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京
啪嗒啪嗒啪嗒…
馬蹄敲擊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見過太平盛世了，封塵感覺自己難以習慣這種熙熙攘攘的安寧。
當今聖上是個好皇帝，這些年御駕親征東征西伐，打服了附近十國。
正應了那句話：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如今岳朝國富民強，萬國來朝，自然不需要打仗了。
因此前線的大批部隊被調回京城，而封塵這一隊，是最後一隊了。
「走啊…好久沒嘗過那個啦…嘿嘿。」幾個老兵下了馬，色眯眯地瞧著一旁花紅酒綠的青樓。
「喂，瘋小子，你不會還是個處吧，要不要跟着我們去試試？」老兵在封塵身後，一臉奸笑地慫恿著。
少年面無表情，驅馬回走。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在他看來，和平不過是利益驅使下的虛幻景象罷了。
「封塵，你不去我們可走了啊，哈哈哈哈…」老兵們嘲笑封塵不懂享受，轉頭離去。
封塵望着大隊人馬湧入青樓，表情毫無波動。
因為他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男女之事從未聽說過，每天就只是打打殺殺。
好在他在打仗方面很有天賦，幾乎百戰百勝，頗受將軍的賞識。
但一回到京城，似乎曾經一起喊著豈曰無衣的戰友們全都換了個人一般，面對着一片繁榮，人們都忘記了自己死在沙場上的戰友，心如冰石。
但他腦中還想着當初一個戰營的戰友張富貴，到死還想着回來看看自己的老母親。
張富貴是死在匈曼人的連珠弩手下的。
匈曼人弓馬合一，衝過來就是一梭子弩箭，射完就走。
張富貴的死狀很慘，被射的沒個人樣。
所以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拜訪一下富貴還不知道健不健在的老母親。
這件事封塵一直記在心裏，因此富貴家的地址他記得很清。
「小塵…這是要去哪？」一個牙齒焦黃，瘦如乾柴，臉上帶着歪嘴笑臉的老頭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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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你怎麼還在這，你沒跟他們進去嗎？」封塵見是部隊時炊事營的老廚，便下了馬。
「你看我這副模樣，還敢進去？」老王頭嘴角帶笑，憨憨厚厚的模樣讓封塵忍俊不禁。
「我要去富貴他娘家裏瞧瞧，我答應他如果能從戰場上活着回來，一定要去看看他娘。」封塵一臉認真道。
「走，我正好順路，我就住在富貴家隔壁…」老王笑容出現了些許得意。
「嗯…對了，你還有吃的嗎老王，我餓了…」封塵摸著肚子，嘴角顫抖。
「哈哈哈，軍營解散時發的錢呢？」老王問道。
「那東西硬硬的，又不能吃…」封塵隨手便從口袋裏摸出了幾錠金子。
他屢次立下戰功，長官都會賞他幾塊這個，起初封塵以為這是什麼武器，後來發現它除了金光閃閃外，沒別的用…
這種金子，封塵嫌累贅都扔了不少，不過現在客棧里，還有幾百塊。
「這個，可以換一車好吃的，你明白不？」老王搖頭笑道。
「我啥也不愛吃…就喜歡吃你在軍營打仗前做得雞湯，真是鮮美無比…」封塵回憶起了從前的戰場時光。
「唉…都過去了…再說除了軍營，哪還有那麼肥美的雞啊…」老王嘆了口氣，拿住封塵的手，往自己家走去。
「孩子，雞倒是不缺，燉雞湯也不難，到我家去！」老王道。
「嗯，謝謝你老王。」封塵少有的笑了一下，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
「走！」二人漸行漸遠。
「這就是他家了，他們家就張富貴一個獨子，老媽自己孤苦伶仃的，那時候沒少被我照顧。」老王敲了敲富貴家的門，結果根本沒鎖，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進門發現，裏面早已經是一片狼藉，走進卧室，只見裏面滿地的血跡，家裏有錢的東西早已都被搬空...
二人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老王...你先回去...」封塵耷拉着頭。
「哎。」老王望了眼封塵落寞的臉龐，走出房間。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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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在什麼年代，都是百姓受苦受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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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塵落寞的向著森林中走去。
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是不小的。
因為畢竟他以為，他們在前線大勝，後面的百姓就有好日子過。
但是，如今他感覺是自己太天真了……
有的時候，國家的患難都是出自內憂，而非外患。
恰好，森林中有一道小溪流。
少年就坐在大石頭上，往小溪里打着水漂，眼神落寞。
他發覺到，自己的力量真是太弱小了。
曾經戰場上，七進七出，屢立戰功，他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但現在看來，也不過爾爾，他改變不了張富貴死去的命運，也再也無法履行張富貴對自己的臨終遺願……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若想天地靈……落葉隨風行。」
虛無縹緲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
「哈哈哈，少年年紀輕輕，有何煩惱可言吶？」
封塵舉目四顧，也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小夥子，看哪呢？」
封塵猛然一激靈，他的身旁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了一個無比矮小的老頭，老頭臉上生著許多白斑，眉心生著一根不長不短的歪曲犄角。
「老人家，有何事？」封塵神情恍惚。
「唉……人各有天命，不必自責。」老頭摸著白色的鬍鬚，望着少年。
「可是憑什麼，有人殺人放火還能穿金戴銀，有人只求一頓粗茶淡飯，卻都難以奢求，說什麼狗屁天命，那老天豈不是個沒腦子的！」封塵忿忿道。
「哈哈哈，罵的好！罵的好啊！！」老人被少年的訓斥說得開懷大笑。
「少年，我雖無大神通讓你頃刻飛黃騰達，但改你三兩氣運讓你在這人間有份仕途卻非難事，等到日後也可造福一方百姓，不知你是否願意啊？」老人道。
封塵沒有回復老人，只是淡淡搖頭，起身欲離去。
老人仍然坐在大石之上毫無所動，眼睛微眯著注視着溪水粼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