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

季入寒冬的清晨，薄霧如白色絲綢將一切裹住，天地間充斥著灰暗與陰鬱。路邊的楓樹上幾片發黃的樹葉被露水打濕，隨著微風輕飄飄的落在地面之上。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在空曠的公路上由於遠而近，幾輛綠色篷布越野車衝破霧氣咆哮而過。車輪碾過發黃的楓葉，向遠處薄霧中微微凸顯的城鎮方向疾馳而去。

打頭的車裡，一個壯漢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貼著頭皮的短寸髮型顯得很精幹。濃眉大眼，鬍子稀疏，嘴唇上還有一道疤痕。

「太保，這次有譜沒？」壯漢看著窗外問道。

「反正九鎮的夜不收和琅琊閣言之鑿鑿的說目標就在城裡。不管有譜沒譜試試唄，都找了那麼多年了，不差這一次。」駕駛位，一個乾瘦乾瘦，鬍子拉碴的男人叼著煙回應道。「如果預言靠譜的話，算日子也就這兩天了。」

「如果不是的話，麻煩就大了。但如果是的話，找了那麼多年，就在咱們眼皮底下，那可太踏馬丟人了。」

「丟不丟人還兩說，就是找了這麼多年有些累了。好些年沒回東局了，這裡變化挺大的，太保你再給我放一遍楓營的簡報。」

「呲呲呲……」太保從兜里拿出一個小霸王復讀機，摁下了播放鍵。「呲呲呲……小盆友~大家好，我是小風車地理頻道主持人花甲子。今天呢~我們來學習東土大陸的第二大油田，母親河入海口的城市楓營市。小盆友們要認真做好筆記呦~

楓營市始建於上古時期夏代殷末，為蒲姑氏，逢伯陵居地。楓營市坐落於孕育了漢民族的母河入海口。近代來，由於時代更迭，這個地區幾經易手。高盧，旭日，等各路列強都曾將這裡劃為自己的地盤。小兔子們建國后，將他們悉數趕出國土，重新將楓營及周邊地區收入囊中。雖然經過六十餘年的規劃建設，但各國殘留的文化建築依然可見。由於地表下有豐富的石油儲備，小兔子們大力發展楓營市及周邊地區。大量外來人口和資金湧入，戰時被削減的人口和經濟，在經過短短的二十年就已復甦了呢~並且迅速列入小兔子們的新一線發展中城市。楓營市新建以來被劃分為五個城區：中心城區，東城區，舊城區，河源區以及西城區……」

「停停停停停…」壯漢頭疼的擺了擺頭。「情報組的有病吧，最近抽什麼風，光用少兒頻道的波段做簡報。」

「額…鼴鼠說了，大隱隱於市，少兒頻道的波段更安全。好像是跟毛熊學的，畢竟沒聽說哪個勢力的情報部門天天監聽少兒頻道的。」太保也聽得直唑牙花子。

「nd，諜報果然不是正常人能搞的，你還是直接講給我聽吧，先說中心城區。」

「哦，中心城區沒咋變，還是本地城市管理部門扎堆，各大機關家屬區，治安狀況比之前好了不少。蛇頭說咱們走的這幾年河源區後來居上了，那邊吃了地理優勢的紅利。正北方就是北海新建的艦隊大本營，往東一點，過了海門就是整天事事兒的倆鄰居。這兩年許多外地人來發展漁業，海產，石油業及走私業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那現在南邊的舊城區還那d樣？」

「嗯，本來重工業發展中心基本都是夕陽產業了，下崗的工人越來越多。而現在貧民聚集的比之前更多，蛇鼠混雜，到處都是老舊的廠房。除了基礎的治安，那邊都快成三不管地界了。」

「聽說我們走後又新建了一個東城區？」

「對啊，這不油田發展起來了么。大佬們手裡有錢了，各項開發項目招標。吸引了許多金融商閥，徽商，腳行，南方商會，甚至雲滇和鵬城的財團都來投資不少。現在東城各大企業扎堆，到處都是新建的大樓和工地。周邊的家族可是垂延三尺，都想來分一杯羹。」

「那咱們現在在那邊有多少產業。」

「那可不少，你也知道，秦烈他們那隊打仗可能不行，篡票子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招標了好幾個大項目，之前那個聖巴德里亞爾大教堂之前不是借用的么，現在地皮已經被咱們買下來了，永久產權哦。」

「呵，到時我們耽誤他了，看來這幾個傢伙更適合進軍房地產。對了，這次說是發現目標在西城區吧。」

「對，現在西城區擴建了不少緊挨著中心城區，目前佔地最廣，人口最多，現在城市規劃僅次於中心城區。人口基數最大，當地幾個家族發展的越來越快，有點想跟我們搶蛋糕的意思了。」

「不用在意，當地的這些人還不夠格。」

「頭，戲精那邊來信了。」後座上，一個穿的墨綠色襯衫，其貌不揚的年輕人拍了拍副駕駛的椅背。

「怎麼說的？」

「戲精說，剛才發現了疑似的目標，目標偷偷進了鄭家的宅子，現在還沒動靜。」

「嗯？去鄭家幹嘛？算了，讓他/她先盯著吧，隨機應變。」

「頭啊，其實我覺得這次挺靠譜的。不然為什麼那位在幾年前就在這隱居下來，我懷疑上面其實早就知道了，這些年一直在放煙霧，演戲給別人看呢。」

「你還別說，這還真像白先生能幹出來的事。有事沒事耍著我們玩，鬼知道他整天腦子裡想的什麼。」壯漢聞到煙草的醇香他煙癮也有點犯了，向後座伸出兩個手指。「貓頭鷹，待會進城了你先帶人去駐地。」

「哦，那你呢？」後座上另一個男人點了根煙放在他手裡。他的眼睛奇大無比，而且眼瞳滴溜圓。一張大圓臉上，絡腮鬍，小鷹鉤鼻，乍一看的確和貓頭鷹有幾分相似。

「待會搞輛不那麼顯眼的車我帶梅毒他們幾個過去就行。」

「對了，通知所有人武器解禁，隨時進入戰備狀態。」

「是！」

壯漢說完看著路邊藍色路牌上「楓營市3km」的指示牌若有所思。

午後時分，西城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各處房屋內炊煙裊裊升起，飯菜的香氣遍布大街小巷。一群老頭子在路邊三五聚堆下棋打牌，放學后還沒回家的學生們聚在各式炸串，小吃攤前眼巴巴地盯著攤位上的美食。

一個瘦小的身影從一處小巷中閃出，鼻青臉腫的小臉上因為傷痛扭曲，身上裹著一件髒兮兮的大衣拎著一個破舊帆布書包蹣跚的走在街道上。偶爾幾個路過的行人都只是匆匆一眼，並不想多管閑事。最近楓營有些不太平，似乎有什麼在陰暗處暗流涌動，許多陌生的面孔穿梭在大街小巷不知道在做什麼。

孩子蓬亂的頭髮布滿了灰塵，身上到處是腳印和被撕開的口子。白皙的小臉青一塊紫一塊，嘴角乾裂還布滿了鮮血，一隻眼腫的都睜不開，看上去十分狼狽。

「這邊！」從巷子口奔出幾個打扮得花花綠綠的年輕人，環顧四周后指著孩子便追了上來。小孩眯著沒受傷的一隻眼轉頭努力的瞅了半天，待他看清來人時轉頭就向主幹道上人群密集的方向衝去。

小孩拎著書包步履蹣跚的跑在前面，後方幾個年輕人拎著棍棒狂奔而來。街上的路人驚懼的看著他們，見幾個年輕人氣勢洶洶的追逐一個孩子，紛紛閃避怕引火上身。小孩盡量往人多的地方鑽，可是他身上有傷速度並不快，不一會就被身後扔過來的一塊石磚打倒在地。趁幾個青年還沒跑到跟前的功夫，小孩忍痛從包里掏出一個東西塞到旁邊的石磚下。他們見小孩倒地，速度開始慢了下來，氣喘呼呼的走到跟前。

「唉！你們幹什麼吶！」路過的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婦女見狀鼓起膽子喝問一聲。

「滾！」一個平頭的小青年轉頭猛啐口痰吐到她褲腿上，舉著鋼管作勢要過來。

「呵！夭壽啦~殺人啦~有沒有人管啊~」中年婦女作勢往地下一趟抱著小平頭的腿不撒手，邊哭邊喊，大鼻涕順手抹他一腿。幾個年輕人愣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一臉懵逼。

「愣著幹嘛，把這老娘們給我拖開！」小平頭氣急敗壞的幾次舉起鋼管作勢要打，但每次都被中年婦女突然高亢的叫喊嚎了回去。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幾個年輕人連忙七手八腳的想把中年婦女扯開。但中年婦女就是死死抱著小平頭的腿無論如何就是不撒手，連哭帶罵弄得幾人十分狼狽。

就在眾人糾扯不清的時候，突然從街上駛來輛黑色無牌照的桑塔納轎車，從車上下來三人攔在他們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