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妖國嵐國 第二章：生死分，天漸曉
混沌大手向虛空一招，陣陣渾厚悠遠的鯨鳴聲頓時響起，響徹在整片夜空。很快，一隻遮天蔽日的混沌巨獸帶着漫天燦爛星光從虛無中出現。
巨獸身形龐大無比，難以言狀，幾乎與夜空融為一體，除了勉強看出兩隻如同雙眼的幽藍星辰在不斷移動，其餘的身體部位似乎都化作了漫漫夜空！
「就這麼殺了你實在可惜，就讓你成為我孩兒的養料吧！」
混沌的聲音緩緩傳出，在大手招動下，混沌巨獸張開比夜空更為漆黑的巨嘴，如吞噬天地的無底洞般向柳子桑吞來！
混沌巨獸巨嘴張開的剎那，整片天地竟然都為之顫抖，所有的星辰都為之微微一黯！
然而，這時原本呈現倒下姿勢的柳子桑突然直直站起，身子直挺如同詐屍，嚇了混沌巨獸一跳，前進的速度都是緩了一緩。
混沌則是面色微變，更加加快了動作，喝令巨獸加快速度。
面對駭人的漆黑巨洞，一種死亡的恐懼從內心深處蔓延，柳子桑身體不住地微微顫抖。任何生靈都難以避免在直面死亡時的恐懼。
對身上這種變化，柳子桑卻全然不顧。
張了張嘴，似乎笑了笑，口裏念著一些聽不懂的奇怪音節，蒼茫悠遠如遠古遺音。
「用天賦神通豢養的獸寵嗎……我也會！」
在妖力作用下，奇怪音節漸漸傳出回蕩在整片夜空，混沌也聽見了，眉頭一皺，以為柳子桑要喚出自己的獸寵。
可這又能如何，混沌心中冷笑，他自信世上沒有幾個獸寵勝過自己的混沌巨獸，柳子桑這垂死掙扎般的舉動不會起什麼作用。
在混沌足足持續數息的感知下四周卻是毫無反應，除了音節響徹雲霄什麼也沒發生。
反而是向柳子桑猛撲而去的混沌巨獸身形戛然而止，在柳子桑身前生生停下，兩隻幽藍如星辰的眸子變得迷茫，無神。
「莫非你剛才都是裝的？你不是要召喚獸寵！」混沌見這詭異的一幕，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一股不妙之感湧上心頭，先前的從容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消散，甚至產生了一絲退卻之意。
一個人活的越久越是謹慎，把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更別說是混沌這種活了幾千年的老妖怪，有什麼能比活着更重要。
面對混沌的疑問，柳子桑嘴角微微上揚，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露出一副欠揍模樣。
但臉龐上的堅毅之色移到了眼眸中，方才慌亂神情消失無蹤，取而代之流露出的是一股淡然自若和前所未有的強大氣息。
柳子桑如同流氓般帶着一絲痞氣，一句讓混沌暴跳如雷的話從口中輕輕飄出。
「你猜！」
說話間雙手卻半點沒停下，手指上下翻舞，白芒閃掠不斷，變換出一枚枚奇異手印飛舞在空中。
隨着手印越來越多，混沌巨獸雙眼愈發茫然，任混沌怎麼使喚都沒有反應。
混沌不由得微微一驚，這隻混沌巨獸從小他就放在身邊養了上千年，建立下的羈絆非同小可，絕非僅是天賦神通影響那麼簡單的，現在居然被柳子桑盡數切斷。
雖說這巨獸還未成年，修為有些欠缺，不能與他相提並論，但血脈頗為獨特而且精純無比，大有成為至強者的潛力，否則混沌也不會花這麼多心思培養。
不能放任柳子桑繼續下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人妖小子，給我停下！」
混沌怒吼一聲，一掌向柳子桑拍來，想要打斷柳子桑施法，但已經來不及了。
柳子桑笑了笑，在身後星輝掩映下眼中一抹清澈的毫光亮起，落在混沌眼裏卻是發寒不止，心中不詳之感更盛，攻來的速度又提了幾分。
隨着最後一個手印完成，柳子桑清喝一聲，雙手合十，漫天玄奧的古手印回到手中。
混沌巨獸身子猛然一顫，忽然極其詭異地掉頭，將混沌一口吃下！
「爆！」
柳子桑輕聲念道，僅僅一字便見混沌巨獸以肉眼可見的可怖速度急劇膨脹，片刻便幾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這不是天賦神通，這是人族法術！你怎麼會人族法術？啊啊啊……」
混沌的大駭聲從混沌巨獸口中傳出，正欲施法逃遁，一股亮如白晝的刺眼光芒便爆炸開來，將混沌淹沒。
緊接着傳出一聲轟然巨響，直接將方圓數百里的雲層炸出一片巨大空洞，連萬丈之上的雲朵也為之洞穿，彷彿洞穿天穹！
肉眼目光所及之處，整片天空再無一物，似乎所有的存在都被抹殺了一般，連鳥兒的飄蕩的稚嫩翎毛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果說還剩下什麼，那就是天上的無數繁星，還有柳子桑。
柳子桑在混沌巨獸自爆的剎那身形急退數千丈，仍舊被爆炸餘波波及，整個人又倒飛出數百丈才勉強穩住身形停了下來。
望着前方一望無際的空蕩，靈識再也感覺不到混沌的存在，柳子桑才漸漸鬆了口氣，緊繃的弦也隨之鬆弛下來，不禁感嘆。
「不愧是第七境巔峰的太古妖獸，這自爆威力就算是你混沌是第八境的強者不死也要重傷，夠你喝上一壺了！」
隨後聳了聳肩，一臉無辜地笑道：「沒想到吧混沌，我是會召喚獸寵的天賦神通，可沒說召喚的就是獸寵。」
話音剛落，一股強烈眩暈頓時衝上大腦，陣陣無力和虛弱之感襲遍全身，身子一陣搖晃，柳子桑連忙穩住身形，才不至於一頭栽下空中。
「強行壓制傷勢使出這一招還是太勉強了，這副身體終於要油盡燈枯了嗎。」
柳子桑先前的重傷模樣並不是裝的，只是略施小計騙過了混沌，讓其失去判斷。
後來又施展了某種秘術強行提升修為，才得以短暫控制混沌巨獸，力挽狂瀾扭轉局勢，一番舉動堪稱逆天。
但即便如此，柳子桑再逆天也不能無視混沌的攻擊，更不能無視身體受到的傷，如今他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
「這樣，就可以了吧……」柳子桑喃喃自語，聲音愈來愈小。
最後眼前一黑，連御空的最後一絲妖力也消耗殆盡，雙目緩緩閉着從天際栽倒，如同斷翅的飛鳥一般迅速墜落。
可以想到，在如此驚人的萬丈高空上掉下，便是身體堅硬如石也會摔得粉身碎骨，何況是已經身受重傷又無妖力的柳子桑。
狂風在耳邊呼嘯，柳子桑感到身體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冰冷，濃濃的疲憊將他吞噬殆盡，直至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終究還是沒走到最後一步，便在這裏倒下了，柳子桑在心中苦笑。
原來自己也不過如此，混沌就如此厲害，真不知道往後的對手還要如何了，即便沒倒在這裏，也很難繼續下去了吧。
到底還是沒做到……
這一路走來好累……真的好累，為什麼自己要這麼累？為什麼？
一個聲音在心中一遍遍地問，柳子桑微微一怔，他用力地想，不停地想，腦海里似乎隱隱有個答案，卻始終抓不住。
最終，那個聲音給出了個不是答案的答案：不知道……
不知道嗎？柳子桑自嘲一笑，想要舒口氣，身體卻愈發冰冷僵硬，呼吸也做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愈來愈強烈的窒息之感。
與此同時，耳邊的破風聲也漸漸減弱，慢慢地感覺不到疲倦，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自己……到最後，連僅存的一點感覺也變得愈發模糊。
忘記了自己為什麼在這裏，為什麼要戰鬥，忘了自己是誰，只想好好地睡去，忘記身上的疲憊……
忽然，在意識即將消失的一瞬中，失去了五感的柳子桑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異香。
異香十分獨特，以至於即便是現在的柳子桑也清晰而明確地感受到了。
這香味如初生香草般清新淡雅，心曠神怡，令人精神為之微微一振。
卻又如千年沉香蘊含着幾分沉靜悠遠，沁人心脾，引人心醉。
很難想像世上有這樣特別的香氣，像是好幾種不同的芳香完美糅合在一起，既渾然一體又像是天然自成，亘古便是如此。
緊接着柳子桑身體猛然一頓，下墜的速度明顯變緩，像是被什麼接住了，耳邊的破風聲隨之減弱了大半。
周身傳來一陣陣溫暖，似乎是一道柔軟嬌軀緊緊擁抱着他。
很快，一股源源不斷的暖流不要命般輸了進來，有人給他輸送最精純的本命妖力強行續命，一時間竟讓柳子桑恢復了片刻知覺。
柳子桑勉力睜眼，只見一道身着茶白衣裳的倩影映入眼帘。
如玉般的肌膚尤其白，引人注目。
但不是毫無生氣的蒼白，也不是滿是胭脂水粉覆蓋的慘白，而是蘊含着三分氣血的紅潤之白。
至於其樣貌，柳子桑努力想要看清，卻只得一片朦朧，柔美至極，單粗略一看其輪廓，也知道來者是個相貌絕美的女子。
「經脈盡斷，妖力枯竭，識海潰散，連最後一絲生機也要斷絕了。」白衣倩影輕聲念道，聲音中帶着一絲顫音。
隨後柳子桑分明感覺到一隻溫暖小手撫摸臉龐，或許因為太過冰冷使得小手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復過來，動作十分輕柔緩慢，生怕弄疼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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