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陽謀（1）

洛錫當然明白穆姿麗丹的意思，她的族親自己自然會保護，但是是否揭穿大皇子，她也在等寧梓燁做決定。

她想，皇上不醒過來，他是不會動手解決自己的皇兄的。

皇后不知其中內情，只當是其受不了冷宮凄苦，便自尋短見。這在冷宮中倒也尋常。

寧帝醒了，就在穆姿麗丹下葬兩日之後。

寧帝醒過來之後，氣血虧虛，雖然毒素都排了出去，但大病傷身，他的元氣還是損傷嚴重，估計很難再像以前那般健康。

「醒過來就好，咱們好好調養，身子自然會好。」皇后握著寧帝的手，淚眼婆娑。

這毒來勢洶洶，卻毫無徵兆。洛錫知道內情，卻沒有坦白的打算。

苑林嫂將洛錫交在一旁，大致囑咐了一些禁忌事項。

寧帝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傾動朝野要找出幕後之人，洛錫低垂著頭側立一旁，不想皇帝屏退眾人，將自己留了下來。

「洛錫......」

皇帝的稱呼，讓她整個人微不可聞地呆愣了一下，抬起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像是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麼。

「朕從一見到你，便知道你的身份。然，朕愧對你洛家，你們洛家忠肝義膽，卻後繼無人，當時朕想，許你一個后位也算是對你的補償。」

寧帝看着龍塌旁的熏香，眼光卻偏向了更迷離的地方：「這段時間，你對太子，對朕並無二心，朕危在旦夕，你也極盡兒媳本分，剩下的日子，願你與太子伉儷情深、白頭到老。」

整個話間沒有給洛錫留下一點話縫，彷彿她的身份自然而然就成為了眾所周知的事情。

洛錫靜靜地看着他：「皇上，為什麼你們總覺得我是洛錫？太子殿下也總叫我洛錫。若是你們既想要白馬門，又想要我當別人的替身，怕是找錯人了。」

沒等寧帝說話，便福身退下，走到門外叫皇上的貼身公公進去服侍。

為什麼皇帝突然詐自己，他果真知道什麼？

不會，這是殺頭的大罪，皇上向來心思重，絕不會因為寵溺自己的兒子就將洛家的隱患留在他身邊。自己男裝女裝判若兩人，連父親站在自己面前都沒認出來，皇上無從知道。

洛錫坐上轎攆，準備回東宮。一路上，思緒紛飛。

這一私思，很多事情都變得可疑起來。皇上為什麼可以這麼淡定？一國之主性命垂危，朝堂紛亂，寧帝醒來之後不僅沒有召見前朝眾臣、沒有召見太子，也沒有問詢下毒之人，追責失職，這中間也太令人胡思亂想。

還是說，他自己中毒，就是設的局？

這毒沒有解藥，皇帝就算以身涉險，試探皇子，也不至於選擇這麼兇險的毒藥。可是皇上整個生病的過程中都太淡定，一點點的慌張、憂愁，甚至是惋惜都瞧不出來，好像篤定自己會沒事......

若不是苑林嫂，寧帝確實很難熬過這一關。

太子為什麼遲遲不對大皇子動手，大皇子的軍隊都在京都彙集，想要不動聲色逼宮，這些寧梓燁都知道，等到大皇子真的到了皇宮，那時候再動作就為時已晚，寧梓燁很清楚，他明明很清楚。

豢養死士和軍隊，毒害皇上，寧梓燁有很多個名正言順除掉大皇子的理由，他卻按兵不動，原先她以為是顧念兄弟之情，現在看來不完全是。

寧梓燁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更不是一個至百姓皇宮於不顧的人，他看似在局中，實則一直在局外。他知道皇上在試探。

可是皇上在試探什麼呢？寧梓廷犯的罪全是砍頭的大罪，寧梓燁是太子，就算處置了，又能怎麼樣呢？

還是說，皇上在做局，目的是為了逼大皇子出招，端看寧梓燁如何處理。皇上是在幫寧梓燁剷除隱患？還是想藉此機會把兩個兒子都剷除了？

所以才對她說了剛剛那番話？

洛錫回到東宮，立馬去見了苑林嫂。

苑林嫂正坐在院子裏，搗鼓着手中的草藥，聽見聲響，轉過頭，就看見洛錫向自己走來。

「苑林嫂，您為皇上診治時，是否有發現什麼不妥？」苑林嫂不是旁人，有些話，洛錫也沒必要拐彎抹角詢問。

看着洛錫的神情大概是發現有什麼不對，苑林嫂仔細回想，沒有想起可疑的問題，於是沖着洛錫搖了搖頭。

洛錫總覺得這些事情都有些奇怪，她也將事情串在了一起，就是差一點點，總差一點點。

不管差什麼，寧梓燁肯定知道。所以他才一直在等，遲遲沒有上套。

他為什麼不告訴自己，是怕自己擔心？

「苑林嫂，此毒真的無葯可解嗎？」

「如果此毒無解，那我又是怎樣解的呢？」苑林嫂的比劃，讓洛錫好像又靠近了一點點真相，皇上一定是有解藥的，所以，他不會讓自己出事。

一直等到了晚上，寧梓燁拖着疲憊的身軀回來。洛錫原本有一肚子的話，現在卻說不出口了。

他不想說就不說叭，反正他相信他能夠保護她，她也能夠保護他。

用過晚膳之後，寧梓燁摟着洛錫去書房看書。從皇上生病以來，兩人就沒有好好說過話了。寧梓燁心中覺得有些虧欠。

「父皇醒過來了，你去看過沒？」洛錫率先打破平靜。

「還沒呢，你差人給我傳話時我正好要出門，便沒來得及。」

「那明日我們一起去。」

寧梓燁點點頭，順勢靠在了洛錫的脖頸上。

「父皇今天說你是洛錫？」寧梓燁雖然人不在宮中，卻對皇上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你怎麼知道？」按說皇上跟她說這話時，身邊可是一個人都沒有的。

寧梓燁輕笑：「有什麼能瞞過我的？」洛錫的髮絲散落在肩膀上，隨意自由地散落在寧梓燁墨白的衣衫上：「父皇只是在試探你，還好你聰明，沒有承認。」

「其實承不承認都不重要，他要是認定了，便不需要證據。」

寧梓燁看似輕飄飄的話語沒有讓洛錫鬆一口氣，他語氣里的失落和調侃，讓他沒辦法忽視。

寧帝生病之後，寧梓燁從最開始天天去看望父皇，到後面基本上不再去，洛錫就知道他一定是看清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