏到身後:「沒事,不下心碰了一下。」

季溪言皺眉盯着她:「手伸出來。」

蔣柔惠不敢看他:「……哦」

語氣好凶啊

她把手心朝上,伸到他面前:「什麼都沒有。」

季溪言:「……」

季溪言把東西放在一旁的櫃枱上,伸手握住她的指尖

蔣柔惠痛呼出聲:「嘶,疼。」

季溪言立馬鬆了手,改為握着她的手腕,將人手背向上翻

本來白皙的手背通紅一片,已經有小小的水泡冒了起來

蔣柔惠縮著腦袋,本以為又要挨他一頓說教,誰知道男人皺了皺眉,動作輕柔的舉起她的手腕,垂首吹了吹,像對待一個受損的珍寶:「怎麼弄的?」

蔣柔惠:「……不小心撞到別人了。」

「我帶你去買葯。」

蔣柔惠不說話,任由他拉着

服務區有開設衛生室,離得不算遠,兩人去了,蔣柔惠的手簡簡單單的包紮了一下

出了門,蔣柔惠手握成圈,上下揮了揮,笑道:「成豬蹄了。」

季溪言剝了一個板栗塞進她嘴裏:「受傷還能笑出來?」

蔣柔惠:「……嗯」

季溪言的眼神看過來,蔣柔惠硬生生的把語調往上揚,一副脆弱模樣:「怎麼會,好疼呢。」

季溪言:「……」

季溪言往她嘴裏又塞了一顆板栗:「舊病還沒好,又添新傷。」

蔣柔惠:「……」

實話,她不知道怎麼反駁

蔣柔惠的臉頰兩邊鼓起,跟松鼠一樣嚼著板栗

兩人回去的有點晚,顧芷看她:「怎麼回來這麼晚?面都坨了。」

蔣柔惠一臉不好意思:「人有點多。」

「行吧,快吃飯吧,涼了都快。」

「好。」

為了不讓大人看見,蔣柔惠和季溪言並肩坐着,她坐在里側,剛好把左手的傷擋着

季溪言吃的快,趁著這會功夫靠着椅背,饒有興趣的盯着她吃面

蔣柔惠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伸手將劉海撇到一邊:「你看着我幹嘛?」

季溪言手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兩聲:「不幹嘛。」

「……哦」蔣柔惠繼續吃面

她向來在生活方面磨嘰,季溪言等着她,也沒開口催她

側着腦袋看她,她頭髮長長了些,沒有紮起,自然散著,可能是沒帶皮筋,她一直用手擋着頭髮

季溪言默了兩秒,伸手圈住她的頭髮:「我來。」

蔣柔惠嘴上還咬着青菜,傻傻的盯着他,慢慢鬆開手

季溪言胳膊搭在她身後的椅子上,掌心圈着她的頭髮,還能伸出手指勾起一縷髮絲繞在指間玩,他翹著二郎腿,整個人看着有點散漫

……

到北城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蔣柔惠一回到家,跟奶奶打了個招呼,就回房間趴在床上睡了個昏天暗地

等醒來的時候,屋內只有一盞床頭小燈亮着,蔣柔惠從床上慢悠悠支起身子,北方的夜晚來的快,外面已經黑透

蔣柔惠坐在床上,總感覺心裏空落落的,像少了什麼東西,莫名堵的慌

怪不得都說不要白天睡覺,這一覺睡醒的孤獨感確實有點難受

她下床,打開行李箱,從裏面拿了換洗衣物放在衣櫃里,轉身進了洗手間

水溫溫熱,蔣柔惠整個人縮在浴缸里,感受着這一瞬間的放鬆

……

「咚咚。」

就在她快睡着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蔣柔惠起身,隨手拿過置物架上的浴袍裹在身上,打開門

「溪言哥?」

蔣柔惠沒想到敲門的人是他,愣了愣,裹了裹浴袍:「你怎麼在這?」

季溪言在她開門的那一瞬間就移開了視線:「蔡阿姨讓我上來叫你吃飯。」

「……好,知道了。」

「你這是,剛睡醒?」他問

蔣柔惠點點頭,手上的毛巾隨意往腦袋上擦了兩下:「嗯。」

季溪言失笑:「睡得時間夠長。」

蔣柔惠:「……」

她沒應,探著腦袋看了看樓下,啥也沒看見:「飯做好了嗎?」

季溪言:「快了,還有一個小炒肉。」

「哦。」蔣柔惠拖了拖尾音:「你現在要下去嗎?」

「嗯,你收拾吧。」

蔣柔惠往門上一歪身子:「別啊,你現在下去,我等會下去又要挨白眼……」

先不說蔡雯的眼神,就憑奶奶的眼神,她都要受個兩三天嗖嗖嗖的

她說話的語氣帶着自己都沒想到的嬌,再加上剛泡完澡,臉頰泛粉,一雙眼睛都染上霧氣

季溪言喉結上下滾了滾:「把頭髮吹乾去,別感冒了。」

「哦。」蔣柔惠扒著門框:「你走嗎?」

這就是非要拉着他當墊背的了

季溪言低聲:「不走,在樓梯口等你。」

蔣柔惠得了逞,笑了笑,關上門:「我很快。」

門關上

季溪言靠在牆邊狠狠吸了一口氣

樓下餐廳里坐着一桌子人,蔣柔惠過去的時候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剛好菜全部上齊

她坐在蔡雯身側,面前剛好擺着一盤紅燒肉

瘦肉多,幾乎沒什麼肥肉

長輩一動筷,蔡雯就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她碗裏,說道:「特地給你做的,沒有肥肉,快嘗嘗,味道有沒有變?」

「謝謝媽。」蔣柔惠夾起來放在嘴裏:「沒有,特別好吃。」

肉質細膩,湯汁裹着肉,味道鮮美,跟以前沒有區別,但好像又少了點什麼……

說不出來,但就是變了

……

北城的饒縣是個有名氣的小城鎮,走在街上,隨處可見的古風建築,風景秀麗

蔣柔惠回到家的前兩天也不知道幹嘛

蔡雯去外婆家了,蔣恆也跟鄉下朋友出去玩了

留着奶奶和她自己待在屋子裏

今天太陽大,蔣柔惠索性把桌椅都搬了出來,坐在院子裏寫試卷

奶奶在她旁邊坐了會又被隔壁鄰居叫走

自門口走來兩個人,一老一少

英俊帥氣的男人扶著年邁的老奶奶

季奶奶穿着一聲喜慶的紅外套,進了大門,高興的喊到:「蔣乖孫兒!」

蔣柔惠計算的思路被打斷,抬頭看兩人,皺着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起身跑過去攙著老奶奶

「季奶奶,你怎麼來了?」

季奶奶小孩子氣的哼一聲,拍拍她的手,不高興道:「我都在家等兩天了,你都不過來陪我玩,只能自己跑過來了。」

蔣柔惠嘿嘿笑兩聲:「我的錯我的錯。」

「咱們進屋坐。」

季奶奶:「哎,算啦算啦,今天天氣那麼好,搬兩個小椅子坐院子裏,晒晒太陽。」

「好。」

她進屋子裏又拿出兩個小板凳,讓季溪言和季奶奶坐

季溪言沒坐,走到桌子旁,彎腰看了眼她的試卷

還不錯

剛想翻面,就看到被壓在試卷下的草稿紙上寫着的幾個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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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住,腦袋裏回想了一邊,應該不是身邊的人

他看向一旁跟奶奶聊的正歡的蔣柔惠

冬天曬太陽挺舒服,三人坐在院子裏磕瓜子聊天,季溪言一點總裁架子都沒有,坐在一旁幫兩人剝瓜子

蔣奶奶回來的時候看了眼院子裏的三人,冷哼一聲

這倒是像一家人,對別人奶奶那麼親熱

她進去,跟季奶奶寒暄兩句,把手裏的東西放在廚房裏,用方言喊蔣柔惠一塊剝蠶豆:「惠惠,過來,幫奶奶剝蠶豆。」

蔣柔惠應了一聲,把手裏的剝好的開心果放在季溪言手裏:「來了!」

蔣柔惠進了廚房,蔣奶奶出來跟季奶奶說了兩句話又進了客廳,又喊:「惠惠,再來把客廳打掃一下唉」

蔣柔惠剝蠶豆的手一頓:「好,等會」

「快點!」

蔣柔惠沒應,季奶奶說了一句:「老婆子,惠惠手上的活還沒幹完呢!這麼着急幹嘛?」

蔣奶奶從客廳抓了一把糖遞給季溪言:「女孩子嘛,就是幹活的!」

季奶奶皺眉,不同意她的說法:「你這都什麼時候的思想了,女孩子都是用來疼的。」

「蔣恆呢?怎麼不見那孩子干點活?」

蔣奶奶在嘴裏塞了把花生,自動屏蔽那句『女孩子是用來疼的』:「跑出去玩了,女孩子嘛,多干點活以後在婆家不遭人白眼。」

季溪言插了口:「蔣奶奶,您……」

季奶奶深吸了口氣,懶得跟她繼續爭執,拍拍季溪言的胳膊,示意他別說了,起身拿過一旁的拐杖走了

跟這老婆子說話,太累!

思想封建,頑固執拗!

蔣奶奶見人要走,起身去送,客氣道:「在坐會啊,馬上天就快黑了,蔣恆和蔡雯應該也不回來吃晚飯,咱老姐妹坐下來吃頓飯嘮嘮嗑?」

她本來就是客氣客氣,誰知道那人還真的應了

季奶奶笑笑,轉過身就把季溪言推進廚房:「是嗎?那就麻煩多添兩雙碗筷了,溪言,去廚房幫乖乖。」

季溪言唉了聲,進了廚房

蔣柔惠正站在洗手池前剝蠶豆,頭髮隨便扎了個馬尾

季溪言走到她身邊,拿過她手裏的豆子:「我來,你去把院子裏桌上的試卷收起來。」

蔣柔惠疑惑的哎了一聲:「沒事,我來就好。」

他就過來串串門,哪能讓客人幹活

季溪言又拿過她面前的小盆,笑道:「厚著臉皮在你家蹭頓飯。」

蔣柔惠:「……」

她應了聲,起身去收拾,把試卷全部都拿回屋子裏,隨便開了兩個抽屜,裏面滿滿當當塞了許多紙張

有幾張紙被訂在一起,上面印着澤川市第一人民醫院,蔣柔惠鬼使神差的拿了出來

是蔣振國檢查報告

她看了一眼,最後一張的紙上面印着「心情應保持愉悅,忌怒,忌酒,忌疲勞」

紙張上的字密密麻麻,她只感覺到腳底發涼,身體抖得連牙齒都在打顫

忌怒

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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