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七 章 夜宿荒野（二）

第十七章夜宿荒野（二）

一幫人低頭沉默著走了一陣后，板娃忍不住說道：「大家都別麻煩了，這有什麼事呀！不就是討飯嗎？曹山溝溝里的人，什麼罪沒受過，這點麻煩算什麼？」

「就是嘛！要個面，有什麼丟人的！曹莊裏那些老人，好多人都要過面。就怪這老天爺，本來口糧就不夠吃，現在還遭災了，你讓曹怎麼辦！只能自己想辦法。要不，等著挨餓？」歲球接着板娃的話說道。

俊姐聽了歲球的話后，有點擔憂地說道：「話雖這麼說，但個還是覺得到時候不好張口，自小到大就沒幹過這種事，突然讓人張口要面，這怎麼能張開口呀！」

「就是，這突然讓人張口叫大爺、嬸嬸的要面，還真是不好張口。」縫兒接過俊姐的話說道。

歲球看着俊姐說：「有什麼不好張口的，出門矮三輩，看見男的叫大爺，看見女的叫嬸嬸，看見小的就叫小哥或大姐，這就對了。不過，俊姐，你就不要麻煩了，你長得那麼心疼，就是不叫什麼，只要站在那裏，人家自然就把吃的給你了。」大家聽了歲球的話，都笑起來了。

俊姐紅著臉細聲慢語地怪怨道：「歲球大哥，你怎麼取笑個呀！個說的是實話，進到人家院子裏，怎麼張口要啊！」

「個說了，等肚縣長不願意的時候，你還顧得上怎麼張口！到時候，恐怕你就什麼都不想了。趕緊走，個的肚子已近咕咕叫了半天了。你們看，前面就是北川村。北川村是個大庄，咱們幾乎都沒去過，現在到吃中午飯的時候了，看來，你們和個一樣，肚子都餓了吧！那曹就到北川村要飯吧！」歲板聽了俊姐的話后說道。

大家聽到歲板的話后，都感到肚子餓了。板娃說：「先前顧著說話，還沒感到餓，讓歲板一說，真的感到肚子空空的了。」

「就是，今早只吃了幾個洋芋，喝了一碗清湯，現在感到很餓了。」縫兒也說道。

歲板聽到大家都說餓了，就說：「既然曹都餓了，那曹就到北川村試試看，能不能要到飯。」

歲球聽了媳婦的話說：「個看，這行。不過，曹人多，要分開走，要不然，這多人，不好要。個們兩口子和根根兩口子到村西面去，你們幾個就到村子東面要，最後，曹就到村子北面通往渭陽的路口會和，大家說能成嗎？」

大家紛紛說，能行。於是，眾人分開來，各自到北川村討飯去了。板妹引著金娃順着大路，走到一條比較寬的巷通，剛走到一個門口要進去，突然，一個比金娃小一點的男孩把門咣當一聲關住了。板妹心想：反正是討飯，就各家各戶的看吧。於是，就引著金娃往下一家走去。板妹引著金娃來到下一家門口，心理覺得這家條件還差不多，院門高大，房子寬敞。就帶着金娃走進院門，來到院裏，往屋裏看來看喊道：「有人嗎？給點飯。」過了一會兒，從屋裏走出一個女人，個子不高，表情冷淡，雙眉上翹，雙眼很小。站在房子台階上瞅了瞅板妹和金娃，然後冷冷地說道：「沒給的，飯還沒做，去別家要去。」說完，繼續盯着板妹看。板妹看到這情況，就叫上金娃轉身出來了。板妹走出這家后，來到了下一家門口。看着這家，院門很小，必須低下頭才能進去，院牆也有幾處豁口。板妹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走了進去，來到院子裏，站了一會兒喊道：「有人嗎？給點吃的。」很快，從旁邊小房子裏走出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身材較廋，滿臉和氣。看見板妹和金娃后，熱情地說道：「你帶這娃娃要飯啊！這娃娃真心疼，來，房裏坐，個正在廚房做飯，馬上就熟了，你和娃娃等一會。」說完，又朝大房裏喊道，「禾禾她大，出來一下，把這娘兒倆叫屋裏，等飯熟了一起吃。」聽到叫聲，屋裏走出了一個男人，年紀和做飯的女人差不多，只是頭髮有一點白了。看見板妹和金娃，就讓娘兒倆進大房去。板妹說道說道：「大哥，個們就不進屋了，在院裏坐着也行啊！」

「那怎麼行呀！怎麼能在院子裏坐呢！屋裏坐，屋裏坐，都是受苦人，把娃娃叫上坐屋裏。」男人熱情地招呼著。

板妹不好再說什麼了，就把背篼和棍子放到院子裏，帶着金娃進屋了。男人讓板妹上炕坐，板妹看見地上有小板凳，就和金娃坐在了小板凳上。等坐好后，男人問道：「大妹子，你是哪個庄的？怎麼帶着孩子討飯？」

板妹答道：「個是沿河公社霧仙村的，個莊裏讓生雨疙瘩打了，雖然分了救濟口糧，但還是吃不到明年，個們幾個莊裏口糧不夠的就想着乘眼下空閑時間，到陝西看看，能不能要點面。」

「嗯，個知道，今年的生雨疙瘩太厲害了，把你們幾個庄害死了。前幾天就有你們那一帶的人來要過面。」男人說道。

就在倆人說話的時候，女主人把飯做熟了，在廚房裏大聲叫着男人端飯。男人聽見婆娘叫自己端飯，就去廚房了。過了一會兒，女主人端著兩碗飯過來了，給板妹說：「大妹子，趕緊和娃娃吃飯，已近過了中午，娃娃可能餓壞了。」

「大嫂，個有碗，倒到個們的碗裏吧！」板妹看見女主人手裏端的飯，慌裏慌張地說道。

「換什麼碗！都一樣嗎？趕緊端上給娃娃。」女主人又打趣地說道，「你難道讓個一個勁地端著，燒個的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