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獵獵

秋風獵獵

轉眼間已經是金秋九月,河洛隨著楊天峰來到徐家已經數月時間,徐朗對楊天峰很是尊敬,事事都來商議而定。

花菱隨著義母蘇茹在徐家幫著操持家事倒也各司其職,只有河洛每日里和辛棄疾都要去往四鳳村,難得能在呆在家中和花菱蘇茹說話。

這一日徐朗邀著楊天峰一家到大廳說話。正在說話,管家來報:官府有喻令,信使已經到了前廳。徐朗和楊天峰對望一眼,暗道:來得好快。

徐朗整整衣衫,快步向前廳而去,不大一會便急匆匆回來。剛一落座便將手中信札扔在地上,憤而不語。

徐崢走上去撿起信札,看了一遍,怒罵道:這幫金狗簡直不把我等當人看。他們舉辦什麼狗屁狩獵節,居然要我士紳出錢出人出力,還要城中各士紳隨侍左右,更是指名我父親需一同前往,這豈不是如同人質。

楊天峰接過信札看了一遍,皺眉道:這出錢出力還好說,可這出人卻需費心思量一番。

幾人計議一番也沒有定論,著實惱人。

河洛憋悶道:義父,徐伯,只你二人在此商議縱然是諸葛再世也難有對策,需群策群力方能成事。崢哥,不如我二人去尋辛大哥他們商量一二。

徐朗舒展眉頭笑道:對啊,辛家在濟南城中可謂文人士紳領袖,宋人中有一半都是辛老夫子學生門客,金人也很是尊敬,若是辛老夫子說一句話,此事當有迴轉得餘地。

當下河洛和徐崢出門而去,到了主街早有小廝來報,辛棄疾,王志,郭海幾位公子正在前面君弘酒家吃酒。徐崢大喜,一提馬僵直奔君弘酒家而去。二人到了店中讓小二接引來到辛棄疾幾人的包廂中,果見幾人正在包廂中吃酒聊天,打了聲招呼便坐了下來。

王志笑道:我們正在說你,你便來了,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徐崢奇道:為何,莫非你們也接到了督府的喻令不成?

王志道:正是受了這骯髒氣才出來喝酒解悶。

徐崢看了幾人一眼,似乎也沒有商量出什麼對策,道:幼安,你對此事如何看,辛老爺子有什麼說法?

辛棄疾道:家爺對此也是極為反對,不過他也說現金國主剛剛登基,急於收服人心故而才有春秋狩獵來彰顯武功,若是我北地子民以力抗拒怕是觸犯他的逆鱗,徒招禍端。

徐崢急道:難不成便忍了這口鳥氣。

辛棄疾接道:家爺考慮深遠,為我等子孫計,不過作為熱血兒郎,我等北地子弟卻不可不籌謀一二作為回應,否則真讓金人把我們當奴僕一樣對待,便是安穩的活著也索然無味。說完看著幾人。

郭海拍案道:正該如此,幼安但有謀划只管道來,我們定都跟隨。其餘之人也都附和稱是。

辛棄疾道:距離重陽狩獵還有數日,此事還需細細謀划,此處卻不是說話之所,我們各自思量,下次再細細商議。

眾人明白,此事涉及家族性命,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可衝動行事,需得商量妥當。幾人商議一陣便都告辭離去.

餘下幾日眾人都很是忙碌,楊天峰忙著協助徐朗處理事務,辛棄疾忙著來往城中與四鳳村。只有河洛每日里無所事事,只知閑逛。

濟南城也是平靜異常,總督府每日也是忙碌得很,濟南總督兀顏必最近是志得意滿,升任總督一年,頗得主上認可,藉由此次狩獵大節必要揚大金國主之威,令天下皆知如今主上雄才大略,他日必會率領大金好兒郎踏平南朝。故而廣發喻令,務必要濟南府百姓盡知。

正在思量,有人來報:青州知州胡靜安前來謁見。

兀顏必眉頭一皺:此人上次判斷失誤,讓杜齊逃了,又進退失距讓偌大得青州拱手讓給了天平軍,丟失了大批物資。讓自己在主上那裡丟了好大得麵皮,如今還有臉來謁見,轉念又想,罷了,還需他出力,不好太過冷落。便吩咐帶他進來。

胡靜安還沒進門,便跪倒在地哭道:督帥,小人死罪,特來領罪。

兀顏必笑道:哎,靜安兄何必如此,上次之事,主上已經責罰,我哪裡還能再次責罰,只是主上也說了,若有下次,你我怕是人頭不保。

胡靜安心中一顫,自然知道當今主上殘暴異常殺人如麻,忙道:小人不敢。小人吸取上次敗北之經驗,這數月時間一直思量如何對付天平軍,總算有了一絲眉目。

兀顏必一聽頓時來了興緻道:靜安兄快起來,說說你有何妙招。

胡靜安道:上次小人不查,讓天平軍攻下了青州府,可這一次之後,小人也發現青州府內有多處天平軍暗樁,雖然天平軍退去之後,暗樁也都消失不見,可小人仔細探查之下還是發現了蛛絲馬跡,暗樁本多為天平軍培養得骨幹,可他們在城內生活久了,總有七情六慾,總要娶妻生子。這樣就讓小人抓到了其中幾人得妻子。通過這條線假以時日,小人敢保證他天平軍也不是毫無破綻。

兀顏必聽后大喜道:果真如此,那你必是大功一件,天平軍一直是主上得心頭刺,若是你能拔去他,相信你日後必將平步青雲。

胡靜安忙拜道:靜安哪敢搶功,這都是督帥指揮之功。言罷二人相視哈哈一笑。

胡靜安接道:小人此次前來就是有一個重要消息要傳給督帥,天平軍會在督帥出城狩獵之際前來攻打濟南府!

兀顏必猛的站立起來,沉聲道:果真?

胡靜安道:如此大事,小人怎敢亂說,消息是天平軍內部傳來,可信度有八九分。

兀顏必沉思半日道:靜安兄既然提前得知此消息,必有應對之策,不妨說來聽聽。兀顏必此時語氣已經十分客氣。

胡靜安笑道:小人不才到確是為督帥籌謀一二,或可將計就計藉此機會將天平軍一舉擊破。

兀顏必笑道:洗耳恭聽。

胡靜安便湊到兀顏必身前,二人低語了起來。無人知道二人如何商議,只知胡靜安此日之後便長居督帥附中,只待重陽至。

這一日便是重陽節,秋高氣爽,天高雲淡,壓抑數日的濟南城終於復活了起來,一早出城的大路上便擠滿了人,都要瞧一瞧這幾年一遇的盛事。

一大早出城的隊伍便開始出發,大街早已宵禁,狩獵的隊伍綿延數里,仍沒結束,山東招討司兼都府司帥兀顏必騎在馬上走在隊伍的中間,志得意滿,不時對左右眾人揮手致意。

金朝原就是狩獵名族,想當年遼東女真部被遼國欺壓,每年都要上供一定數量的金銀獵物,一等一的海東青,更是要上貢部族美女供遼國權貴享樂。所以當時完顏阿骨打憤起兵,而起兵之初的基礎便是猛安謀克體制。猛安謀克是金朝特有的一種制度,最初是單純的狩獵組織,後來逐漸演變為社會軍事組織,再後來發展成為軍隊的編製單位,猛安、謀克也演變為吏的名稱。完顏阿骨打在稱帝前一年,規定三百戶為一謀克,十謀克為一猛安。對於歸附的各部落一律以猛安謀克之名稱其首領,使所統軍隊有統一的組織,便於指揮。由於實行壯者皆兵的制度,因此,猛安謀克也是地方行政組織,人民被稱為猛安謀克戶。

不過到了當今國主登基,銳意改革,猛安謀克制度雖略有消弱,不過仍然是金主要的軍力。

此次狩獵,金各地同時進行,可國主一次便加派三猛安共計一萬的精銳前來助力,可見國主對山東路的重視。想到此處,兀顏必忍不住面露微笑。

隊伍的最後便是跟隨一起出城的士紳子弟,辛棄疾和徐家父子赫然在列,辛老爺因為年齡過大,到沒有被強征出城。

走在前面被眾星捧月般圍在當中的正是兀顏獨虎。不過上次牛有善被殺之後他倒是低調了許多,平日里也不出門,他騎在馬上目光陰沉的看著左右送行的人,時而飄一眼後方的辛棄疾,眼中藏著狠厲。

辛棄疾到無所畏懼,他倒是暗暗留意上此次派來的金軍,這是金主的皇家近軍非是一般的地方軍隊可比,至少軍容齊整,很是威嚴,只是不知戰鬥力如何。正自思量,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遠遠撇見河洛在人群中向自己招手,便翻身下馬走到河洛面前笑道:不是都商量好了,你到底是跑來了。

河洛笑道:左右無事,便來瞧瞧熱鬧。

辛棄疾道:放心,寶貝我可是隨身帶著。說著向後面看去,只見自己的馬上帶著一個鴿籠,裡面兩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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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鴿咕咕而鳴。

河洛會心一笑,這時徐崢也走了過來,苦著臉道:你們倒是躲清閑,我卻要看顧那許多大車小車。

原來徐家此次出資頗多,大車足足裝載了十車糧食,還有其他各種物資,連兀顏必看到徐家的清單也是吃驚不小。

河洛慎重道:崢哥還是小心看顧,莫要出了差錯。

徐崢點頭道:放心,我自然明白。

三人正在說話,後面郭海王志趕了上來,招呼著二人一同去了。

隊伍走了半日才走出城去,此時城中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河洛卻不回徐府,而是尋李達而去。

只說辛棄疾眾人隨著隊伍一直向南行走,約摸三個時辰才傳令就地紮營,此時已近天黑,辛棄疾見此處已快到泰山山麓,離濟南已足足六十里之遠。

宋人士紳自然是在一塊紮營,周邊還有金兵把手,說是護衛但監視的意味瞎子都看得出來。眾人雖心中憤恨卻也無可奈何,正在氣悶,有金使入的營寨告知:明日一早獵場比試,宋人也需挑選兒郎上場,若是取勝當有賞。

金使剛走,郭海便唾道:他們熱衷這些野蠻未開化的活動,當我們也稀罕。

王志卻道:我看這事沒這麼簡單,幼安,怕是沖著你來的。

辛棄疾道:兵來將擋,不過明日還需幾位助我一臂之力,定不能讓金人得逞。

徐王郭三人齊聲應了。

第二日一早,天高雲淡萬里無雲,偌大的獵場上旌旗飄揚,幾千人列隊其上聲勢浩大,兀顏必披戴盔甲,騎在馬上高聲道:兒郎們,我女真人崇尚英雄,當今聖上便是一等一的英雄,今日在這小小的獵場上恣意馳騁他日便可追隨主上道大大的疆場上殺敵建功,聖上為我山東兒郎專門準備了一頂金冠,今日狩獵最多者可將羽毛插於其上,我將親自為其帶冠,以彰其力。

下面金人子弟都轟然叫好,大聲鼓噪。插羽是狩獵習俗,金人習慣將打獵所得的野獸毛髮插於自己的皮帽之上以顯示狩獵技藝。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套獎賞體制,金人都視其為無上榮耀。

這時兀顏獨虎騎馬來到辛棄疾面前,獰笑道:辛棄疾,今日便讓你知道真正的女真兒郎威武。他身邊一眾人都紛紛鼓噪起來。

辛棄疾哈哈一笑道:有何能耐儘管放馬過來。

正在這時,只聽兀顏必揚聲道:兒郎們,聽我號令,出發!

數百人便提韁蹬馬如旋風般衝出營寨向獵場而去,辛棄疾徐崢幾人也一起衝出,見兀顏獨虎帶著家將綴在身後,知道他來著不善,都加以小心,怕他突放冷箭。

不過獨虎也知若是出了人命怕是影響了圍獵大事,到不敢造次,只是跟著辛棄疾身後搶奪獵物,一心要爭個高低。

如此一來,雙方都難以施展開來,一日下來收穫不大,最後獲得獵物最多者被副都督之子阿不花搶了頭名。獨虎雖然很是懊惱不過轉念一想辛棄疾沒有拔得頭籌,到也心中暗喜。

第二日一早狩獵繼續,這一日不知是何原因,兀顏獨虎居然博得頭籌,宋人子弟自然明白,這估計是他人協助而得,到了晚上兀顏獨虎便帶著眾人到宋人營寨耀武揚威很是跋扈,眾人看不過去便要上前理論,辛棄疾反而很是淡定,只道:便當是一條狗亂吠罷了。

如此到了第三日,白天眾人依然狩獵,到了晚上,兀顏必令人點起巨大篝火,便要在營寨中宴請眾將士,難得是特別邀請了宋人士紳一起參加。徐朗等人無法只得聽從,席間兀顏必等金人觥籌交錯,高談闊論當今聖上如何胸懷偉業,指日可揮鞭南下,宋人士紳聽了只覺更加忐忑不安。

直鬧到亥時方才鳴金收兵放了眾人歸營,兀顏必等一干金人縱然是酩酊大醉,宋人士紳們也是疲憊不堪,卻又敢怒不敢言。

卻說兀顏必大醉回營,將士將他放在榻上便輕輕推出,誰知人一退出便猛得坐起,營中燈火亮起,有幾人赫然出現在營中沙盤前。其中一人正是青州知府胡靜安,還有一人是副都督阿古里,還有幾位正是濟南府各軍司軍和金主派來得猛安大將。

兀顏必道:靜安兄,你先說說。

胡靜安一躬身道:各位,據可靠消息,天平軍此次藉由我大軍出城之際欲偷襲濟南府,而我剛剛得到消息,天平軍在入夜時分已經出發,動向不明,很可能便是直奔濟南府。

兀顏必點頭道:阿古里,你從城中來,你說說。

阿古里此人身材瘦削不類女真人,但是眼神陰沉,他憋了一眼眾人緩緩開口道:蒙督帥所託,我留在城中時刻注意城內外動靜,到今天白天一切如常,只是在入夜時分,有人來報,我們平時留意得幾個天平軍暗樁突然消失不知蹤跡,而我派在城外得斥候有幾路居然聯繫不上,我便覺得事情重大,星夜前來報與督帥。

兀顏必點頭道:如此說來,天平軍當真是有所動作,好,此次可將其一舉擊潰,靜安兄你繼續刺探天平軍具體行蹤。阿古里,石墩,你二人速率所部趕回濟南,如有異動一切由阿古里便宜行事。

阿古里和一位身材高大得金人躬身應了。

兀顏必又道:卓顏,卓陀你二人到此處設伏,只待天平軍潰敗到此處,你二人便可迎頭痛擊,一舉殲滅。兀顏必拿起旗子插在沙盤上,眾人看去正是雙腰山,此處是濟南向東必經之地。

兀顏必安排妥當道:諸位,天平軍是主上的心頭之痛,若是能夠藉此局將氣一舉消滅,必是大功一件,還望諸位此次用命。

諸人都轟然應了,領命而去。

待諸人退去,不知何時營中幽靈般出現一人,此人身材不高,身穿黑衣,兀顏必對此人很是恭敬,道:先生暗查大營不知有何發現。

那人道:宋人中有幾個到有些意思,我會多加留意。

兀顏必道:有勞先生,還有一事勞煩先生,鐵浮屠那邊還需先生走一趟,你知道他們誰的命令都不聽,只有先生可以驅使。

那人道:無妨,我去去就來。那人說完便消失不見。

兀顏必摸摸額頭,為了此局甚至找國主借來了國之重器鐵浮圖,一切布置妥當,便看今夜成敗。

今夜的辛棄疾也是非常焦慮,徐朗回來時將眾人聚到一起,說起兀顏必酩酊大醉回營,眾人都喜自眉梢,可辛棄疾隱隱覺得不安,可具體又不知這個不安從何而來。自己借口出營,可沒走到百步便被暗卡攔了回來。辛棄疾要避過這些暗哨到也不難,可自己就是要測試一般,直覺金人的戒嚴比前兩日要嚴格許多,既然整個大營都酩酊大醉,為何還如此嚴防,防的是誰。而且辛棄疾明銳的發現,雖然營寨外暗哨增多,可之前防衛的士兵卻少了很多。

正在這時,只聽自己帳篷外面悉悉索索,有人過來,雖然聲音極輕,可辛棄疾還是聽出來人是誰,果然外面那人輕叫道:師兄。便鑽了進來,來人正是義端。義端這幾日來一直隨行在暗處,以他目前的身形,若是一力隱藏,尋常人絕難發現。

辛棄疾喜道:師弟,情形如何?

義端道:我在中軍大營外觀察,宴飲結束后,兀顏比大醉而回確實沒有出過大營,可我見其營中燈火始終未滅,這到不足為奇,可沒過片刻,中軍大營的三個猛安都悄悄而出,我跟了一會,看出他們分兩路而去,一路向北一路向東,我不明所以便趕回來告知你。

辛棄疾大驚,細細想來今夜之事定有極大風險,必須阻止,忙將所探知內容簡要寫在紙上,將信鴿取出來默默道:不管如何,希望猜測是錯的。辛棄疾將信鴿放出,又和義端耳語一陣,義端才匆匆離去。

阿古里一路狂奔,心中即謹慎又興奮,天平軍為害山東地區已有十年,屢次出兵征繳可收效甚微,若此次能夠一戰功成,自己也是大功一件。自己和兀顏必雖然多有不和,可此事還需用命,當下和石墩商議一邊放出斥候一邊讓隊伍加快行軍,如此正趕在子時趕回了濟南城中。

剛回到城中便有斥候來報,東北方向確有異動,山林中人影綽綽,似乎有隊伍在行軍,斥候不敢過於接近趕緊趕回報告。

阿古里心中狂喜,終於來了,好似獵人看到了獵物馬上便要墜入彀中。當下令城內外大軍按計行事不可打草驚蛇。濟南為山東路重鎮,平時便駐紮著數萬金兵,都是精兵良將,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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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一萬的猛安,當真是如虎添翼。若是天平軍來襲,依仗濟南池深牆高肯定損失慘重。此時天羅地網已成只等天平軍自投羅網。

此時濟南城一片寂靜,平靜如常,可肅殺之氣已籠罩上空,黑洞洞的城門彷彿要擇人而噬。阿古里站在城牆之上靜靜看著東方,約摸一個時辰,果然在東方的密林里有星星亮光出現,那是火把的光亮,繼而火把越來越多漸漸從密林中走出,那片密林尚遠阿古里並不能看清人數,但約摸估計來人總有三四萬之多,阿古里知道,天平軍號稱二十萬,其實真正的主力不會超過五萬人,若是此處有四萬人,那便是主力盡出,此事成了一半。阿古里心中道:再往前些,那裡是戰時修建的堡壘,本已棄用多年,可今夜那裡早已準備停當誓要成為天平軍的埋骨之地。

此時已過子時,再有兩個時辰便要天明,辛棄疾正在焦慮,突然聽到外面撲朔朔一陣響動,頓時大喜知道是信鴿回來。李達給辛棄疾的信鴿本是一對,如果只放出一隻,不論天涯海角最後總能飛回來。

辛棄疾連忙取下信來見上面寫著:勿憂,依計行事。

雖然只有寥寥數字卻無疑是定心之言,當下辛棄疾便召集徐崢,王志,郭海幾人囑咐道:依計行事。又叮囑幾人切記要不露行蹤。幾人走後,辛棄疾一閃身便消失與黑暗之中。

阿古里見密林中火把越來越多,篤定天平軍主力已到,只等前來攻城,便可陷入包為之中。可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對面仍然毫無動靜,即沒有排兵布陣也沒有前來挑釁,幾萬人就這麼站在那裡,很是詭異。

石墩道:副帥,情況似乎不對,天平軍如此大搖大擺又不來攻城,這不是貽誤戰機嗎。

阿古里也道:是頗為奇怪,莫非是要誘我出城?然後有奇兵突襲,真如此我軍便由主動轉為被動。

二人正在商議,突然有親衛來報:有特使前來。

二人愕然,不知哪裡來的特使,便吩咐親衛請他上來,只見來人一身黑衣,身材不高看不出面貌,身份可疑,正要喝問,只見那人拿出一個黑鐵令牌,二人一看頓時大驚,其他人不識得,可他二人自然識得此令牌,當下趕緊躬身道:不知特使到此有何吩咐。

那黑衣人道:命你二人速速出擊衝擊對面天平軍,不得有誤。

二人見了此令牌后再也毫無猶疑,道:屬下親自領兵出擊,必要一舉殲滅此敵。

黑衣人見二人領命,不再說話,縱身一躍直直的從城樓跳了下去,二人直看的心驚肉跳,對望一眼,心中都道:果然已非常人。

當下不及細想,便下城樓點兵出戰。

濟南路府兵雖有金人,可大部分都是渤海人色目人和一些漢人,基本以步兵為主,戰鬥力不可謂不強,可要衝擊對面天平軍,距離尚遠,對方以逸待勞自然很難占的優勢。所以出擊的任務便交給了石墩帶來的三千猛安,雖然兵力不足,可猛安兵體制健全,兵種齊全,拐子馬刀斧手弓箭手搭配作戰,戰鬥力自然不是步兵方陣可比,特別是這種突襲戰,更是優勢明顯。

阿古里道:將軍突擊,我給將軍殿後,只需拖住天平軍半刻,我的隊伍便可趕上將其消滅。所以將軍的任務就是咬住他們不讓他們跑了。

石墩道:屬下明白。當下披掛上陣,出了城門。

猛安往往是由同部族子弟而來,團結異常,作戰勇猛,三千騎兵動作整齊,無需石墩發號施令,便隨著一起緩緩向前。三千鐵騎慢慢加速,馬蹄聲由急若細雨變成了濤濤洪流。

眼看馬上便進入一射之地,對面天平軍動了。不過奇怪的事天平軍不是上馬迎敵而是整齊劃一的調轉馬頭向北而去。

石墩很是奇怪不過嘴角閃過一絲獰笑,下令道:追!

不過前面天平軍也是騎兵,速度甚快,急切間無法追上。

正在這時只見天平軍前方一道黑影緩緩移動,開始距離尚遠看不清楚,可天平軍速度頗快轉瞬就來到黑影不遠處,眾人定睛看去對面黑影也是騎兵,只是不同的是這些騎兵是黑衣黑甲全身沒有反光之處,黑暗之中好似幽靈,馬頭處也身披黑甲,馬與馬之間也用黑色鐵甲相連。

天平軍前方一人高聲叫道:是鐵浮屠!

鐵浮屠首創於完顏阿骨打,發揚於完顏兀朮,在和遼契丹及大宋的作戰中發揮著定海神針的作用,可謂聲名遠揚威名赫赫。完顏兀朮死後便留下誓言,鐵浮屠只聽國主號令,沒想到兀顏必能請調鐵浮屠來對付天平軍。

天平軍最前面那人很快從慌亂中鎮定下來,自己可沒少研究岳王爺對付鐵浮屠的戰術,今日正好一試。

當下喝道:散!

天平軍便向兩邊散去成一字排開,當先那人將身後火把拿起猛的擲下,身後眾人也將火把拋下。

這時石墩才看清,原來天平軍騎兵在馬後捆綁支架,安裝四個火把,石墩恍然大悟,這批人馬哪裡是天平軍主力,分明只是一支偏師,腦中不禁冒出一個可怕的問題:天平軍主力在何處?

當下不及細想只顧加急狂追,向後看去,阿古里的步兵已經落後極遠,卻也不甚擔心,既然這只是偏師,前面又有鐵浮屠,無需步兵也是一場收割,不管如何都是大功一件。

可正在這時,前方卻燃起燎原大火,原來天平軍將火把扔下之後,此處雜草叢生一點就著,火借風勢越來越大。只得勒住韁繩緩了下來。

卻說天平軍以火阻住追兵,但離鐵浮屠越來越近。前方鐵浮屠方陣在星光下散發著黑漆漆的幽冥之光,讓人不寒而慄,給人巨大的壓迫感。

最前面那人高聲道:分!

天平軍三千人馬由中間衝殺陣型改為兩翼包抄,快速運動到鐵浮屠兩側。在接近一射之地時天平軍齊齊舉起弓箭一陣齊射。只聽叮叮之聲不絕,可鐵浮屠並未有何折損,鐵箭都被黑漆漆的重甲擋了下來。天平軍一陣驚愕,發令那人叫道,弩弓!此時兩軍相距只有百步,正是弩弓的射程,大宋弩弓向來是神兵,為金兵所忌憚。宋時弩弓經過改良可以單手換箭大大加快了換箭的效率,增加了弩箭的殺傷力。

眾人單手持弩,平射而出,弩箭的勁力遠遠強於弓箭,這一次終於看到效果,兩側有鐵甲騎兵摔下馬來,瞬間便被後面的洪流淹沒。這並沒有阻擋住鐵浮屠的前進,天平軍換箭續射,可收效不大。

轉瞬之間,兩支隊伍便要接觸,天平軍已儘力向兩翼展開,可中間還是面臨鐵浮屠的衝擊。

天平軍發令之人叫道:槍!

天平軍所有人整齊的抽出長槍,保持著平刺姿勢。

這一波操作可謂紀律嚴明,訓練有素,極大的利用了各種兵器,若是遇到了尋常的騎兵,可能尚未接觸便要被打散。可這次面對的是鐵浮屠,雖然收效甚微,可也並未沮喪,可見戰鬥意志堅強。連鐵浮屠不禁要問這是誰的隊伍。

若是河洛在此,自然認得這是李鐵槍的鐵槍營,領頭之人自然是李鐵槍。李鐵槍本領命在此牽制濟南府兵主力,卻沒想到遇到了鐵浮屠,雖然開始十分震驚,不過很快便冷靜了下來,甚至有了試試其威力的念頭。

李鐵槍領著騎兵從側面掠過,鐵槍刺出便如刺在鋼鐵之上,對面的騎士紋絲未動,可鐵浮屠朴刀看來,自家兄弟卻無法招架,很多兄弟都被砍下馬來,隨之便被鐵騎踩踏,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鐵槍營迅速掠過,頭也不回直接向後遁去,饒是如此仍然折了上百個兄弟,李鐵槍心痛無比,可卻無力再戰。

鐵浮屠也不追趕,只來回踩踏將未死之人以重甲碾死,此乃鐵浮屠鐵律,不留活口。

不久後面石墩和阿古里也已趕上,見到此景也不禁膽寒。

鐵浮屠清理戰場之後也不下馬,仍然列隊緩緩退去消失在夜色之中,彷佛幽靈一般。

石墩和阿古里不敢強留只下馬躬送。

見鐵浮屠走遠,石墩才道:副帥,我見這支天平軍只是疑軍,主力很可能是。。

阿古里道:必是去了大帥的狩獵大營。還要勞煩將軍辛苦,速領兵前去增援大帥,我帶隊回城駐守防止賊兵再來襲擾。

石墩躬身道:末將領命。當下帶隊飛馳而去。

阿古里暗道:兀顏必怕是此次凶多吉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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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一瞬之滿江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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