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香消玉損

自此，此事件的發起者，隨著剛接任不到十天、性格狂妄的現任掌門宋長青的死，事件落幕。

宋長青作為一個掌門，不管他任期多長，也不管他行為有多惡劣。但他都有資格入葬英靈冢，因為他，是掌門。

追悼會很濃重，永道訃告天下，所有門眾披麻戴孝七天。

遠執法閣長老，在掌門秘寶被盜事件當中推波助瀾，行為觸犯永道門規，被自己所掌管的執法閣廢除一身修為，解除長老職務淪為普通人。

掌門秘寶被盜事件主犯，前掌門宋長青獨子宋俊文，因盜寶事件中殺害林家府邸丫鬟，觸碰門規且行為十分惡劣，被執法閣廢除修為後關進了永道天牢。往後餘生只能生活在無光無亮的小黑屋，與蟲鼠為伴。

而外門長老，毫無意外的，成為永道門第五十四任掌門。

楚天橋上任掌門，是眾望所歸。

他上任第一時間，便修改了多項門規，其中就包括：外門弟子受傷不能使用內門葯閣靈藥，不能接受內門葯閣治療，不能修習內門功法等門規。

不過，修習內門功法，必須經過考核。且功法等級不能太高。

對於外門數十人來說，這算是一項普眾的舉措。大家更是對楚掌門感恩戴德。

原本作為外門弟子的王小二，依舊留在外門。

楚長老有自己的考量，他是為了王小二著想，目的是鍛煉王小二的心性，突然進入內門，以他的修鍊資質，勢必會得到更多的修鍊資源，成長太快，搞不好會毀了一個天才少年。另外，楚長老榮升掌門，掌管全門事務，而外門長老的位置，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準確的說，是沒人願意接任外門長老，來管轄幾十號白丁和一些牲口牲畜。

而王小二卻是一個合適的人選，第一他對外門有感情，第二，他步入四門，是個實打實的修鍊者，在外門也有威信。

而王小二本人，也願意替楚長老暫管外門。

於是乎，他成了外門的代管事。

他思想活躍，管的倒是井井有條，對於這個毛頭小子的管理成果，大家也喜聞樂見。

如果把這比作王小二的事業，那他的事業就是一帆風順。而他的生活，也跟掉進了蜜糖罐里一樣。

由於楚天橋修改了門規后，外門弟子可以無限制的進出內門，所以，他每天都有時間有機會見到林憶南。

當然，林憶南還沒完全走出喪父的陰影當中，所以，王小二雖說每天都能見到林憶南，可是一直都保持著一個君子距離。

「林師姐，你這修鍊方式不對，你看這一句，氣沉識海，南北而持。你嘗試一下，集中精力，雙手同時運用永道決。」

林憶南按照王小二的話試了一下，發現根本沒用。如果不是王小二給他示範，她都不相信有人可以讓思維分區，同時獨立控制左右手做不同的運功招式。

看來，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修鍊永道決的部分功法。

林憶南也不氣餒，她索性收回元力結束了修鍊。

「王師第，你真是個修鍊天才。」

林憶南真心的誇讚，王小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撈了撈後腦，臭屁的謙虛。

王小二並不想給林憶南的名聲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所以，眼看太陽落山，他便主動提出要返回外門。

「林師姐，我該下山了，幾十頭豬還沒人喂呢，被掌門知道，我該被罰一輩子餵豬了。」

王小二打趣到，他不願把不想影響林憶南聲譽這回事，弄得太生硬，從而選擇了開玩笑的方式表達。

林憶南並沒有多想，接觸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了解到，王小二是個幽默的人，它有著一個很有趣的靈魂，這讓她很輕鬆，相處可以完全不加掩飾。

見王小二下山的背影，林憶南摸著胸口的石頭吊墜，回想起關於他的種種，心裡甜絲絲的。

王小二打了一個哈欠，往回看了一眼，惹得林憶南捂嘴偷笑。

兩人的關係，雖說沒有什麼質的變化，不過，怎麼比也好過某人。

永道天牢。

這裡修建在地底的石洞內，總共四層。關押著那些永道門觸犯門規大罪之人。

越往下，代表罪孽更深重。

地底第四層，這裡關押的人並不多。

比如幾十年前，因為修鍊而殺害多名葯閣值守人員，偷取大量上貢靈藥的前任葯閣長老。被奸人迷惑，下毒殺害林叔秋即將臨產妻子的丫鬟府衛。泯滅人性，殺害數十名沒有觸犯門規的內門弟子的執法隊長。為了爭奪修鍊資源，屠殺近百名同門師兄第的內門弟子。

這裡陰暗潮濕，有著迷宮一樣的通道，通道兩側就分佈著數多陰暗潮濕且狹小的牢房。對於犯人，掌管這第四層天牢的，是執法閣一個大隊長，名叫劉海華，剛過三十歲便進入五門境界，可以說是一個妥妥的天才。

他掌管這第四層天牢，還是很仁慈的。

就比如，每人一個單間，可能是為了睡覺的時候清凈，避免被人打擾，房間漆黑不見五指，也是怕你睡不好；

牢房是三尺厚的方巨石塊堆砌而成，目的可能是避免隔壁有罪犯，突然發狂打穿牆壁暴打你一頓；

對於吃的，那更是有講究了，三天一餐，可謂相當豐盛，全是泔水剩飯，連狗都不吃，就是為了勞其脛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將來好擔大任。當然，前提是你有生之年還能出得去。

一個看守，打著火把，推著一架小木車遊走在天牢通道。扒開巴掌大的鑄鐵觀察窗，將桶里的剩飯泔水一一盛到了每個牢房。

如果這期間乘的剩飯沒有人動，那他會觀察一段時間，比如十天還不見有人動，那牢房的住客，多半是掛了。這時候，他會丟進去一個迷煙，待迷煙散去后，他們會戴著防毒面具，從裡面拖出一個瘦骨嶙峋的人或屍體。

經過一間牢房時，看守左右看了看，見沒人後，小心翼翼的將抹布下面蓋住的一個大木盒取了出來，遞到了這間牢房，然後接過了牢房內犯人遞過來的一個同樣外觀的木盒。這才離開，朝著下一個牢房盛放剩飯泔水給犯人。

接連幾個月，看守每天都做著同樣的事情，沒有任何的交流。

而王小二，也每天都會抽空和林憶南交流修鍊心得，日子好不快活。

經過幾個月時間河流的沖刷，林憶南終於是走出了喪父的陰影，整個人靈動了不少，像變了個人似的。

這天，見太陽快落山，王小二照舊提出下山回到外門。

他轉身走出沒多遠，身後便響起林憶南的聲音。

「王管事！」

王小二一愣，王管事？我現在不就是外門的管事？叫我？

他試探性的半開玩笑道：

「林大美女，有吩咐？」

林憶南聽到王小二的話，臉頰瞬間變得緋紅，接著她捂呵笑，纖薄的身軀加上絕美的臉龐，看的王小二哈喇子都餾出口來。

他擦拉擦嘴角，緩步上前。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林憶南。

林憶南依舊紅著臉，看向他的目光有些閃躲。

「你上次，你上次說，願意，折壽五十年，來換我平安，是嗎？」

林憶南說的很不自然，有些斷續。王小二不明所以，一時間竟然沒懂她要表達的意思。

不過他隨即回想起上次林憶南在英靈冢昏迷后，自己抱著她衝到了葯閣，回憶起當時自己見她昏迷后焦急情緒，隨即他堅定的說出了兩個字。

「當然！」

林憶南心頭一暖，終於鼓起勇氣與王小二對視，雖說臉蛋依舊粉紅，不過目光卻極其堅定。

「我不要你折壽，我需要人照顧。父親去世，有大半年了，按風俗，我可以了！」

林憶南目光堅毅的說出這段不連續的話。

王小二的腦袋裡，像是經歷了一場大爆炸，而林憶南的這段話，就像是這場大爆炸的導-火-索，轟的一聲，腦海里一片空白。

「王管事？」

林憶南有些心慌，他以為王小二是因為要拒絕，所以不知所措。

其實她誤會了。

此刻的王小二，在腦海里那場『大爆炸』后，立即捋清了腦海的思路。

「啊！上天，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快，我還年輕，何德何能讓你眷顧，哈哈哈，這，是愛情嗎，我現在是漂流在愛河裡嗎？噢不，我的神，我快要幸福死了。」

見王小二眼神空洞，還時不時獃獃地笑，林憶南知道自己誤解了。

她佯裝生氣，一噘嘴轉身踢著小碎步。

「你不願意就算。」

「我願意！我願意！」

王小二立馬回過神來，連忙開口解釋。

宴源峰，這裡山林秀麗景色宜人，此時，兩人是幸福的。

當晚，天牢第四層的看守，給每個犯人乘完剩飯後，停留在了那件牢房前。這一次，他先接過犯人遞出來的楠木餐盒后，拿手裡晃了晃，然後才將藏好的楠木餐盒遞給那個犯人。

這一次，他破天荒的和牢房的犯人說了幾個字。

「吃飯時，注意點！」

走出第四層天牢后，看守找了個沒有人的角落，拿出了那個飯盒，從中取出了一個一張紙片。

上面畫著一些線條。

像是一張地圖。

外門，躺在床上的王小二輾轉難眠，滿腦袋都是林憶南的身影。

他乾脆坐了起來，甩了甩腦袋。

「管他呢！」

說著，他出門向著內門躍去。

林憶南也是，根本無法睡眠，閨房內，她乾脆點了一支蠟燭，拿出了一本書伏在桌案看了起來。不過，她怎麼也看不進去。

這時候，丫鬟適宜的端著一杯茶走了進來，放在了林憶南身邊便轉身出去了。

林憶南滿腦子都是王小二，她忽覺口乾，端起桌邊剛端上的茶就抿了一口。

「不對，新來的丫鬟很懂事，不會不敲門的，再說這個時候她早休息了。」

如果她不是因為滿腦子都是王小二，注意力分散，應該會第一時間發現這個問題。

不過，等她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晚了。

一股倦意襲來，她沉重的眼皮，終於閉了起來，無力的趴在了桌案上。

等到王小二興奮的趕到宴源峰時，林憶南的府邸前院已經燈火通明，擠滿了人。

其中就有楚長門和幾位長老，一些內門弟子以及之前林叔秋的管家福伯。

他心裡頓時咯噔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擠過人群，來到了楚長門身邊。

楚天橋看了一眼王小二，他知道王小二與林憶南的關係，想到這裡，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嘆氣搖著頭。

王小二更加不安起來，他朝著屋內走去。在楚長老的示意下，一位女弟子跟上了王小二，朝著屋內走去。

看到屋內的情況，王小二頓時感覺雙腿發軟，險些沒站穩，好在那名女弟子一把將他拉住，才沒任其倒下。

王小二努力站直身子，眼睛充滿血絲看著眼前的一幕。

宋俊文？他不是被廢棄修為，關入永道天牢了嗎？

宋俊文用刀架在林憶南的脖子上，林憶南顯然是被下了葯，他看到王小二的時候，絕望的搖了搖頭，勃頸處瞬間出現了一道細紅線。

宋俊文也看到了王小二，眼神變得格外的狂熱。

他一手持-刀-架住林憶南，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瘋狂的笑道。

「哈哈，王小二，想不到過了兩年（他關在天牢，沒有了時間概念），你們倆還沒滾到一起，哈哈哈，這妞我剛才已經替你試了，很好，感覺很不錯，哈哈哈。」

聽到這裡，王小二終於沒支撐柱，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你想做什麼？」

王小二腦袋空白，感覺很無助，腦袋一陣眩暈后問出了這句話。

宋俊文猖狂道：「我想做什麼？哈哈哈，兩件事，第一件，我剛才已經做了。」

說著，他還不停的在林憶南糟亂的頭髮上一通亂嗅。

「第二件，我想要你死，只要你死了，我就放了她，我吃點虧，你很划算的，啊哈哈哈哈！」

王小二好像來了精神，他慢慢的跪了起來。

「我給你磕頭，然後再死，求求你，千萬不要傷害她。」

砰砰砰。。。

王小二用力的磕在地板上，額頭處眼看就已經潰爛，那名女弟子想阻攔，卻被王小二一把推開。

「不要啊！」

林憶南絕望的擺著頭，想要自己撞在宋俊文的刀刃，卻被宋俊文給輕鬆阻止了。

宋俊文很高興看到這一幕，他不知從何處丟來一把匕首，剛好落在了王小二面前。

在林憶南不斷地哀求聲當中，王小二果斷的撿起那把匕首，朝著自己胸口刺了下去。他身後的女弟子眼疾手快，連忙上前阻止了王小二，卻不知，王小二盡然元力巨現，一下子將那名女弟子彈飛出去。

「滾！」

王小二暴怒道，隨即朝著自己左胸刺了下去。

見到這一面，宋俊文高興壞了。

林憶南大喊了一聲：「不要啊！」

還是晚了。

匕首，毫無阻攔的刺進了王小二的左胸。

王小二隻感覺喉嚨處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他整個人也癱軟下來，堆在地上看上去極其缺乏生命氣息。

「放。。。。。。了。。。。。。她。。。。。。」

王小二艱難的祈求宋俊文。

見王小二自殺，宋俊文那變態心理得到了極大滿足，不知覺的放鬆了警惕。

忽然，見王小二自殺的林憶南，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過正失神的宋俊文手中那匕首，朝著自己的胸口，和王小二一樣，直接刺了下去。

啊！！！！

王小二見林憶南癱軟的倒下，一聲怒吼，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速度快的，連那名女弟子以及宋俊文都沒看到。

宋俊文上一秒還充滿了一種變態的滿足感，這一刻，他卻感覺胸口拔涼。

他低頭看向胸口的那把匕首，一臉不可置信，再抬頭看向一連目怒的王小二，思維頓時變得有些混亂。

「不可能，你已經死了，還這麼快。」

宋俊文感覺腰桿有些勞累，他雙手扶住桌案，舉步蹣跚的朝著屋外走去，最厲害喃喃念叨著。

「不可能！」

前院內，他看著一眾長老，沒有自己的父親，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再看著自己滿手猩紅。一言不發的倒了下去。

這時候，楚天橋率先衝到房內。

不過，當他看到房內的情形時，他立馬伸手組織了眾人的進入。轉身侯在了前院。

屋內，王小二跪在地上，胸口的刀洞，已經不再流有鮮血，臉色和嘴唇白的可怕。不過，他懷裡依舊緊緊地抱著林憶南。

林憶南艱難的撫摸著王小二的臉頰，想說什麼，卻感覺身心力竭。

王小二眼角的淚水不斷的滴落在她手上。

林憶南覺得手指間一陣滾燙，滾燙的淚水似乎給她帶來了力量。

「王管事，叫你矜持，這輩子，已經太晚了，對不起啊！下輩子，我做牛做馬，伺候你！」

王小二不斷地搖頭，嘴裡喃喃的說到：

「不！不！不。。。。。。」

卻無力的發現，自己臉頰的那隻冰冷的細手已經垂下。

林憶南的雙瞳，漸漸渙散，最後，她那雙靈動的雙眸，終於還是閉上了。

不知過了多久，王小二擦拉擦自己的眼角，卻發現眼睛早已乾澀，他整理了一下林憶南的衣襟，又脫下自己的衣服，輕柔的擦拭著林憶南手指間以及其他地方的鮮血。

直到她看起來十分潔凈，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王小二這才停手。

他想抱起林憶南，卻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沒了力氣，經過幾番嘗試，他終於還是抱著林憶南站了起來，艱難的朝著門外走去。

屋外，所有人都驚奇的看著王小二，不知覺的給他讓出了一條道。

只見他胸口破了一個洞，彷彿能看到裡邊的器臟。

他懷裡橫抱著林憶南柔軟的身軀，艱難地朝著後山走去。

他依稀記得，之前林憶南和他說過，後山有一處地方，十分清凈。她還說，她想在那裡住一輩子。

「林大美女，快醒醒，嘿嘿嘿，我們到了，啊，我們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