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誆騙高大順
「這是？」兩人幾乎同時側過臉去。
一張「人畜無害」的小臉映入兩人眼帘，嘴裏的黃瓜被他咬的那勁。
呵！
那叫一個清脆爽口，黃瓜的嫩瓤在他的嘴裏都飛濺了出來。
汁水豐富飽滿。
這分明是剛剛從瓜秧上摘下來的啊。
還帶着刺，頂上還開着小黃花。
咦？這孫子吃黃瓜怎麼從中間咬？
顧不了那些了，高大順上前從蕭陽手裏奪過了黃瓜。
這也太新鮮了。
誰說這個季節沒有新鮮蔬菜的，這不就送上門來了！
他抬手鬆開了胖男人的筐，那一筐菜跟眼前的這根黃瓜相比，根本就是垃圾堆里撿來的。
對於一個敬業的廚子來說，好的食材，比媳婦都香！
「爺，他搶我黃瓜！」
蕭陽奶聲奶氣的向蕭長福告狀。
蕭長福翻了個白眼。
心道，這孫子，太雞賊了。
不過為了更好的把菜賣掉，馬上也入了戲。
「哎呀，你這人，幹嘛搶孩子的黃瓜？」
他演的是個瘦弱多病的老人，有氣無力的說完，還假裝咳嗽一下，博得同情。
當他放下肩上的扁擔，悄悄的挑開了後面竹筐上蓋着的一塊厚粗布。
碧綠的黃瓜，和紫的發光的茄子一併露了出來。
高大順眼裏都要射出激光了。
就連那胖男人都一臉的不可置信。
什麼年代啊！
誰家這個時候就給茄子黃瓜種出來了？
倒春寒不好使了嗎？
難道是大棚菜？
可也沒聽說附近哪裏建了蔬菜大棚啊？
一連串的疑問在胖子肥大的腦袋裏蹦出來。
要是附近真的有這麼新鮮的蔬菜，他也不至於大老遠的往南方去批發蔬菜了。
「叔，你的菜，我買...我買了，全都買了，多少錢？」不等高大順開口，胖男人搶先一步撲在那筐蔬菜上，激動的從兜里掏出了十塊錢。
「我給你十塊！」
按照批發價來說，這些錢絕對是足夠了！
可他忽略了一個問題，這裏是縣窯廠，不是他的地盤。
在他撲過去那一刻，高大順直接上前拉開了他。
「你幹什麼，要點臉行不行？」
「我怎麼不要臉了，我也要買菜，誰搶到算誰的......」
「你也不看看這是哪？這是縣窯廠，你把這當菜市場了啊，你怎麼不把我的炒菜鍋買走？」
「我要你那破玩意兒幹嘛？」
兩人斗著嘴開始推搡，推搡著就開始撕吧起來。
蕭陽悄悄拉了拉蕭長福的手，張了張嘴，僅用口型告訴他，「走，走......」
趁著兩人還在撕吧，蕭長福重新把竹筐上的布片蓋好，重新挑起來，躡手躡腳的往前走去。
蕭陽充當着攝像頭，時時刻刻關注著身後兩人撕吧的進度，確定不會殃及到他們的身上，便加快了腳步。
「陽陽，咱們的計劃進度不太對啊？」
「噓！」蕭陽看着身後的兩人越來越遠，始終沒有發現他們離開，鬆了口氣。
「別急，還沒脫離計劃，趕緊去廠長辦公室，你認識路吧？」
「認識，咱家蓋新房買磚的時候來過，剛才那個瘦的就是廚子。」
「那趕緊的——哎喲我艹，老蕭...快！那倆人追過來了。」
「啊？」蕭長福轉身看了一眼，撒丫子就跑，可是扁擔挺沉的，他跑不起來，三兩步就被人追上了。
直到被追上，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要跑。
「叔，你的菜...多少錢？」
倆人渾身髒兮兮的，剛打完爬起來就追過來，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們別誤會啊，我們是來找廠長的，想買點磚，不是來賣菜的！」蕭長福一瞬間進入劇情，蕭陽暗暗給他點了個贊。
兩人開始狐疑起來，自己家吃肯定不會吃這麼多菜的。
現在的菜正是貴的時候，而且蕭長福又表現的一副病懨懨的樣子，肯定不是富貴人家。
稍微一琢磨，就覺的他的話里有問題。
這不就是坐地起價嗎？
然而兩人在乎的，是這新鮮菜從哪來的，找到上游供應商，才是他們的目的。
高大順擦著臉上的灰土說：「叔，你看你挑着這麼多菜，身體還不好，你把菜賣給我吧，你不是要買磚嘛，我可以跟廠長打個招呼，給你拿個優惠價。」
蕭長福眉梢一挑。
這就拿到優惠了？
不禁有些心動。
「優惠...能優惠多少？」蕭長福一問出口，蕭陽馬上假意咳嗽了兩聲。
「叔，你別聽他胡扯，他一個廚子，能給你拿到什麼優惠價，不如來點實在的，我給你十三塊錢，你把這些菜賣給我，咋樣？」
按照現在紅磚的市價，兩分錢一塊，一塊錢能買五十塊磚。
蕭長福心頭痒痒。
「切，一塊錢也好意思拿出手？」高大順切了一聲，馬上滿臉堆笑的看向蕭長福，「叔，我出十五塊，你要有貨源，以後縣窯廠的菜都讓你供，而且以後來買磚，我給你去談價格，保證是內部價！」
高大順每一次說出口的條件都是那麼讓人無法拒絕。
而那胖男人看起來就畏手畏腳的摳搜多了。
蕭長福心裏早就敗下陣來了，接受高大順的條件，不僅以後自己買磚有了關係，蕭長喜家蓋房子買磚也能去賣個人情，多好的事。
而且人家還願意買他們的菜，一舉兩得，還有什麼理由拒絕？
雖然這已經完全偏離了他們構思好的計劃，可實際達成的結果，或比他們計劃的還要好。
這也太順利了！
「行，高廚，就按你說的......」蕭長福竟然答應了下來，蕭陽傻眼了。
他在後面的筐里使勁的咳嗽，可是蕭長福始終沒有轉身去看一眼。
胖男人見自己輸了，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行，高大順，你有種，有本事你以後別找我！」說完，狠狠的瞪了一眼蕭長福，轉身離去了。
「就你那幾筐爛菜，誰稀罕！」
「你不稀罕那也是長期貨源，誰知道這老東西在哪淘來一筐菜，看你明天怎麼辦！」
胖子「呸」了一口，走到伙房門口，還不忘把自己的那筐菜一起搬走了。
高大順對他的話不屑一顧，既然這一老一少能拿到這麼新鮮的菜，說明這附近就一定有貨源，根本不需要擔心。
高大順挑起扁擔，帶着兩人回到了伙房門口。
掀開竹筐上的布，滿臉的愛意。
「高廚，全都是新鮮的，今天早晨剛摘的，這一筐二十多斤呢！」
「挺好，叔，我全要了，你哪個村的，這菜是你自己種的？」
「是啊，自家種的。」
不得不說蕭長福真是個老實人，遮羞布都沒留一件，人家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全盤托出，就算人家不問，他都禿嚕禿嚕往外講。
蕭陽狠狠踢了他一腳，見他還是不理會自己，憤怒的拿起布來，重新蓋在了那筐菜上，他決定自己來說。
「老蕭，你怎麼一點原則都沒有！」
高大順愣了一下，問：「咋了，這是？你們這菜真不是賣的啊？」
「不不不......」
「你別說話！」蕭陽乾脆利落的打斷了蕭長福的結巴。
「高伯伯，你也別怪我爺爺見錢眼開，這回我們來縣窯廠，也確實是單純的想問問磚的價格，我們昨天去了鎮政府，已經跟人家談好了價格，雖然沒您給的高，但已經定好了！」
「那你直接拒絕他們就行了，誰給的高賣給誰就是了，是吧？」
「這不太好吧，畢竟人家是領導......」
「什麼領導不領導的，都是為人民服務的......」
高大順笑呵呵的，他們這是縣窯廠，雖然是在鄉鎮規劃範圍內，可不在他們管轄範圍內，所以也沒打算給面子。
「您說的沒錯，但是我跟他們談的是買斷，人家一次性給我二百八，一直到五月底，我家菜園裏的菜就全是人家的了。」
「他們已經付給你錢了？」
「哦，那倒還沒有，這不今天去給送頭茬菜，順便就把錢拿了嘛。」
「哦，那就好！」
高大順鬆了口氣，好在他們先來的縣窯廠，給了自己截胡的機會。
他迅速的計算起來，平均每天十二塊錢，而且不能確定產量，價格確實比較高，可是他自己也有兩個痛點。
第一，剛剛和供貨商產生了矛盾，如果不能儘快找到新的供貨商，他們這段時間的食材就成了大問題；第二，一次性支出這麼多錢，已經超出了他的許可權，必須得跟廠長溝通了。
他迫切的需要得到廠長的肯定，而且他也知道，廠長招待客人，已經不想再讓那種蔫了吧唧的蔬菜上桌了，所以他有十足的信心讓廠長答應。
「我給三百，也不用你送，我每天自己去摘！正好也看看你們的菜園子！」高大順爽快的說道。
「那可太好了！」
蕭陽和蕭長福心中大喜，但提前已經商量好了，此刻都抑制着，儘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平靜。
蕭長福張了張嘴，想接茬說兩句，看到蕭陽給他使眼色，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蕭陽清了清嗓子，「哎喲，那這樣，我們肯定選擇高伯伯，不過您得趕緊定下來，定下來后我才能去跟鎮政府的領導說，讓人家重新找貨源。」
「沒問題，你們在這等著，我現在就去找廠長！」
高大順對着伙房內喊道：「劉福玉，給我照看好兩位！」
說罷，大踏步向著廠長辦公室走去。
伙房內跑出一個小夥子，拿了兩個小馬扎，傻裏傻氣的對着蕭長福笑了笑。
蕭陽嗤之以鼻。
心道，這廚子可真夠小心的，還怕他們爺倆跑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