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裂痕

分別時,我們聊了各自的打算。

石頭大概這輩子要混軍旅了,雖然家裡在軍界沒有人際關係,但能考上軍校的都不簡單,他這輩子費點力熬熬,可能爬不太高,但後代如果還走這條路就會順暢很多。

阿川沒有回來的想法,在那裡,沒人認識林雪他倆,什麼事都可以重新開始。林雪很顧家,生意上的事也盡其所能幫阿川分擔,因為是在邊境,進洋貨還算方便。

平時要接觸不少外國人,不過生意無非就是跑斷腿磨破嘴皮子,他們現在主要往內地賣寮國的松茸、咖啡和蜂蜜,越南的木薯,緬甸的木雕和翡翠。

因為還沒建立起屬於自己的關係鏈,所以掙的不算多,但手裡多少也有些存款了,那裡的房價很低,他們馬上就可以付首付買下屬於自己的房子,等這事安定下來,他就和林雪結婚。

「少婦好啊少婦好,她們懂得各種駕駛技巧。」石頭滿意地點點頭。

「靠靠你嘞。」阿川笑著罵到。

我吧,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目標一點點實現吧,現在是躲在別人家的屋檐下,兄弟們理解,從不拿這事調侃我,可我知道,總不能窩窩囊囊地吃一輩子軟飯。

回蜀川那天,周瑤出去應付,晚上回家的時候喝的酩酊大醉。我們因為這事吵過好幾次架。

她酒風很差,剛進門就開始鬧,想起什麼說什麼,還亂扔東西。但我知道她此時還有意識,只是管不住自己開始放肆。

等她鬧夠了,累得自己趴在床邊,抬頭問我:「萬良,你什麼時候才能照顧我啊!能不能有點出息,讓我一個女人出去喝酒,是那個意思嗎?」

我苦笑著,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你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能不能給我長長臉?男人要能屈能伸還用我教你嗎?你彎不下腰,臭清高有什麼用?」她尖著嗓子嚷嚷著。

我頓時感覺頭髮豎了起來,心裡一股無名之火開始燃燒,這話聽起來太刺耳了。我不想做任何爭辯,握緊拳頭起身往外走。

「回來!」她大叫一聲「哈哈哈哈,怎麼?傷你自尊了?尊嚴能當飯吃嗎?」

類似的話在前兩次吵架中也出現過,我止住步子耐著性子對她說:「你說這話的時候,我們地位的天平已經不平衡了。的確,尊嚴不能當飯吃,可沒了尊嚴,我活的不自在。」

「哈哈?笑話!你能享受眼前這一切不都是我給你的?」

操他媽的!我真想打算吼出來,可她說的沒錯。我憋得臉直發燙,氣沖衝出了房間,把門摔得整個樓都一震。

我端著啤酒坐在江邊,想起游婷,想起她種種的好,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游婷真是溫柔到極點的一個女人,而周瑤這個人,除了在床上那會兒,跟溫柔根本不沾邊。可游婷就像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關於她的音訊,我想,她大概早已決定離我而去了吧。

想來想去,我意識到,當男人拿兩個女人在一起比較的時候,當女人開始鄙視她的男人的時候,兩個人就註定不會有好結果了。而她變成這幅樣子的原因之一就是:我和她在一起是想圖她的錢和社會地位。

夜裡的風很涼,讓人很快心靜下來,周瑤的話固然可恨,可她說得對,尊嚴有屁用,有錢你才是爺,這個社會不應該是這個樣子,但它確實就是這個樣子。

我從不抱怨上天不公,因為上天確實不公。我能做的只有認清現實並且腳踏實地地干。

喝完啤酒,我在江邊洗乾淨手上的血——樹皮比手皮硬太多了,我不是自殘,我只是在發泄,肉體上的傷害要比心裏面的微不足道的多,等我發泄完,我還是會繼續好好愛自己,繼續我的生活。

第二天早上我回去的時候,周瑤已經做好了早餐,很難得地下了一次廚房。

她把東西擺好,好像是一直在等我回來。

「回來啦?你去哪了一夜都不回來。」

我一言不發,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

周瑤心裡很清楚是怎麼回事,昨晚上的話她都記得,她拉著我的胳膊讓我坐下吃飯。

可我沒胃口,也不想跟她講話。

她坐在我旁邊跟我道歉,說些有的沒的。我突然感覺很可笑,明明該卑躬屈膝的是我,她有比我優越的地位,現在卻可憐巴巴地乞求我的原諒。

我盯著她,在想我們最終是個什麼樣的結局。她見我不說話,捧著我的臉想過來吻我,見狀,我急中生智抓了根煙塞在嘴裡。

她只得悻悻地回到我對面,吃完飯出了門。

我坐在那裡想了好久,這不是周瑤第一次說我是廢物了,人總是會變的,只是她變的有些快,且反覆無常,我明白,一旦脫離學生這個身份,就都不一樣了。

我痛痛快快衝了個熱水澡,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看著鏡子里神采奕奕的自己,心裡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她說我是一隻跟著老虎長大的貓,我要證明她錯了,我可能不是一頭真正的老虎,但至少也是一匹狼!

等我羽翼豐滿的時候,就是我離開的時候。

我開始從最基礎的業務干起,小單小額度,賺錢不是最關鍵的,最重要的我要學會怎樣摸准人的心理,從客戶的話里聽出弦外音。

惡補銷售學理論和心理學是很有必要的,我一邊學習,一邊實踐,一邊反思,很快就成了半個人精,我能很輕鬆地理解對方的意圖,其話的重點在哪,他想了解什麼問題,言外之意又是什麼。我知道什麼時候該直截了當回答,什麼時候該裝糊塗打太極。

成為狼——首先成為一頭華爾街之狼。

那一年,我光提成就拿了五十多萬,雖然跟談大單的經理們沒法比,但至少證明了自己不是個一無是處的小白臉,很多同事也改變了對我的看法。

周瑤對此感到非常高興,說我已經上道了,再積累積累經驗,會逐漸把大單交給我一些。老周總也難得的誇了我幾句,說我搞業務成長很快。我估摸著,可能這就是天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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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與銅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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