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下葬
月落星稀，這一晚，李若愚沒睡。
可能是帝都在北回歸線的緣故，因此才入了秋，就有了寒意，大朵大朵的樹葉已經泛白，結了霜。
李若愚摘了下來，等融化后，裝在小碗里，蹲在路邊漱口。
城主打了個哈欠，見李若愚起來得早，眼裡流露出笑意。
這傢伙現有的成就，還真是因為他的努力，而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作為皇室族人，她見過許多天才，其中不乏驚才絕艷之輩。
但大多在後來便泯然眾人矣，不為什麼，只因成才后，受到了神明的召喚，繼而放棄了心中理想，成為神明的走狗。
像李若愚這種，臉上明顯寫著反神明的人，不多見。
即使有，也死了。
因為他們沒有李若愚的運氣，以及那種破天荒的實力。
這也是為什麼，鄭老第一眼看到李若愚，就會喜歡他，想的是怎麼招攬，而不是毀了他，亦如她之前那樣。
這種人，只要不死，將來必有一番作為。
城主吸了口氣，涼風蕭瑟，順著喉嚨進了身體，整個人都一陣激靈，精氣神，也在瞬間提了起來。
按照帝都時間來算，現在，應該是早上三點半。
先皇下葬。
這是一件極為隆重和肅穆的事。
各大皇子，各大派系，便是爭破了頭，也得放下手中的兵器，安葬先皇，這不是做給外人看的。
而是晨曦的傳統。
同時，也是晨曦人的組訓。
百善孝為先，便是壞到極點的人，今天，也必須穿上白衣，前往大街送行。
城主先一步回了城。
需要她準備的東西太多了，不能掉以輕心。
李若愚則不緊不慢的走到賬內，聖女依舊蹲在角落，哪怕帳內有容貌鋪的床，哪怕她本人已經凍得嘴唇烏青。
「啪…啪啪。」
李若愚鼓掌。
為她的傲骨。
到底是出身高貴的名門，又是教廷聖女，骨子裡的驕傲，是真正無法掩飾的，即使現為階下囚，也同樣保持著那份沉著和冷靜。
這是普通人比不了的。
都說地位越高越怕死，聖女則恰好相反。
不過……
李若愚的目光，順著聖女移到了藏在桌后的花盆上，嘴角勾勒出淡淡的笑意。
聖女，
同樣是人，
而且，
還是個女人。
聖女臉色微紅，道：「你真的不怕教廷對你出手嗎？」
「怕。」
這話有點出人意料，聖女也是驚訝的看著他，道：「我沒看出來。」
「要是怕能看出來，我也就甭活了。」他拍了拍胸口，道：「我也有心，它會跳，它跳動，我才能活著，你說我能不怕嗎，但那又怎麼樣。」
若怕了，就什麼都不用做的話，與植物有何區別？
所以，李若愚沒有問對方，暗中是否還有人，也沒問對方教廷的各種秘密，因為，事已至此，那些有的沒的，都沒有意義了。
聖女抬起頭，道：「今天可是你們全國的祭祀之日。」
「我知道。」
「節哀。」
「不必，那人與我無關。」
「好吧，但和剛才那位姐姐有關。」
「哦？你看出來了？」
「我比你更懂女人。」
「那好吧，你說她心裡傷心嗎？」
「或許吧。」
「那就是沒有。」李若愚理所當然的道：「天家無情，哪來的哀傷與否，有的只是冷冰冰的權利鬥爭。」
聖女一愣，道：「天倫之樂呢？」
「天真。」
李若愚笑了笑，點起煙，凝望著帳外天穹，若真有天倫之樂，他也不會淪落至此，前世，他明面是一個掌控星辰的星主，是那片星域內赫赫有名的發明家，這些名頭，又哪裡是簡簡單單的得來的。
哪一樣，不是他踩著別人屍體，一步步爬上去的？
若真有天倫之樂，他父親就不會背叛他的星辰，就不會聯絡敵對勢力對他下手，而他，也就不會再去弄什麼大破壞力的武器。
也正是這檔子事，才最終導致實驗出錯，炸了自己的星辰。
李若愚看著聖女，道：「難道你的聖女之位，也是憑空得來的？」
「自然不是。」
「那就對了。」
聖女之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怕西方號稱最是自由的國度，也同樣少不了你死我活的鬥爭場面。
「所以，你們西方，也是一群虛偽之人啊。」
李若愚搖頭，隨機走出帳篷外，叫來親信，安排接下來的事宜。
皇陵在城外三十里處，那四面環山，上有瀑布流淌，按照東方的命理和風水學來說，是一個絕佳的葬身寶地。
因此，帝陵就修建在那裡，到現在，已經葬下了兩代，今日的先皇，是第三代，繼位不過十年，便死於非命。
若風水真的有用，也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了，不是說吾皇萬歲嗎？李若愚想著想著，便呵呵笑了起來。
士兵收拾裝備，開始出行。
李若愚和聖女在一個馬車上。
這兩馬車，極為奢華，畢竟是聖女的坐騎，寬五米，長八米，如同移動的房子，內部裝點以溫馨為主，處處透著溫暖。
外面天寒地凍，內部卻冒著熱氣。
這些，普通人怕是連想，都想象不到，這便是窮和富的本質區別，有的人每日只為了吃飽飯，而有的人，想的是怎麼去搶別人那口飯。
本就是窮困彈丸之地。
正如西方三大帝國，眼熱東方的富饒。
……
當！
城內，喪鐘敲響。
出行隊伍，已經開始。
身穿白衣的皇室族人，走在前頭，披麻戴孝，三步一跪，九步扣手，男走外，女走內，男沉默，女哭。
城主的左手邊，是六皇子，左邊，是老大和老二。
雖然是親兄弟姐妹，但彼此的臉上，卻看不到任何的感情可言，反而充斥著濃濃的恨意。
今日之後，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甚至，極有可能等不到明日就會出現兄弟反目，血流成河的場面。
天家本無情，自古不變。
唯有大皇子，臉上出現了痛苦之色。
跪下之時，他在真正的哭，或許，也只有他才會哭，身為大皇子，又是嫡長子，若先皇不意外死去，他本繼承大統，可現在先皇走得不明不白，甚至，還沒來得及昭告天下繼承帝位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