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聲的夜

「人本無善惡之分，因為有惡，才有了對應的善，但是善就不會有惡嗎？貪，痴，色，奸……惡本就是人最初就有的，這些都隱藏在靈魂的最深處，你要做的就是克制它，不要讓它無限放大，而不是任其生長，淹沒你的心。」

孟蔵坤望著擰眉不語的古小溪，苦笑著搖了搖頭，對古小溪他是真的放不下心來。

「既然你已經決定，就要好好走下去，這一路少不了艱難險阻，記住，不管遇到任何事情，迷茫，困惑，無助……都要保持最初的信念。」

說著伸手點了點古小溪的心臟，語重心長的說道。

「跟隨你的心，它能給你答案。」

古小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今日就不必修鍊了，早點回去準備一下，明天會有人接你離開。」

「哦……」

古小溪望著孟臧昆離開的身影，本欲說幾句離別之詞，嘴巴蠕動幾下始終沒有開口。

突然，孟蔵坤彷彿想到了什麼，轉頭停下了腳步。

「還有一種，我以前跟你講過，你應該知道的，那群東西雖說對你威脅不大，但你也需小心對待……」

古小溪點了點頭，他知道孟臧坤說的那是什麼，那種被外界稱為魔的生物，構造和這裡的一種生物比摩沙差不多。

或者說是外界的比摩沙更貼切，因為它們本就上古年間，五位古神大戰擊穿冥界逃離的。

當然還有十五年前，光明之神撕破冥界所遺漏的……

「對了，我教你的口訣沒忘了吧？」

聞言，古小溪愣了片刻，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阿修羅那小傢伙全靠你了，不可否認那孩子是調皮了一點，但也不算太壞，說實話要不是你，我還真捨不得讓它走。」

孟臧坤話語透漏著不舍，似乎對於阿修羅的離開他十分難過，古小溪眼神有些無奈。

以阿修羅那桀驁不馴的性格和火爆的脾氣，一著急誰都下的去口，真不是一般的難纏。

本想反駁兩句，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最後無奈的嘆口氣，眼睜睜的看著孟臧坤消失在視野里。

難得見一次孟臧坤打趣，他也不想掃興，再說……阿修羅雖然是個不可控因素，可他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即便他再桀驁不馴，自己還有那孟蔵坤的秘法，應該沒問題吧？

靠在旁邊凸起的巨石上，望著魂河陷入了沉思，回味著剛才從孟蔵坤那裡的到的信息。

對於孟臧坤的話一一捋過，他把目標集中在一個字上。

神么？……

古小溪眼神慢慢變得犀利起來。

不管是誰，有多強，只要想阻止我尋找耀靈晶，我都不會放過……

……

夜晚的

山上並不寂寞，無數的小光點如同螢火蟲一般，將山上的植物包裹在內，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這些被孟青鳶稱為魄羅的光點，並沒有實體存在，也沒有思維，靜悄悄的掛在植物上，彷彿就是植物的一部分。

古小溪以前也是這麼認為，不過孟青鳶每次看到它，眼神中那份尊崇，讓他明白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每個魄羅都是被靈魂拋棄的孩子，然而它們並沒有因為被拋棄而放棄，倔強的堅守著自己存在的痕迹。

孟青鳶話語雖有些深奧，古小溪視乎也明白了什麼。

山下魂河一如既往的幽靜，聽不見一絲水流聲，河水如鏡般緩慢流淌，將滿天繁星映射在上面。

古小溪坐在岸邊，靜靜望著河中的滿天繁星，水天一色望不到邊際，猶如置身於星空之上，滿天的星辰觸手可及，這種如夢似幻的感覺，讓他有些著迷。

也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一陣微風帶著淡淡幽香鑽入鼻中。

聞著那熟悉的味道，古小溪清醒過來，那是孟青鳶身上特有的香味。

「青鳶姐。」

「嗯。」

孟青鳶輕柔的回應道，一身白衣加上絕美的面容，在黑夜的襯托下，宛如一個墜落凡塵的精靈一般。

古小溪看了一眼迅速的將目光收回，心中打了個激靈，他發現身為孟青鳶跟屁蟲，阿修羅竟然沒有跟她在一起，這讓他不免有些慌亂。

這是他第一次和孟青鳶單獨相處，兩人相序沉默，都不知該說什麼。

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上，阿修羅慵懶的趴在上面，那張小狼臉面色古怪，嘴角漏著壞笑，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兩人間的寧靜，最終被孟青鳶打破。

「那個...我幫你收拾好了！」

話語很輕很柔，孟青鳶微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澤白的脖頸上布滿紅暈。

「額？！……謝謝！」

古小溪看上去有些慌亂。

僅僅兩句，兩人又陷入沉默，一旁的阿修羅翻了個白眼，看著古小溪的眼神有些鄙夷，搖頭嘆息，一副很鐵不成鋼的樣子。

不知為何，只要跟古小溪在一起，原本那河中嘈雜的聲響，便會消失不見，雙目看似在低頭，眼角餘光卻不由自主的撇向他。

少女懷春，少年懵懂，其實相對於孟青鳶的羞澀，在古小溪心中可能更多的是親情。

夜晚的河灘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潮濕，相反有些不同尋常的溫熱。

面對沉默不語的兩人，阿修羅逐漸失去了興趣，剛開始那種幸災樂禍，看熱鬧的心情已經蕩然無存。

兩眼有些惺忪，隨著一陣溫暖的微風飄過，眼皮再也支撐不住了，渾渾噩噩的沉睡過去。

「那個……青鳶姐，快子時了。」

古小溪喃喃說道，話語中有些尷尬。

「明天就要走了，你還要去那麼？」

聲音依舊柔美細膩，只是多了一絲顫抖。

「嗯。」

似乎沒有感受到她的變化，對於古小溪來說，正是最後一晚了，自己才更要去。

兩人再次陷入短暫的沉默。

孟青鳶的身體微微抖動，手不停的把玩著紗衣的一角，她並沒有這種習慣。

是無助，是慌張，或者想說又說不出……

最終她的手指定格住了。

「能不能不去？……」

聲音很小，似乎害怕打破這片寧靜。

夜寂，流淌的微風也是那麼的悄無聲息。

絲髮如瀑布一般，在微風中輕輕搖擺，一道餘光透過黑色的波浪，定格在古小溪身上。

忐忑，期待，為何還有一絲害怕……

她有些不想要所謂的答案了，只想把時間定格在這一刻，就這樣靜靜的待在他身邊。

沉默良久，古小溪最終輕輕點頭。

她心裡很慌張，心跳加速有些喘不過氣來，腦子有些發脹一片空白。

是心痛嗎？或許吧，但為什麼這麼難受。

痛感順著心跳向頭部爬去，一股熱流帶酸麻的感覺在臉上炸開，她的嘴唇在哆嗦，鼻子好酸，是有什麼東西要從眼睛里湧出來嘛？

有些模糊，那是什麼呢？

「啪嗒！……」

一顆銀珠從黑絲中閃過落在她手上，暖暖的帶著一絲涼意。

這一刻，她明白了……

她有些慌張，眼淚這個詞語，對她來說是那麼的陌生，這麼多年，從她記事以來，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輕咬朱唇，想要將這感覺逼退。

「青鳶姐，你怎麼了？」

雖然只是一滴水花的響動，可在這寂靜的夜裡，還是被古小溪察覺到了，眼神里有些茫然。

「沒！……沒事，眼睛有些不舒服。」

孟青鳶有些慌亂，抬手快速的將臉上的淚痕擦拭掉。

「我看看怎麼回事？」

面對湊來的古小溪，孟青鳶下意識的躲了躲，剛擺手示意沒事，下一刻她就後悔了。

「真的沒事嗎？」

面對古小溪的追問，孟青鳶無奈連忙做出解釋。

「沒事！就是頭髮被吹進眼睛里了，真的沒事……」

「哦……」

古小溪退了回去，不過心裡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這個念想也就一閃而過，他沒有太在意。

兩次了，你真是個笨蛋！孟青鳶心底里暗自罵自己，想要靠近卻又不敢。

「如果我想你留下來呢？」

此話一出，孟青鳶自己也愣了一下，她沒想到自己為什麼會說這樣一句話，臉上瞬間蒙上了一層紅暈，頭低的更低了，猶如一頭受驚嚇的小貓。

「嗯？！……」

古小溪愣住了，不解的望著孟青鳶，他不明白或者說有一點，但又不確定。

沉默中，彷彿想起了什麼，孟青鳶抬頭望著古小溪，有些慌張的開口道。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說……說……」

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慌亂中想起一個自認為沒破綻的理由。

「我是捨不得你和阿修羅走……」

說完，暗自鬆了口氣，暗道自己機智，深吸幾口氣，壓住快要跳出來的心臟。

「嗯，」

對於她的話，古小溪竟沒有懷疑，只是覺得孟青鳶今天有些不一樣。

「時間到了……」

「嗯？……」

孟青鳶一愣，眼神不由自主的望向魂河，如墨的魂河，彷彿星空一般，幽深無際，彷彿擁有魔力一般，讓你心生渴望想去擁抱它，置身其中暢遊在星河的懷抱里。

既讓人著迷，又讓人感到害怕。

緩緩閉上眼睛，她不敢在看，兒時的記憶再一次浮現在腦中，殘破不全的畫面，不斷的湧入……

絕色的面容上，露慌張恐懼的神色，看來這一段並不是多好的回憶。

「要來了……」

古小溪輕生的呼喚，彷彿一根救命的稻草，孟青鳶瞬間睜開雙眼，空洞的眼神，隨著一陣劇烈的喘息，慢慢恢復過來。

疑惑的撇了一眼，古小溪並沒有開口，在他眼中孟青鳶今天太過反常了，或許這就是她不常在魂河走動的原因。

「嗯，你小心點……」

孟青鳶的首肯，讓古小溪如負釋重，也許是年長了，和這個所謂的姐姐獨處，他內心總有些不自然，特別是今天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