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改變世界的意志
整整一天,陳浩都忙着照顧李墨雪,到了晚上,她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已經不需要再連接那些設備了。
直到李墨雪吃完晚飯,並且表示她已經沒事了之後,陳浩才放心離開。
當陳浩回到自己家中后,第一時間看了看手機——沒有來自浩天能源的消息,也就是說今天平安無事。
但是陳浩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不上街轉轉,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街道上依舊平靜如常,畢竟剪綵典禮的位置在遠離市中心的地方。
收割,信息管制,適當的福利,讓所有人都能獲得廉價的滿足與安逸。
陳浩點燃一根香煙,夜幕下燈火通明的城市夜景,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哀思。
回想起之前在剪綵典禮的激戰,再看看這彷彿一切如常的城市,他不由得百感交集。
縱然是那樣的衝擊,也無法衝破這個世界的現有秩序的桎梏,自己想要改變,甚至想要救贖,真的是能夠做到的嗎?
其實,就算放任當時的事態擴大,恐怕遭殃的也只有會場附近的幾個居民區。
財團的武裝力量會很快進場鎮壓,用無差別的強大破壞力,進行徹底的「肅清」。
和整個世界相比,這一點點的浪貨實在是很難掀起太多的波瀾。
但是,對這個世界不滿的並非只有陳浩一人,葉文龍所言絕非空穴來風,在荒境之中,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建立新秩序的傢伙大有人在。
當陳浩在行走的時候,他的鬼手會自動去搜集周邊溢散的情緒與能量,
只需要這樣走幾個小時,他就能吸收大量的能量,這也是陳浩沒事總喜歡到處溜達的原因。
當整座城市的和平面紗被撕下之後,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陳浩感覺有些餓了。
為了照顧李墨雪,陳浩自己忘了吃晚飯。
隨便整點好了——這時,他看到路邊正好有一家還在營業的燒烤店,便徑直走了進去。
「烤二十串肉,一鍋地三鮮,兩瓶冰啤酒。」
「好嘞!」
菜還沒上來,陳浩先就這炒黃豆自斟自飲起來。
一個人固然很愜意,不過要是有個人一起,那就……
「哦?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你啊。」
「確實挺讓人意外的。」
陳浩也睜大樂眼睛,他確實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葉文龍。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店外,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身影,甚至也沒有看到車,而葉文龍本人甚至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身份,連墨鏡都沒有戴,只是穿着一身休閑的長褲和襯衫。
葉文龍笑道:「不用看,我就一個人,在辦公室坐了一天車,出門走走,透透氣。」
對方的語氣就像是偶遇的老友,而且這種小店實在不像是葉文龍這種大佬會來的地方:「這裏……好像不太符合你的身份吧。」
「一個食客來到一家熟悉的小店,有什麼不合適嗎?怎麼樣,一起喝一杯?」
「沒問題,我只是好奇,想吃東西的話,直接吩咐廚子做一份不就好了。」
「確實可以,但我還是想出來走走。」
說着,葉文龍在陳浩的對面坐下:「老闆,老樣子來一份。」
店家很快上了一瓶白酒和一套餐具,看來葉文龍是這家店的常客,這次應該只是偶遇。
「你不會是步行到這兒的吧?」
「我自己的住宅離這很近,沒事的時候,我就會到周圍轉轉。」
「你倒是很親民啊。」
「不論我們是何身份,始終都是這個世界的一員,再說,你不也一樣?」
和葉文龍聊天,陳浩並不反感,這個人彷彿會自動調節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同樣一個人,在不同的地方,給人的感覺竟截然不同。
此時,這位山河集團的掌權者身上並沒有之前那種作為「大哥」的肅殺氣氛,感覺就像一個普通的市民。
寒暄幾句之後,兩人點的菜端了上來,葉文龍點的是烤全雞和羊腰,看得出他的胃口不錯。
葉文龍絕口不提之前說合作的事情,只是和陳浩談天說地。
「如果不知道你的身份,我會以為你是個旅行家。」
「呵呵,如果是的話,那該多好啊。」
不得不說,葉文龍確實是見多識廣,他去過很多地方,而且從那些細節的描述來看,他不只是道聽途說,而是確實去過。
陳浩一邊向葉文龍敬酒,一邊說道:「我覺得財團首腦,想要達成這種小小心愿不難吧?」
葉文龍搖了搖頭:「呵呵,如果是的話就好了,但很遺憾,並不像想像中那麼簡單。」
「怎麼說?」
「我雖然可以當一個甩手掌柜,但是其他人怎麼辦?這是一份逃不開的責任,山河集團的存在關乎着數以億計人的生計,這實在不是我能忽視的。」
「是責任,還是權力?」
「都一樣。」葉文龍笑道「我知道,在許多人看來,四大財團彷彿是擁有無窮無盡的資源與力量,可以為所欲為的存在,但其實不然,懂得剋制,才能擁有力量,同樣,背負責任,才能真正掌握權力。」
陳浩不由得稱讚:「高見!」
「遺憾的是,在這個世上能夠理解這一原則的人並不多,能貫徹這的就更是屈指可數。」
「不會吧?」
「呵呵,我不是在說你。」
「那你指的是……」
「我並沒有特指誰,只是在陳述事實。」
說着,葉文龍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頗有一種獨飲苦酒的惆悵。
「也許,總有一天會有更多的人明白。」這本是一句陳浩的客套話,但葉文龍並沒有順勢結束這一話題。
「不會。」葉文龍斬釘截鐵地說道「因為黑石,只要這個世界仍然依賴它在運轉,那能夠領悟到這一道理的人只會越來越少。」
「這麼悲觀?」
「這也是現實,我不認為你不知道。」
陳浩很清楚,黑石確實是一柄雙刃劍,而且是兩端都很鋒利的那種。
毫無疑問,黑石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的基石,它所提供的幾乎無窮無盡的能源,成為了這個世界能夠運轉下去的重要支柱。
但是,整個世界的架構與法則也因此圍繞着黑石展開。
所以,這個世界幾乎和黑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維護黑石的機制,也是在維護既得利益者的權力。
收割了情緒與慾望,讓人們變得順從,更是從根本上消滅了反抗的聲音與意志。
當「權力」失去了威脅,自然就會變得肆無忌憚。
不過,作為一個當權者,居然認為這樣的情況是不合理的,這反倒是有點「不合理」。
考慮到上次陳浩的身份在葉文龍面前曝光了一半,他不知道這是葉文龍隨心的有感而發,還是試探什麼。
不管怎樣都無所謂,再說有人聊天也比一個人喝酒有意思。
「很難想像,以你的身份能說出這種話來,聽起來就像是……」
「在自殺?」
「呵呵……我想這就是英雄所見略同吧。」
「我覺得值得為此干一杯。」
兩人碰了個杯,彼此心照不宣。
葉文龍看起來確實不是那種驕橫跋扈的財團大佬,他更像是看似平靜,實則深不見底的湖面。
「但我還是要問一句,這會不會才是你對荒境如此警惕的原因?」
「有一部分,但更多的是因為我覺得,一個不完善的秩序,也比無序的混亂要好。」
「我同意。」
聖靈真理教所宣揚的一切聽上去還挺不錯的,但他們的做法卻背道而馳,而陳浩非常厭惡這種說一套做一套的傢伙。
「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你有了這樣的領悟。」
「戰爭,死亡,背叛,犧牲。」
「難怪。」
「坦白說,在經歷了這些之後,我還能活下來,已經是非常幸運了。」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雖然是同輩人,但葉文龍的年齡比陳浩大了兩輪,他親身經歷過行會戰爭和荒境戰爭這兩場大戰,見證過自己父母的死亡,並親手完成復仇,將兇手字面意義上碎屍萬段。
但兩次的接觸讓陳浩感覺到,葉文龍不只是一般傳聞中的那種「狠人」,他的見識與城府都非常深,而且她的野心也不是單純的權力與慾望,而是某種更加遠大的理想。
在這個層面上,陳浩覺得自己有着不少和葉文龍相似的地方。
如果沒有任文婷替他打理浩天能源,陳浩覺得自己的狀態恐怕就和葉文龍差不多了。
不知不覺,兩小時過去,酒已盡,碟已空,是時候結束這場偶遇了。
葉文龍首先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上衣:「和你這樣的人聊天實在是很開心,今天時候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該去看看進度了。」
這話陳浩總覺得不是無心之言,而是葉文龍有意想要透露些:「方便問一下是什麼事情的進度?」
葉文龍神秘一笑:「雖然不是什麼機密,卻是可能給你帶來麻煩的事情,真的要聽嗎?」
「姑且聽聽看吧,我一般還挺閑的。」
「下午的時候,我收到了來自天堂機關的一份數據資料,而這份資料的提供者,是太古集團。」
「信息量很大啊,也許這件事,我們應該換個地方談談。」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看來今晚又有活兒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