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武功再高 也怕菜刀

第四十六章武功再高 也怕菜刀

葉楓次日動身,過潼關,一路無話,不一日就到了河南境內。其時正值十一月初,距離岳重天六十大壽,尚有兩個多月。葉楓既不想一下子趕到杭州,唯恐被別人說成華山派刻意討好岳重天,又想趁此增加閱歷,故而一天只走三五十里。

這一天到了洛陽。洛陽位於洛水之北,水之北乃謂「陽」,故名洛陽。又稱洛邑,雒陽,神都。境內山川縱橫,西靠秦嶺,東連嵩山,北依王屋山__太行山。又據黃河之險,南望伏牛山,自古便有「八關都邑,八面環山,五水繞洛城」的說法,因此得「河山拱戴,形勝甲於天下」之名。

「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稱。自夏朝起,先後有商、西周、東周、東漢、曹魏、西晉、北魏、隋、唐等十三個王朝在洛陽建都,擁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建都史。先後有一百多位帝王在這裡指點江山。絲綢之路和隋唐大運河在此交匯,中國的國名源自古洛陽,牡丹因洛陽而聞名於世,被世人譽為「千年帝都,牡丹花城。」

葉楓從未到過洛陽,但常聽余觀濤把洛陽說得如何的好,早就心馳神往,如今到了河南,不去洛陽遊覽一番,怎麼對得起自己呢?他入得城來,見得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笙歌處處,勾欄酒肆一應俱全。雖然洛陽不再是國家建都之地,卻也是繁華至極,筆墨難描。

葉楓亦不忙著投宿客棧,在大街上信步而行,走馬觀花,比起簡陋破舊的華陰城,簡直天壤之別,心中也不知喝了多少個采,少不得又置辦了許多討余冰影歡心的東西。一直逛到臨近黃昏,才覺得雙腳酸痛難忍,肚子也餓得咕咕大響,葉楓笑道:「我不走了,吃東西去了。」

他對吃喝一向不太講究,能填飽肚子即可,於是隨便尋了個路邊小攤,點了份羊肉燴面,大口吃了起來。葉楓特意交待老闆在面里,多放了幾勺辣椒油,辣得他滿頭大汗,一迭聲的大呼過癮。正吃得酣暢淋漓之際,忽然聽得馬蹄嗒嗒,叩在石板街面上,格外的清脆。葉楓抬頭望去,只見左邊街頭走來三騎。

當頭是匹大青馬,鞍上坐著一位少年,約莫二十餘歲左右,俊眉朗目,猿臂蜂腰,穿著一身素白長衫,白得耀眼,竟是一點塵土不沾。他緩緩縱馬而來,彷彿整條長街都明亮了不少。葉楓驀地想到令人厭惡的蘇岩,一股怒氣涌了上來,自言自語道:「他媽的,難怪找不到好姑娘,原來都被小白臉給騙走了。」他說得極是大聲。

正在爐灶添柴的老闆,停下手笑道:「小姑娘才不管白臉黑臉,小嘴兒不甜,不會哄人,長得帥又有何用?」少年將葉楓的話,聽得真切,臉色微微一變,厲聲喝道:「兀那漢子,你說什麼?」說話之間,極有氣勢。葉楓一隻腳踩在板凳上,手指摳著牙齒,筷子敲得大碗叮叮響,故作粗俗無禮之態,呵呵笑道:「你沒長耳朵么?」

少年手中馬鞭拍的一聲,鞭鞘斜擊過來,居然來拖卷葉楓手中的大碗。葉楓頭也不回,踩著凳子的那隻腳,稍一發力,身子彈起,屁股落到另一張板凳之上。雙手仍然牢牢捧著大碗,笑道:「你想做甚麼?想吃面自己掏錢去買,吃別人的殘湯剩羹,好不好笑啊?難道天下的小白臉,都喜歡佔便宜么?」

少年「咦了一聲,道:「原來會武功?真是好極了。」一個筋斗從馬上翻了下去,呼的一掌,往葉楓後背擊去。老闆搖頭苦笑,道:「天下武功,唯富不破,再強的高手在銀子面前,都是一坨狗屎。」葉楓笑道:「你無緣無故拍我做甚?原來你想和我借錢,請小姑娘喝花酒?可惜我不是你的姐夫。」腰身輕輕一扭,避到了一邊。少年撲了個空,眼看便要將一張桌子擊得粉碎。

葉楓又是敲著大碗,笑道:「弄壞了桌子,按原價十倍賠償。」少年哈哈一笑,腰間似乎掛著極重之物,身子倏地筆直往下墮去,穩穩坐了下去,五指搭在桌子邊緣,指頭輕輕的敲擊著桌面,微笑道:「這樟木桌子,硬朗得緊,一巴掌拍不爛啊。」老闆賠笑道:「是啊,是啊。」

少年取出一錠碎銀,朗聲笑道:「老闆,來三碗辣死人的羊肉燴面。」老闆笑道:「好嘞!」便去下面。跟著少年的兩個漢子忙道:「這裡塵土飛揚,骯髒腌臢。少爺還是莫吃的好。」他們言語歡快輕柔,猶似吟詩唱歌一樣,一聽就是江南人士。葉楓心道:「路邊小攤的東西就吃不得了?自己屙不出屎,偏怪茅坑蒼蠅多。」口中嘖嘖有聲,大呼小叫道:「真是好吃極了。」

少年被他誘惑得心神蕩漾,喉嚨咕咕響了幾聲,瞪眼看著那兩漢子,道:「別人吃得,我怎樣就吃不得?」兩漢子異口同聲道:「他是鄙俚淺陋的蠢人,怎能和少爺你相提並論?」葉楓悠悠道:「某些人喜歡心裡作怪,以為自己高人一等,非得分甚麼三六九等。其實在別人眼裡,還不是搖頭擺尾的走狗?」

兩漢子強忍著怒氣,道:「倘若被老爺知道,少不得又罵我們不盡心伺候少爺。」少年道:「人在江湖,哪來那麼多講究?你們越把我捧在手裡,我越是長不大。你們是對我好,還是在害我啊?」葉楓嘆了口氣,道:「拍好老爺的馬屁,回去重重有賞啊。」兩漢子低聲道:「老爺再三叮囑,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少年怒道:「你們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小題大做。無論客投宿吃飯,你們總擔心別人會用矇混葯麻翻我們,把我們做人肉包子的餡,哼,哼。」兩人勸不住他,轉頭對老闆道:「你的面乾淨么?有沒有添加甚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不是正宗的羊肉?最近黑心的商販,把貓肉、狐狸肉冒充羊肉,為了牟取暴利,不顧食客生死。」說到此處,一人輕輕在桌上按了一下。

樟木桌子毫無徵兆的四分五裂,化為一堆亂七八糟的木頭。老闆嚇得面無人色,嘴唇不斷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兩漢子刀鋒般的目光,在老闆臉上掃來掃去,冷冷道:「你看那些本份老實做生意的人,哪個不是一天到晚門庭若市?當然那些想投機取巧,一夜暴富的人,受到的懲罰也是異常的厲害。」

葉楓哼了一聲,道:「不想吃就找下一家,講什麼大道理?」老闆定了定神,道:「客官儘管放心,我是三十年的老攤位,童叟無欺。新鮮的麵條,正宗的羊肉,當天售完,從不隔夜。」少年臉色極是難看,道:「賈大哥,高大哥,你們整天杞人憂天,一直提防有人會算計我們,我們坦坦蕩蕩,何必防這防那?」葉楓道:「身正不怕影子歪,半夜不怕鬼敲門。只有那些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腳下踩空,翻跟斗。」

兩漢子道:「江湖險惡,人心難惻,還是小心為好。少爺萬金之軀,若有閃失,屬下怎向老爺交待?」葉楓哈哈一笑,道:「萬金之軀?莫非是太子爺微服私訪?」就在此時,忽聽得踢踏踢踏的腳步聲,恍如雨珠落在石板上,密集而局促,似有數十人之多。眾人一抬頭,只見數十名社會小青皮從四面八方而來。

人人卷著衣袖,露出兩條綉著龍虎的手臂來。只是紋身師傅的手藝,委實不怎麼高明,張牙舞爪的猛龍,像極了軟綿綿的長蛇,下山的惡虎反倒成了吃得太胖的肥貓。遠遠看去相當嚇人,走到近處卻讓人忍俊不禁。這些人腰帶都插著把尺余長的菜刀,葉楓一怔,心道:「這是哪個門派的獨門武器?」旋而恍然大悟:「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穿得再叼,一磚撂倒。」

兩漢子面色微變,往少年靠攏,低聲說道:「少爺,這些人來歷不明,要是動起手來,你莫管我們,先走便是,我們在青青姑娘那裡匯合。」少年手指輕敲桌面,神色自若道:「這些人未必沖我們而來,我們靜觀其變就是。」葉楓尋思:「他們鬼鬼祟祟,多半不是好人,我要不要管?」

忽然想到自己肩負重任,不願節外生枝,胸中豪氣登時消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見得不妙,大不了撥腳開溜。」老闆一見得這些人,如同見到瘟神煞星般的,不禁大驚失色,忙雙手緊抱住錢箱。一個頭上扎著個發笤,左右面頰各綉著只蜈蚣,蠍子的潑皮看得真切,三步並做兩步,沖了過來,劈面一個巴掌,抽得老闆天旋地轉。

潑皮伸手將錢箱奪了過來,往地上用力一摔。只聽得咣當一聲,錢箱四分五裂,銅錢和碎銀滾得滿地都是。少年眼皮突突亂跳,大口喘息著。老闆彷彿讓人刺了一刀般的,頓足哀號道:「我的錢!」潑皮冷笑道:「老兒你又想賴這個月的例錢不成?」老闆怒道:「我上月十五已經交了這個月的例錢,今天是初三,離十五還有十二天,我賴你們做甚?」語氣中儘是恨意。

他又道:「上個月西域番人在京師鬧市殺人,知府大人生怕番人在洛陽滋事行兇,丟了烏紗帽,又禁止我們設攤大半個月,這個月哪賺到什麼錢?潑皮一揮手,道:「官家的事,與我們無關。但是你這個月例錢交得不算,因為我們幫主重新定價了,從這月起,一個月二十兩銀子。」

老闆叫了起來,道:「二十兩銀子?不是說好一個月一兩銀子嗎?我一個月能賺多少銀子?你們乾脆殺了我吧。」潑皮冷笑道:「說他媽的跟你說好了?你賺的錢會少么?你一天至少賣一千碗面,一碗面五十文錢,成本又有多少?你一天得賺多少?一個月得賺多少?聽說你有幾處房產,在外面養了幾個女人,老子風裡雨里,也沒有你活得瀟洒。」老闆紅著臉,低聲道:「別人胡說八道,你們也當真?」

潑皮大聲道:「東大街三間宅子是誰的?不是你的,改天我們就去砸了。青衣衚衕小桂花是誰出錢養的?不是你的,改天我們兄弟就去睡了她。」眾小青皮轟然叫道:「那女人,前凸后翹,我們早想去睡一睡了。」潑皮沒什麼本事,就是喜歡掌握別人的隱私,當作把柄。關鍵時刻,突然拋出,逼人就範。老闆靠在麵攤上,身子不斷顫抖,攤上的碗碟叮叮作響。

潑皮道:「念在你平日爽快的份上,二十兩已經給了你天大的面子,假如我們幫主來,一個月至少收你一百兩銀子。」他一伸手,喝道:「拿來!」老闆忿忿道:「你們一月一個價,從一百文錢漲到二十兩銀子,下個月你們又要多少?你們還要不要人活?」潑皮笑嘻嘻道:「這叫做水漲船高,羊毛出在羊身上。以前你一碗面賣三十文錢,如今賣五十文錢一碗,大家還不得乖乖接受?我漲你的,你漲食客的,總之你又不吃虧,你叫什麼苦啊?」

老闆忍不住罵道:「你們這些土匪強盜,還有沒有王法?」潑皮並不氣惱,高高舉起兩隻拳頭,道:「這就是王法,你若比它強,你就是我的大爺。莫說你要我二十兩銀子,就是你要我的媳婦,姐妹陪你睡覺,我也樂意。你既然本事不如我,就得接受我定下的規矩,你聽明白么?」

他又道:「洛陽知府,總兵大人,都是我們幫主的拜把子兄弟,你說王法是為你說話?還是給我撐腰壯膽?惹老子毛了,不僅讓你擺不了攤,而且教你在洛陽也混不下去。」在潑皮的眼裡,誰的拳頭大,誰就有話語權,王法算什麼東西?少年面色一變,便要立身而起。兩漢子從凳子底下伸出雙腳,硬生生按住了他,輕輕搖了搖頭。

少年哼了一聲,坐了下去,手背青筋暴凸。潑皮忽地面色一變,厲聲道:「你給還是不給?老子沒空和你磨嘴皮子,映春院新來了幾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正等著老子給她們開苞。老子不去,映春院還不敢開張接客。」眾小青皮大笑道:「老大享受好了,別忘了分點湯,讓小弟嘗嘗味道。」

潑皮道:「見者有份,我何時忘了你們?」眾小青皮道:「老大有情有義,從不虧待我們。」老闆臉上肌肉不住抽搐,忽然大吼一聲,道:「就是我平時太軟弱,才讓你們得寸進尺,今天我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就拿去吧。」操起擱在案板上的一把尖刀,向他撲了過來。潑皮逼上幾步,上身幾乎抵住刀尖,雙手用力,嗤的一聲,撕開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逼上幾步,厲聲喝道:「有種往這裡刺,一刀致命,包你再無麻煩,不敢刺的,就是狗娘養的!」

老闆右手發抖,連連後退,顫聲道:「你……別逼我……」潑皮哈哈大笑,道:「你殺過人么?你知道熱血噴在臉上,是什麼樣的感受?」右手探出,硬奪他的刀子。老闆急忙向後躍出,刀子橫轉,架在自己脖頸,道:「你再過來,我就死在你眼前!」潑皮獰笑道:「你連人都沒殺過,和我談甚麼條件?」大吼一聲,當頭撲下。

少年雙眼瞪得滾圓,不由得咬牙切齒。他知道世上黑暗的事,實在太多,但是只要被他撞見,就決不充許有這種事發生,因為他有驕傲的家世,血液里流淌著俠氣。俠氣雖然不能像陽光普照大地,可是正由於有它的存在,有些人才不敢完全喪失良知,總有所顧忌。兩漢子在凳子底下將他的腳挾得更緊了,眼光閃爍不定,彷彿在提醒少年要保持克制。

葉楓怒氣漸漸湧起:「欺負老百姓,算甚麼本事?我身為未來的華山派掌門人,焉能束手旁觀?」老闆挺刀亂刺,大叫道:「殺了我吧,我受夠了。」潑皮卻更快一步,扣住他的手腕,大笑道:「你是我的搖錢樹,我殺你做甚?」身子一側,放他過來,右手按住他的後腦勺,似轉陀螺般,將他滴溜溜旋轉起來。

老闆身不由已,連轉了十幾圈,只覺得頭暈目眩,無法站穩腳步。卟的一聲,跌倒在地,手中尖刀早不知丟到那裡去了,不由放聲大哭,破口大罵:「你們這些天殺的,挨千刀的……」少年臉上肌肉扭曲,口中嗬嗬作響。潑皮左腳踩在他的胸口,笑道:「我既不為難你,你幹嘛不給我台階下?幹嘛非得讓我為難?你以為這二十兩銀子,是我一人獨吞的?我還不是交給幫主?大家都是幾十年的街坊鄰居了,何必要搞得不開心?你知道我的難處么?」

老闆哼哼唧唧,罵道:「你……你……殺了我,你們這些貪得無厭的吸血鬼……」潑皮大怒,使勁在他胸口跺了幾腳,老闆氣也喘不過來,臉色發青,眼角翻白。潑皮戳著他鼻子,罵道:「直娘賊的,老子就讓你心服口服,兄弟們,砸了他的攤,讓他長長記性。」眾小青皮罵罵咧咧,便要上前砸攤。

少年忽然冷冷道:「人家憑自己雙手勤勞掙錢,每一文錢都來之不易,憑什麼給你們這些混蛋揮霍?」潑皮一怔,斜眼喝道:「你他媽的是東西?竟敢來插手老子的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晃了晃兩隻大拳頭,道:「這一拳下去,把你屎都要砸出來。」少年淡淡道:「是嗎?」

潑皮有意賣弄本事,左拳倏起,砰的一聲,把一張板桌擊破一個大洞,道:「你的腦袋硬得過它么?」少年一言不發,忽然拗斷兩根凳子腳,往自己頭上擊去,啪啪兩聲,斷為四截,冷冷道:「誰說硬不過它?」潑皮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口氣已不似先前強硬。少年道:「我偏偏要趟渾水呢?」潑皮一怔,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少年道:「你值得我知道么?」

潑皮氣得臉皮發青,大叫道:「我是神都幫第六十八條好漢,人稱『混世魔王』王強,只要我跺一跺腳,整個洛陽城都得抖三抖。」少年道:「你幹嘛不跺呢?」王強高高抬起左腳,卻不落下,喝道:「真的要跺?你最好捂著天靈蓋,別嚇得靈魂出竅。」少年道:「你不跺我跺!」右腳若無其事落下,地上一塊青磚驀地跳到半空,落了下來,砰的一聲,恰好擊在王強頭上。王強大叫一聲,翻了三個筋斗,才止住身形,少年笑道:「痛么?」

王強暴跳如雷,喝道:「操你奶奶的,居敢消遣……」話未說完,忽然胸口一緊,整個人飛了起來,重重摔在地上,渾身骨頭似散了架,大吼道:「誰打我的臉?是誰他媽的暗算我?」一張臉腫得老高,遍布指痕。眾小青皮滿臉茫然,搖頭說道:「我們……沒……沒看見。」只有葉楓看得真切,坐在右首的漢子突然暴躍而出,摑了王強數記耳光,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王強扔了出去。

葉楓心中駭然:「假如他向我突然襲來,我能不能避得開?我使『亂雲飛渡』,是不是可以勉強化解?」他把那漢子方才的招數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暗道:「他的招式包含了十四種步法,無論我往哪個方向,勢必都被他截住,我若使『亂雲飛渡』,同樣難免被他拋了出去。」不知不覺,心生懼意,後背冷汗涔涔而下。葉楓尋思:「他們到底是什麼人?來洛陽做甚?他們神神秘秘,是不是要做禍害江湖的勾當?」獃獃的瞧著浮在碗面一層紅油,心道:「我要不要插手這事?」

王強掙紮起來,心裡發毛:「莫非碰到鬼了?我昨晚剛給廟裡送了一百斤燈油,難道菩薩沒收到么?」他忽然想明白了:「肯定是菩薩座下的力士,金剛偷偷貪污了我一百斤燈油,怪不得菩薩一無所知。他媽的,這是什麼世道,雁過拔毛,層層剝皮,還讓不讓人活?有沒有公道?」少年笑道:「我知道誰打你的臉。」王強道:「是誰?」

少年道:「除了我,還會有誰?」王強目現凶光,道:「我和你有什麼仇?」少年道:「以前沒有,現在有了。」王強怒道:「你的意思,要和我作對了?」少年道:「難道你看不出來么?」王強道:「你有什麼本事?」少年道:「我是一條龍。」葉楓心中一凜:「好大的口氣。」王強仰天大笑,道:「強龍不壓地頭蛇,任你本事再強,在洛陽城還是我們神都幫說了算,你便是皇親國戚,這二十兩銀子我也收定了,兄弟們上。」

眾小青皮一擁而上,這下不砸攤了,徑往他們三人撲來。少年笑道:「兩位哥哥,幾天沒打架,手癢得緊,咱們就痛痛快快,大幹一場?」兩漢子沉著臉道:「少爺,別誤了我們的正事。」架著他的雙臂,便要離去。少年怒道:「你們什麼意思?」王強自忖並無必勝把握,笑道:「前方左拐有間麵店,味道極好。」

葉楓忽然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緩緩道:「有本事自己開個麵攤,大家公平競爭就是,靠不勞而獲,盤剝別人血汗錢,算什麼東西?」王強轉頭看著他,道:「你他媽的是誰?」葉楓微笑道:「我是誰,你不知道么?你奶奶的不長眼珠子。」王強被他唬得不由一怔,道:「我怎麼知道你是誰?」葉楓道:「你的老大,上官笑最近好么?」衣袖一抹嘴唇,長笑一聲,道:「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就出手。」

少年眉開眼笑,道:「好一個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就出手,痛快!」葉楓笑道:「正所謂有屁就放,肚子餓了有人請客,走到街上美女如雲,娶媳婦老丈人倒貼錢,結交的兄弟不背後插刀,見人受欺便打抱不平,此乃人生快事哉!」抓起擺放在桌上的一筒竹箸,漫不經心的扔了出去。這些筷子仿彿長著眼睛一般,根根正中眾小青皮的膝蓋。眾小青皮雙腳一軟,噗通、噗通一陣亂響,齊齊跪了下來。

葉楓哈哈大笑,道:「孫子真乖,爺爺馬上給你們發紅包。」少年笑道:「你錢夠不夠?不夠我這裡有。」王強大急,叫道:「你們這些王八蛋,跪他做甚?」葉楓笑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這個老大罩不住,他們只好另尋門路,是也不是?」說著掂起手中的筷子,漫不經心地晃了晃。

王強大吃一驚,忙操起一張板凳,護住身子,舞得水泄不通,葉楓笑道:「你當真風聲鶴唳,我不過吃面而已,你怕個甚?」王強哪肯相信,凳子越舞越快,呼呼作響。葉楓道:「你既然不相信我,我也沒辦法。」手指一彈,碗中的一根麵條跳了起來,彷彿被傾注了某種神秘的力道,筆直如棍,帶著湯水,呼嘯著往王強射去。王強大叫一聲,十指鬆開,板凳砰的一聲,重重砸在腳背上。痛得他淚水長流,跳了起來。

只見一根麵條纏在他右腕上,滴著溢著香味的湯水。少年展顏笑道:「閣下好身手。」忽然身子一閃,已沖了出去。兩漢子不防他倏然起身,想阻攔已是不及。王強大喊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眾小青皮嗷嗷亂叫,抽出腰間菜刀,往少年擲來,一時間空中刀光閃動。老闆「啊」的一聲驚叫,忙鑽入一張桌子底下。

少年哈哈大笑,操起一張桌子,舞得呼呼作響。只聽得「奪奪」之聲不絕於耳,數十把菜刀全插在桌子上。葉楓拊掌笑道:「菜刀再快,也怕飯桌!」少年道:「才不稀罕這些破爛東西,統統還給你們!」雙臂使力,抖動桌子。牢牢篏在桌面上的那些菜刀,一把把跳起來,帶著刺耳的風聲,往眾小青皮激射而去。

眾小青皮齊齊發一聲喊,東奔西跑,亂成一團。豈知那些在半空飛躍的菜刀,彷彿長了眼睛一樣,竟追著他們不放。眾小青皮自知在劫難逃,身子如一堆爛泥巴,癱倒在地下,驚恐地看著越來越近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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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客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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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武功再高 也怕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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