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兄弟

第七十五章兄弟

眾人齊齊瞪大了眼睛,可是看不出任何東西,神情茫然。趙魚笑嘻嘻的道:「每幅畫里總有一處與眾不同的地方,那麼這個孩童就是關鍵所在吧。」他找到了破解的竅門,心情自是大好。眾人這才發覺,畫上的右邊第三個孩童,腳下踢的是只金光燦燦的毽子,而其他孩童所踢的毽子,均是鵝黃色的,故而輕而易舉的識別出來。

何沖忽然叫道:「我也找到了!」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居然已經趴在了地上,脖子伸得老長,鼻子嗅來嗅去,姿態既滑稽又不雅。葉楓情不自禁的笑了出聲。賈平,高歡見他不分場合的胡鬧,不由大為頭痛,又無法直言斥責他,只得柔聲說道:「少爺,你先起來,好不好啊?」

趙魚嘆息道:「世上沒有比心有靈犀更靠得住的事了,她算準了你一定會這樣做。」當下轉過頭來,不再看掛在牆上的畫卷,這個她當然是青青。葉楓詫異至極,尋思:「青青到底做了甚麼?」忍不住效仿何沖,深吸了幾口氣,卻覺得一股淡淡的香味直入鼻中,驀然想起一事來:「原來青青把胭脂水粉抹在要走的地板上,任憑上官笑詭計多端,也著了她的道。」

何沖一掌擊在地上,道:「她知道我一定會活著!」說到這裡,聲音更咽起來。趙魚朗聲說道:「是的,我們都會活下去!」何沖猛地抬起頭,直直地盯著賈平他們,一字一字說道:「我不是甚麼事也干不好的孩子,是你們一直把我當成長不大的孩子,任何事都不許我去做,你們早該放手了!」

賈平不亢不卑道:「到了少爺真正能夠獨擋一面的時候,我們自然會閉上嘴,把手放在背後,但現在真的不行,做對了一件事並不能代表已經成熟。」高歡道:「只有千錘百鍊,才能成鋼!」何沖哼了一聲,低下頭去,一聞到熟悉的氣息,心情變得無比的愉快,照著遺留在地板上的胭脂水粉,慢慢的爬了過去。

眾人當然知道他為什麼要在地上爬行,因為他把這些不同尋常的地板,當作化了妝,畫了眉的青青,絲毫不敢褻瀆。葉楓心念一動:「為何我對影兒卻沒有這種奇妙的感覺?」何沖爬過八塊做著標記的地板,忽然左邊那個空蕩蕩的房間傳出一陣響聲,似是什麼東西塌了。眾人大吃一驚,心道:「莫非弄錯了?」循著原路退回廳中。

只見房間的正中,露出一個大洞,下面似有隱隱的燈火。趙魚笑道:「這就是我們要找的秘道。」眾人不敢掉以輕心,一步步挨了過去。見得一級級條石砌成的台階往下延伸,兩邊牆壁燈火昏暗,彷彿此處是通向陰曹地府的要道。石階的盡頭,是扇通體黑色的鐵門,左右各嵌著兩個綠髮獠牙的鬼首,在慘淡的燈光照耀下,說不出的可怖嚇人,眾人不由「噫」了一聲,齊齊收往了腳步。

鐵門並沒有關緊,露出一條兩指寬的縫隙,一縷幽綠的燈火從裡面透了出來。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是精妙至極,殺人於無形的機關暗器?還是刀山火海在等著他們去闖?不管裡面是甚麼,總之他們到了這裡,就決不能退回去。葉楓他們看著黑漆漆的鐵門,臉上均露出了微笑,彷彿一推開就能迎來光明和希望,當然每個人的心情都是不一樣的。

趙魚想的是,一旦邁過這道坎,從此以後海闊天空,任他飛翔,只要他站到那個渴望已久的台上,他一定會竭盡全力讓每條路變得平坦,每個人都有一雙舒適合腳的鞋子!葉楓卻把從從門縫裡透出出來的燈光,想像得喜慶吉祥,他好像看到了裡面擺放了一張精緻的花床,床沿上坐著新娘衣裳的余冰影,在等著他掀掉她頭上的紅蓋頭。

而何沖想要的是驚喜,他多麼渴望一推門,就能看到卸掉彩妝,素顏朝天,身穿荊釵布裙的青青。她化了妝固然驚艷,但他更喜歡最真實的她。青青雙手抱著一個嬰兒,一雙骨碌碌轉動不停的眼珠子,分明繼承了青青的靈動調皮,十根手指卻和他一樣的修長有力。他做夢都想著和她白首到老,和她生一大堆子女,待到此事了結,他便正式向她提親,把她娶入岳家。

他才不管青青是甚麼身份,別人會用甚麼眼光看他。就算青青和一千個、一萬個男人上過床,他也不在乎。他只要以後青青只和他一人睡。賈平他們面無表情,他們不過是默默付出的墊腳石,別人踩他們上位,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哪來的歡樂,哪來的夢想?他們已經忘記上一次開懷大笑是什麼時候,認真思考未來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葉楓忽然大喝道:「上官笑你這個縮頭烏龜,搞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機關,煩不煩啊?老子不怕你!」咣當一聲,一腳踹開了鐵門。鐵門敞開的同時,趙魚斗然躍起,一按他的肩胛,兩人登時仆倒在地。何沖他們也卧著不動。眾人大氣也不敢喘一口,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鐵門在他們頭頂吱呀吱呀的響著,一張一合,極有節奏。

眾人的心彷彿隨著開閉不止的門扇一上一下,忐忑不安。豈料過了良久,裡面毫無動靜,根本就沒有他們所想像的,各種各樣的暗器迎面而來。眾人吃盡了上官笑的苦頭,一時不敢輕舉妄動。何沖笑道:「上官笑黔驢技窮,玩不出花樣了。」跳了起來,發足前奔。門后是條筆直乾淨的甬道,每隔三五丈,牆上便篏著盞燈,燈上套著深綠色的網罩,怪不得發出幽綠色的光芒。

眾人立即跟了上去。起初眾人心有顧慮,不敢走得太快。走了一會兒,見得並無動靜,這才盡情奔跑。忽然之間,傳來嘩啦嘩啪的流水聲,眾人不由一怔,心道:「哪來的水聲?莫非又到了運河?」葉楓忍不住想起初遇青青時旖旎的場景,心裡莫名的柔情似水,暗自嘆了口氣,心道:「青青,你如今在哪裡啊?」

眾人加快腳步,借著燈火的光芒,只見甬道的盡頭,原來是條水流湍急的地下河,打著一個個漩渦,浩浩蕩蕩,向前流去。岸邊的木樁,系著一條小船。是條完整無缺,毫無損壞的小船,在水中輕輕搖晃著。看來上官笑以為眾人凶多吉少,故而也就賴得破壞它了。眾人做夢也想不到竟有如此好事,簡直喜出望外,紛紛上船。

正要解開纜繩前行,賈平突然「咦」了一聲,低聲說道:「那是甚麼?」眾人吃了一驚,看了過去,只見水中突然間出現了數百條體型龐大,面目猙獰的鱷魚,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本來河中波濤洶湧,又被這數百頭鱷魚一齊撥動尾巴,一波又一波的水浪用力撞擊著兩岸的岩石,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這些鱷魚也發現了他們,數百雙眼睛發出幽綠的光芒,猶如在水浪中若隱若現的鬼火,皆是張大著嘴巴,露出鋒利如刀的牙齒,不時流下一大團涎水。它們平時至多是吃些魚蝦填腹,猛然見得活生生的人,無不情緒激昴,難以抑制。有幾隻膽大的鱷魚慢慢遊了出來,漸漸向小船靠近。眾人面面相覷,作聲不得,都發現對方已經面無血色。

倘若對手的本領比他們高強,他們倒無所畏懼,他們並非沒有經歷過以弱勝強,絕地反擊。可是面對這些鱷魚,他們敢拚命、有血性統統沒用,因為它們不知死是何物,它們只知道蠻幹,不達到目的決不罷休!他們絕無可能闖得過鱷魚的圍追堵截,想起躲過了眾多的陰謀詭計,以及種種劫難,卻終究還是難逃一死。

當然他們可以掉頭回去,但他們都是好面子的人,決不肯餘生活在內疚,自責之中。剎那間他們心中充滿了悲傷、絕望。忽然小船的前後左右咚咚作響,原來鱷魚額頭叩擊著木板,在做試探式的攻擊。趙魚道:「大伙兒莫動,我去試試他們的本事。」雙手往一條向上攀爬的鱷魚抓去。

這鱷魚尾巴在水中一攪,生出一股氣力,身子倏地躍起,張開大嘴,惡狠狠的向趙魚手腕咬去。趙魚笑罵道:「去你媽的!」一拳擊在鱷魚柔軟的腹部。這鱷魚凌空翻了個筋斗,卟嗤一聲,落入水中。趙魚大叫道:「划船,划船!」何沖與葉楓奮力揮槳,劈開水浪。豈知小船似被某些神秘的力量拽住,行進得異常緩慢。眾人先是一驚,隨即明白過來,想必船底吸附了眾多的鱷魚,阻止著小船前行。把守在船尾的賈平怒道:「你奶奶的!」砰砰兩掌,擊在兩條已經爬到船上,意欲發起攻擊的兩條鱷魚的頭上。

原以為會把它們擊得頭骨破碎,腦漿迸濺,怎料鱷魚皮堅骨硬,只是一陣眩暈,滑入水中,倒無大礙。兩邊船舷的葉楓,何沖兩張木槳舞得潑水難進,盡量不讓鱷魚逼近。一隻鱷魚從意想不到的地方,悄無聲息的爬上船頭,趁趙魚不備,張嘴咬住了趙魚僅有的一隻靴子。趙魚嚇了一跳,忙不迭地抽出腳來,光溜溜的腳尖一挑,這鱷魚叼著靴子,心滿意足的從船頭跌落。與此同時,兩隻鱷魚從水中猛然躍起,水瀝瀝的撲在船上。

這兩隻鱷魚大概是屬於鱷魚中的智者,各自以尾巴為支撐,直起身子。只是有一條過於慌亂,下盤不穩,登時身體歪倒,在船頭打滾。另一條成功立起的鱷魚,獠牙叢生的嘴巴張到了極點,伴隨著一股腥臭無比的氣味,向趙魚的腦袋咬了下去。趙魚儘管被熏得頭昏腦漲,但神志清醒,雙手伸出,分別抓住鱷魚的上下顎,不讓它的嘴巴合上。鱷魚如何能錯失這良機?使出渾身力氣,一大坨一大坨的臭哄哄的涎水落在趙魚的頭上,手上。

趙魚大喝道:「你咬死了我,便是絕了天下百姓的希望!」這鱷魚的身體忽然變得軟綿綿的,一股一股的血水噴在趙魚的臉上、身上,原來一張嘴巴被趙魚生生撕到了腦後。趙魚長笑道:「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何必要來自尋死路?」手臂揮動,把這條鱷魚拋了出去。十餘條鱷魚迅速遊了過去,你一口,我一口,片刻之間,這條鱷魚便屍骨無存了。

在船頭打滾的鱷魚見勢不妙,就要逃走,神差鬼使的是,左右晃動的尾巴卻把趙魚掃了個仰面朝天。趙魚簡直飛來橫禍,心裡一陣茫然:「怎麼回事?」正莫名其妙,突然腰身一緊,已被鱷魚尾巴勒住。鱷魚拖著趙魚,從船頭躍下。趙魚哈哈大笑,道:「只可惜你沒有享用我的口福。」刀光一閃,鱷魚尾巴登時斷為兩截,剛鑽入水中的這鱷魚,當然又成了同伴的腹中美食。

趙魚一躍而起,雙眼左右環顧,見得船中眾人忙得焦頭爛額,應付時退時進的鱷魚。這些鱷魚並非他們想象中的那樣愚笨,反倒有些他們意想不到的機警,在吃了幾次虧之後,便不再強行進攻,只在小船的四周,來回遊動,保持存在,來消耗他們的體力。大部分的鱷魚一動不動的卧在水中,佔據了整條河道。

就憑他們當下的狀況,怎麼闖得過去呢?眾人愁雲滿面,尋思:「照這樣下去,遲早還不得被他們吃掉?忽然之間,小船似被不受控制般的,在水中打起轉來,越轉越快,眼看就要被捲入巨大的漩渦之中。眾人知道是船底下的鱷魚搞鬼,轉了幾圈之後,均是冷汗淋漓,臉色慘白。何沖他們江南人氏,從小就在水裡打滾,雖然有些不適,卻還能堅持得住。可苦了趙魚和葉楓這兩個在內陸長大的人,終日面對的是空山深谷,高原戈壁,哪有什麼在大河中嬉戲的機會?不一會兒,他們已經嘔吐不止,不分東西南北。

趙魚「哎呀」一聲,雙腳發軟,身子一歪,栽倒在船艙里。葉楓出現了幻覺,竟把滔滔河水當作了平地,抬起右腳,便要踩了下去。河中的鱷魚昂起腦袋,張大嘴巴,目不轉睛的看著神情恍惚的葉楓,就等他自己送死。何沖大吃一驚,提起葉楓的衣領,重重往船艙一扔。葉楓和趙魚猶如死人一般,目光獃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胸口起伏不定。

本來五人相互配合,勉強還能應付得了鱷魚的騷擾,如今缺了他們倆人,何沖仨人的壓力驟增。他們忙使出「千斤墜」的功夫,減緩小船的旋轉。鱷魚也看出了名堂,又來與他們糾纏不清。何沖仨人似三隻被皮鞭抽打的猴子,竄來竄去,一刻也不得消停。此時葉楓、趙魚已恢復了些意識,想起來幫忙,無奈身上一點力氣也無。

賈平手腕一翻,木槳把一條鱷魚挑得老遠,接著「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厲聲道:「只有死幾個人,我們才能活下去!」眾多的鱷魚在河中之所以按捺不動,因為它們想吃的是人!倘若有幾個人能落到水裡,這些鱷魚勢必會大亂起來,相互爭奪,其餘的人就能划著小船逃生。高歡道:「必須要死人了!」說著目露凶光,惡狠狠地盯著動彈不得的葉楓他們。葉楓只覺得毛骨悚然,不由心裡一凜,暗道:「他奶奶的,竟要把老子當作誘餌!」

他緩緩轉動眼珠,向趙魚望去,正好趙魚的雙眼也轉了過來,兩人的目光交匯在一起,心裡又是無奈又是凄苦。趙魚喉結上下蠕動著,嘴巴慢慢張開,忽然發出一陣怪異的聲音。是嘆息么?他在嘆息甚麼?嘆息命運的不公平么?可是他從未把希望寄托在命運之上,他已經習慣了努力付出,卻得不到任何回報。

他在嘆息賈平他們的殘酷無情么?他又不是初出江湖的小夥子,事實上大多數的人不都是這樣的么?誰都願意做人生贏家,誰都希望吃虧的是別人。所以他們不久前並肩作戰,如今又將他們拋棄,這有甚麼奇怪的?他為甚麼要怨恨賈平他們呢?他只嘆息死得不是時候,葉楓何嘗不是如此?兩人相對無言,熱淚分別湧出了各自的眼眶。高歡使個「掃蹚腳」,幾條剛爬到船上的鱷魚,一個個翻著筋斗,「卟通」、「卟通」,水花四濺。

高歡道:「就該死人了!」伸手抓住了趙魚的衣襟。趙魚忽然露出了陽光燦爛的笑容,他並非徹底的失敗,至少他的路上有兄弟的陪伴!高歡怔了一怔,道:「其實你笑起來真好看,何必要把自己弄得高深莫測,愁眉苦臉呢?祝你下輩子事事順心,如願以償。」抬起手臂,便要把趙魚拋到水中。

眾鱷魚一陣騷動,尾巴撥得河水嘩嘩作響。忽然一隻手伸了過來,牢牢地捏住了高歡的手腕,是何沖的手!葉楓黯然的眼中似有了亮光。高歡道:「他們不是我們的朋友!」何沖面無表情的道:「他們的確不是我們的朋友!」高歡道:「你應該放手。」何沖卻一字一字的說道:「但他們是我的兄弟!」葉楓聽著聽著,覺得臉頰熱乎乎的,淚水已滑落下來。

這個少年看上去拒人千里之外,難以接觸,其實他的心是熱的,他願意為他愛的人,他的兄弟做任何事情。賈平額角青筋凸起,嘶聲叫道:「他們不死,我們就活不了。」何沖淡淡的道:「你就能確保我活得心安理得,晚上不做惡夢?我不是你們,不能從絕對的利害關係來考慮問題,一個人若是不講情義,和禽獸有甚麼區別?」

高歡氣急敗壞道:「你是老爺的希望,怎能說出這種話呢?」何沖臉上的肌肉抖動著,低聲說道:「他早就知道我絕對不會成為他那樣的人,只是他一直不願面對現實而已。」賈平嘆了口氣,道:「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何沖道:「剝奪別人的生命,換取自己苟延殘喘,難道不是很卑鄙無恥么?」高歡「嘿嘿」冷笑幾聲,道:「我知道怎麼做了。」五指鬆開,趙魚砰的一聲,跌在葉楓腳下。

賈平一邊驅趕著鱷魚,一邊問道:「怎麼做?」高歡凄然笑道:「少爺終究是要繼承老爺的事業,像他這樣絕世無雙的人,怎麼會做出賣兄弟的事呢?」賈平道:「我們才是最該死的人,因為我們是無關緊要的奴才,走狗,縱然是死了,也不會給老爺少爺帶來任何麻煩,再說我們整天嘮嘮叨叼,自以為是,少爺早就聽得心煩意亂了。」高歡望著頭頂凹凸不平,猙獰陰沉的岩石,喃喃的道:「看來我們是時候離開了。」

何沖居然並不否認。對於一個心高氣傲的少年來說,任何人的忠告都是污辱他的自信。況且賈平他們時不時祭出他父親的旗號,強行逼他就範。對於他們,何沖何止是怨恨而已?簡直巴不得他們立刻從他眼前消失。賈平似有些不甘心,直直的盯著何沖,道:「少爺你真的不需要我們了?」何沖的眼中突然露出如釋重負,喜不自勝的神色,隨即又恢復漠然的狀態,迅速低下頭去,不與他的目光接觸,冷冷的道:「我需要的是生死與共,肝膽相照的兄弟,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怎能沒有好兄弟呢?」啪的一掌,把一條鱷魚擊飛。

高歡哈哈大笑,笑聲在河面上回蕩不絕,那些圍攻他們的鱷魚亦是嚇了一跳,一個個將頭縮入水中。高歡道:「我只希望少爺你能記得,真正做大事的人,是沒有兄弟朋友,一生孤獨。老爺就是這樣的人。」何衝突地抬起頭,毫不掩飾對他的憎恨,厲聲喝道:「白叔叔,韓叔叔難道不是我父親的兄弟么?」賈平道:「你覺得老爺會把他們當作兄弟么?有些東西,是做給別人看的。難道你沒有看出來,老爺和他們的關係很微妙?老爺既要利用他們,又要打壓提防他們。哪有這樣的兄弟?」

何沖臉色微微一變,道:「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高歡道:「我喜歡吃油炸的豆芽粿,最好要炸得又酥又脆,太老就不好吃了。餡料一定要用藕絲和黃豆芽,不許拿綠豆芽來糊弄我,你聽清楚了么?」何沖道:「倘若我還活著,我年年親手給你炸豆芽粿。」他轉過頭去,看著賈平,道:「你呢?」

賈平道:「賬房吳先生欠我五百兩銀子。」何沖道:「回去我就把錢要回來,並且親自送到你府里。」賈平笑道:「我家不愁吃穿,要這錢做甚?只是吳先生一大堆孩子,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假如老爺能給他每月多發些工錢,至少他就不必拆東牆、補西壁了。」何沖道:「我父親不加,我來加。」賈平道:「記得轉吿春香,要她務必關緊門窗,有幾個人天天偷看她洗澡。」

何沖狠狠的道:「是看門的秦大爺和垃圾房的董老爹吧?他們名頭可大得很,連茶館里的說書先生都借用他們的名字來編故事,甚麼秦大爺征服寂寞主婦,董老爹大戰妖艷黃幫主,回去我便要他們滾蛋。」賈平道:「我說完了。」何沖遲疑了一下,道:「你們不恨我?」高歡哈哈大笑,道:「我們本來是要你做冷酷無情的人,你若是猶豫不決,才是我們的失敗。」兩人提起手,在他們自己的身上戳了幾個大洞,鮮血長流。水中的鱷魚聞到血腥味,無比興奮,翻騰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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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客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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