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亡也忽焉?(下)

第262章 亡也忽焉?(下)

幸福來的太突然,走的也太突然。

韓釗莫名的命令一時間竟讓張簡等人有些摸不到頭腦,尤其是吳建對於韓釗這種脫褲子放屁沒事找事的行徑大為惱火。

現在是什麼時候?

現在是什麼局勢?

皇甫文業勢窮這才肯答應韓釗的條件,眼下當務之急韓釗不僅不讓吳建和張簡快點離開包圍圈,反而還讓這幾千人留在江陵,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等皆聽令於世子和吳帥,此事我要呈報之後才能決定。」

吳建話一出口,屋內當即好似一陣寒風吹過,瞬間幾人表情巨變溫度也跟著彷彿降至了冰點。

「聽令於世子和吳帥?吳將軍這話的意思是監國之令就是一團廢物嘍?」

「韓大人誤會了,吳將軍的意思是......」

張簡見勢不妙立刻出來打圓場,可還沒等把話說完吳建卻出言打斷了張簡併接著說道:「監國?畏敵如虎裹足不前,還有臉說什麼運籌帷幄。」

吳建本就耿直不善掩飾,再加上他對韓釗的怨氣極深,要知道之前雙方相約齊頭並進,雖然後來吳雲冒進中了皇甫文業之計,但韓釗卻也為了開始保存實力止步觀望見死不救,要不是張簡一番亂戰陰差陽錯攪動了大局,別說現在的議和了,估計江陵這幾千人早就去閻王那報道了,現在韓釗卻又恬不知恥的站出來攬功,這臉皮是何其之厚。

韓昌何等身份,眼見吳建如此大膽的辱罵韓釗哪裡能忍,隨即大怒拍案而起指著吳建破口大喝道:「大膽!放肆!」

「噌」地一聲,長劍半出鞘。

看著韓昌拔劍的樣子,吳建眼神冷漠,嘴角雖然笑意眼底卻是沒有一絲溫度,輕哼了一聲更是若無其事的朝著韓昌迎了上去。

「子立!」

好傢夥!眼瞅著這就要後院起火,在這龍潭虎穴自己人和自己人卻要火併起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張簡一個箭步竄到二人中間。

「子立!你這是幹什麼!是不是酒吃多了,糊塗了!還不快給韓大人賠罪!」

張簡本想將吳建推回去,可用力之後發現吳建紋絲不動,無奈之下只能放棄,最後乾脆直接擋在二人中間。

張簡雖然嘴上喊著讓吳建給韓昌賠罪,但其實他心裡清楚依吳建的性子是絕不會低頭的,於是在打了個圓場之後直接躬身朝著韓昌一禮:「韓大人勿怪,吳都尉久在軍伍隨情慣了,再加上被困多日心中憋悶,韓大人一來難免高興多吃了幾杯酒口無遮攔,還望韓大人看在我等為國奮戰久困江陵的份上寬恕我們這次的莽撞。」

張簡用身子死死頂住吳建,生怕他又說出什麼不過腦子的話來。

韓昌目光陰冷注視著張簡心念數轉,若是換做以前他定會拔劍教訓一下這個狂徒,但今時不同往日韓昌雖有怒氣但最終也只能勸說自己要以大局為重。

「輕敵冒進被困多日,心中憋悶是難免的,但喝多了酒胡言亂語就有些不妥了,今日本官以大局為重可以不計較,但日後若依舊如此狂妄,只怕會妄送了大好性命。」

「韓大人說的是,稍後待子立酒醒了,下官定會讓他給您賠罪。」

眼前氣氛微妙,張簡自然也不可能再讓這幾個人共處一室,所以感覺到韓昌已然就坡下驢,張簡立刻叫來呂慶功借口韓昌一路舟車勞頓讓呂慶功好生伺候。

就這樣直到韓昌等人離開后,張簡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道真,你為何對那韓昌如此忌憚?」

待到韓昌走後,吳建這才開口質問了起來,可張簡卻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反而是輕笑一聲朝著吳建一禮。

「多謝子立方才賣我這個面子,沒有讓我當眾難堪。」

「哈哈。」吳建拍了拍張簡的肩膀,隨後走回了座位,長嘆一聲道:「道真這是說的哪裡話,我吳建雖然為人莽撞,但也並非不識好歹,哪怕是我有些想不透你為何會對韓昌如此,但我知道你定有你的道理,我們可是過命的兄弟,我又豈會讓你在外人面前難堪?」

吳建這話倒不是虛言,如果說這個世上能讓吳建顧及退讓的除了那些長輩外,同輩之中怕是也就只有吳越和張簡了。

「我對韓昌如此忌憚倒不是因為我怕他,而是為了你我的性命和整個大局。」

「難道道真你真的相信韓昌口中所謂的運籌帷幄?」

張簡淡淡一笑,搖頭答道:「運籌帷幄也好,無中生有也罷,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這些其實並不重要,如果我們只是憑心底私怨去對人處事,怕是最後只會弄巧成拙,到時候丟了大好性命倒是其次,若是壞了大局招致天下人的唾罵,就太不划算了。」

吳建聞言眉頭一緊,對於張簡的本事旁人可能不置可否,但他吳建可是深有體會,「道真此言何意?不妨細講。」

江陵被圍消息閉塞,所以韓昌初到之時張簡對於此中細節也只是大致猜測,但當韓昌說出韓釗莫名其妙的命令之後,張簡卻是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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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立以為韓釗為何會讓你我留在江陵?」

張簡的這個問題瞬間就把吳建給問住了,按道理說韓釗確實是沒有下這個命令的道理,要知道吳建和張簡可都是越王一系,而眼下局勢韓釗最為忌憚的除了涼國之外可就要屬越王衛濟了,這次議和衛則之所以同意並且不曾參與其中背後不乏有衛濟的授意,而衛濟到底是出於為國為民的心態,還是想演一出不爭是爭的戲碼收攏人望,或許也就只有衛濟自己知道了。

不過衛濟作何想韓釗自然也猜不到,但這些在韓釗眼中也並不重要,只要此番能夠迎回太子衛榮穩定社稷並擊退涼國,憑他韓氏在荊州的族望再加上衛榮這桿大旗,楚國權柄便唾手可得。

而張簡恰恰便是從韓釗的命令中察覺到了這點,當然道理也很簡單,那便是張簡想到了一個人,「酈食其」!

「衛節已死,如今皇位之爭便好似禿子頭上的虱子已經是擺在明面上的事,王爺和世子既然已經同意議和並且沒有安排人同韓昌一道前來,那便是自知身份有意避嫌,而韓釗這個決定便是怕王爺趁雙方議和之時向涼軍發起進攻,如此一來涼國以為被騙,是時定會玉石俱焚,韓昌的生死不足道哉,可一旦太子衛榮有個好歹,那就真是要了韓釗的老命了,所以現在韓釗真正怕的不是涼國也不是皇甫文業,而是可能觸及到皇位的……」

「你是說韓釗怕王爺說一套做一套,這才把你我留在這裡?他韓釗是不是也太看得起你我了?哈哈哈!」

這時張簡反而神秘一笑,反問道:「子立以為你我不重要嗎?或許我是真的不重要,但子立你可是吳家公子、越王妃的親侄兒、西路勤王軍統帥的兒子,並且現在這位統帥可是率領著數萬大軍和皇甫文業在津鄉對峙。」

隨後微微一頓,張簡才長嘆了一聲緩緩說道:「既然議和之事已成共識,那你我在沒有其他授意的情況下,又何必去和韓昌爭個頭破血流呢?破壞議和無論是對你我還是王爺和世子都沒有任何好處,難道你想讓王爺和世子連帶你我都背負不忠不義的罵名嗎?」

「砰」

吳建一拳重重的砸在面前的案上,登時案上的酒杯盤子滾落一地,一旁的張簡則是靜靜地看著並未再說什麼。

屋內也隨之陷入了沉寂。

不知過了多久吳建才失魂落魄的抬起頭看向一旁站立不動的張簡,問出了心裡破解不開的一問。

「道真,你說這好好的一個國,怎麼就成了現在這般模樣?這些人權也有的、錢也有的,日子過得不可謂不舒坦,可眼下危急存亡之時,這些人卻依舊勾心鬥角使得親者痛仇者快,你說他們這般斗得死去活來到底是圖什麼?」

衝鋒陷陣、屍山血海吳建都未曾怕過,可今天能讓吳建這樣的人感到絕望並說出這番話來,其風譎雲詭難以琢磨可見一斑,但張簡又能去作何回答呢?怕是只能微微苦笑長嘆以回罷了。

「人性如此,一語何以蔽之;其興以勃焉,其亡也忽焉?今日種種或許並非突如其來,如你我也只不過是這巨浪下的小小浪花罷了,除了隨波逐流求活求存,又能如何呢?」

概然長嘆張簡隨之抬頭望向了東北方,也難怪吳建會如此,就現在這個亂勁饒是張簡也不禁感到頭疼,不過還好建康那邊沒有亂上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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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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