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猜我信不信？」
蕭陽無語了，不管他們信不信，這都是收音機教給他的。
官方指定的背鍋俠，這個節骨眼還能洗乾淨跑嘍？
「哪個頻道？小祖宗，你快說啊，哪個頻道？」
又來。
看着高大順要冒火的眼神，他都懷疑這是不是收音機的報復。
好不容易從磚窯廠逃離。
兩人都鬆了口氣。
可蕭長福看他的眼神也開始變的怪異。
他現在更想知道蕭陽天天在聽什麼頻段的節目了。
怎麼就變的跟個萬能人一樣了。
蕭陽可沒工夫搭理他。
他現在一門心思在琢磨下一個計劃。
他打算開個豆腐屋。
也不盡然，
或者弄個早餐攤也行，一邊賣豆腐，一邊賣早餐。
可很快就自己推翻了這個計劃。
要真兩邊一起開始，非得把楊慶梅累死不可。
可如果賣豆腐，他們一天得賣掉兩百斤才行，利潤微薄，根本不可取。
而且點豆腐點兩百斤，也能把這兩個老傢伙累癱了。
蕭陽琢磨著，腐乳和臭豆腐倒是可以，不過到月底前得賣出去。
這東西沒有太明顯的季節性，四季都可銷售的菜品。
就這麼定了。
蕭陽馬上叫停了蕭長福，拉着他回到了鎮子上，剛剛到手的錢還沒捂熱乎，就讓他花去了三十多，買了一大堆的東西。
光黃豆就買了一百多斤。
還有一些罈罈罐罐，和做腐乳需要的各種配料，只要是他能想到的，全都買了一遍。
蕭長福一直嘴饞那皮蛋豆腐的味道，還要買幾顆皮蛋回去，蕭陽眼珠子提溜轉了好幾圈，直接讓他把供銷社的松花蛋給包圓了，供銷社的大姨一開心，直接給打了個九折。
最後東西太多了，還幫忙雇了一輛牛車給他們送回去的。
就這，人還是沒地方坐了，蕭長福只得跟在牛車後邊走回去。
回到家，楊慶梅聽說掙了這麼多錢，樂的都蹦起來了。
直接從蕭長福手裏把剩下的兩百七要了過去，扭扭捏捏的數了老半天，臉上跟開了花似的，嘴都合不上了。
聽完事情的經過，楊慶梅一個勁的誇他，當她知道蕭陽還會做豆腐，也是愣了老半天才回過神來，對於兩人雇了牛車買了這麼多東西的事，也不是那麼耿耿於懷了。
「原來東西還能這麼賣啊！」楊慶梅感覺自己的世界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像是打破了某種結界。
她循規蹈矩的活了半輩子了，頭一回聽說買賣還能這麼做，東西還沒給全乎呢，就先把錢都給收回來了。
但她也隱隱有些擔心，生怕半道上菜秧子出點啥事，人家再來要錢，千叮嚀萬囑咐的，一定要伺候好這幾個菜畦的菜秧子。
蕭陽像是哄孩子一樣哄了這老太太半晌，最後還是那茫茫五百塊的目標給她敲醒了。
趁著下午還有點時間，楊慶梅把豆子泡上了。
蕭長福找了幾塊木板，釘上四根腿，就做成了一個簡單的桌子。
等明天，這張破桌子就是他們斂財的門面了。
就是磕磣了點。
現在資金緊張，也只能先湊合湊合了。
等有錢了，蕭陽計劃着，把所有的籬笆都拆掉，兩側買紅磚壘成牆，南邊靠近大路，就再蓋上幾間房子，掛上個牌子，讓豆腐屋也有模有樣的。
到時候再從村裏找幾個人，增加產品品類，弄點干豆腐，腐竹什麼的，在村子賣，一個月也能掙不少錢。
到時候就算這老兩口不種地了，也完全能夠養活自己。
不過腐乳和臭豆腐就不能指望村裏了，這東西需要更廣闊的市場，他已經想好以後如何開拓市場。
晚上，蕭長福把他爺爺留下來的磨盤從老宅子裏挖了出來。
他爺爺以前開個小磨坊，賣香油和芝麻醬，後來趕上那麼幾年光景不好，就把這生意斷了，磨盤埋在了院子裏，後來就沒人再動過。
沒想到最後是他承繼了這套傢伙。
要是祖上知道他用這套傢伙來磨豆漿，不知道又會怎麼想。
蕭長福清洗著磨盤，楊慶梅在屋子裏拿着蕭陽的衣服縫著。
那是一張嶄新的一元現鈔。
「奶奶，你幹嘛把一塊錢縫在我的衣服上？」蕭陽不解，爬過去問。
楊慶梅笑着說：「如果今天你沒有掙到這麼多錢，這一塊，就是咱家所有的家底了。我是真沒想到，陽陽這麼厲害！所以啊，這一塊錢的家底，奶奶就交給你了，從此以後，陽陽當家！」
「呃......奶奶......」
想起昨天他們在一起說的話，蕭陽鼻子一酸，這老太太雖然連給自己當女兒都有點小，可心智成熟程度，卻是比他以前的孩子們強多了。
「今天你掙的錢，我就先給你存着，你用的時候，奶奶隨時都給你，陽陽長大了，比爺爺奶奶都厲害！奶奶也相信你，月底一定能掙夠五百塊！」
楊慶梅的話滿是煽情的味道。
蕭陽緊緊攥著拳頭，他感覺那麼暖。
而且，感受不到一點演戲的成分。
他感動了，就算僅僅是為了這份信任，他也要掙夠錢還債，不辜負這個老太太的通情達理。
「好，那我以後改名蕭一元，就帶着這一塊錢，讓咱家成為有錢人家，以後你們就叫我一元超人。」
次日清晨，三人都起的很早。
不到七點，豆漿就已經全都磨好了。
八點，蕭陽分別在兩個容器中放入了滷水和石膏水。
他今天要做兩種豆腐，因為南豆腐的稀缺性，他準備賣的更貴一點。
而且可以把松花蛋搭配一起賣。
當他們把豆腐擺出去的時候，大路上來了兩個騎着自行車的熟面孔。
正是昨天磚窯廠的高大順和劉福玉。
「高廚，這麼早就來啦？」
「不敢再晚了啊，回去還好多活得忙。陽陽呢，昨天弄的那豆腐，這混小子昨天下午試了好幾回也沒試出來，想着再問問孩子，到底咋弄的。」
「在屋裏呢，我給你叫！」蕭長福隔着籬笆沖屋裏喊了兩聲。
劉福玉不好意思的笑着，兩人下了自行車，停在了籬笆前。
「喲，你們這是，準備賣豆腐啦？」
「啊，是呢，昨天回來的路上，陽陽琢磨出來的，瞧瞧，南北豆腐都有。」
高大順一怔，看了一眼劉福玉，琢磨了一下。
他年歲大了，有些事喜歡看的複雜一點，本來蕭陽提供一道菜就算是額外福利了，昨天他們兩個幾十歲的老爺們還把人家孩子摁在門口問配方，當時沒覺的怎麼着，這時候才覺的似乎裏邊有點人情世故。
他也不是不懂事，覺的現在想明白了也不算晚吧，畢竟大家關係走近了，以後都有利可圖的。
很快做出了決斷，沖蕭長福笑呵呵說道：「叔，石膏豆腐就別賣了，待會我捎走，這混小子昨天沒學明白，你一會讓陽陽再給他說說。」
「小事，那我給你留着？」
「留着，要不午飯沒有這道菜，廠長該生氣了。」
「得嘞！」
蕭長福領着兩人進了院子，經過一夜的竄長，又有許多菜能摘了，比昨天還多。
楊慶梅領着蕭陽出來幫忙。
蕭陽夠不著黃瓜架上的菜，便走去門外照看豆腐攤。
他剛走出去，高大順就對着劉福玉擠擠眉眼，讓他也出去了。
劉福玉還不到二十，智力好像確實也有點問題，要擱普通人，看一遍基本就學會了，更何況昨天的豆腐腦是他自己做的，蕭陽不過是在恰當的時機壓了壓水而已。
他根本就沒打算藏着掖着。
見劉福玉不好意思的跟在自己身後，立馬明白了怎麼回事。
蕭陽拉着劉福玉坐在豆腐攤跟前，一步一步的又給他講了一遍，從什麼地方下手，豆汁和水的比例，什麼溫度下石膏水，如何攪動，然後如何壓水。
結果換來的，卻是一通撓頭尬笑。
得，還是沒懂！
但這些，蕭陽不知道該不該跟其他人講。
細節太複雜了，容易把人說的頭皮發麻，他還不到四歲，要說的這麼詳細，會把人嚇壞了。
他想寫下來，可轉念一想，自己還沒開始學習寫字，要是寫出一張條子來，還是得把人嚇的全身起皮。
「劉福玉，你有紙嗎？要不我說，你寫？」
「陽...陽陽，我不會寫字......」
他徹底無語了。
剩下的倒還有些豆漿，或許能夠通過這個辦法教教他，要是再學不會，就只能慢慢來了。
在這段時間，可以每天讓他們來摘菜的時候帶個二十斤回去，也不耽誤事。
菜園子裏，三人已經摘完了菜。
縣窯廠每天需要的蔬菜也就二十斤左右，他們的菜是新鮮的，折損也少一些，所以十八九斤就夠了。
今天的菜熟的多，他們把能摘的都摘下來了，足有三十多斤。
放一天沒關係，可要是掛在菜架上，明天就得老了。
高大順很高興，算下來每天十二塊錢，就能不限量的摘菜，他們賺大了。
當然，更讓他高興的是，蕭陽確實沒有藏私，能重新煮一鍋豆漿來教劉福玉學習，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他知道多想了，心裏還有點過意不去。
便琢磨了一下該如何回報他們這一家老小。
「叔，你們不是要買磚嘛，去的時候可一定得去找我，我去找廠長給你們要個實惠價。」
蕭長福樂的嘴角都要扯到耳根子上去了，這不就是搭上關係了嗎？
「一定一定，昨天陽陽還跟我說呢，等掙點錢，把籬笆拆了，就在這前邊蓋上幾間房子開個豆腐屋，到時候我們老兩口也就不愁養老了。」
高大順一臉的羨慕，「叔啊，你可真有個好孫子。」
不到四歲的孩子，不僅懂的多，學的快，還會孝敬老人，上哪找這麼好的孩子啊，這還沒有上學就會掙錢了，以後，前途該是多麼的不可限量啊！
他突然就有了一個衝動，想跟蕭陽攀點親戚啥的，可他忍住了，才見過兩次，太容易讓人覺的目的不純了。
他也不過是個廚子而已，以後的以後呢？關係是攀上了，說不定很多時候，只會讓自己難堪。
「唉！」高大順無奈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