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洗經伐髓

第八十二章 洗經伐髓

宋含章驀地醒來,只覺腦仁發脹,一陣眩暈。忽的一隻手扶上自己額頭,只是輕輕一揉,脹痛立時消了不少,清涼醒神,透骨洗髓。

不一會兒宋含章便完全恢復了正常,對著宋璟謝罪道:「兒子學藝不精,修身不端。才誘發心魔,請父親恕罪。」

「含章。聽爹講個故事,好嗎。」宋璟走到宋含章身邊,拉著他坐下。

「從前有個年輕的修士。他年少成名,拜入至聖學宮陸大先生門下。表面上是與世無爭,清心寡欲。實則是個自命不凡,好勇鬥狠之人。

「他在一次大的比試中獲勝,被獎勵進入了一個奇妙的洞天試煉。在這裡,他遇上了一位美麗又貞靜的女子。經過一次次的試煉,兩人從互生情愫到約許終身,皆是水到渠成。

「那段日子是那個修士最快樂的時光,他良人相伴,修行也是一日千里。所以,他變得愈加地自大自是,越發地不守禮義。直到這次試煉結束,他都沒有發現自己的錯誤。

「在一次偶然中,那個修士發現他的伴侶並非人族,而是妖族鳳凰一脈。他勃然大怒,認為自己受到了欺騙,認為這是一個莫大的羞辱。於是,他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離棄了自己的伴侶。從那之後,他的好運似乎用光了,他的修為到了瓶頸,止步不前。他一次次地到處碰壁,引來無數人的嘲笑與不解。

「於是他放棄了仙途,轉而入仕。靠著師門的蔭庇和兄弟的幫扶,在仕途上一路順利。所以,他開始思念他曾經的伴侶。費了一番周折,他潛入鳳凰一脈世代繁衍的天羽林。

「然後,他發現自己的伴侶竟然是鳳凰一脈的聖女,是天羽林未來的神主。但是鳳凰一脈嚴禁與外族通婚。一旦違反,輕則廢掉修為重修,重則剔除血脈,逐出族內。

「那時,他的內心是愧疚的,但更多的是一種欣喜,像一個蠢貨一般,證明了自己沒有受到欺騙,自認為自己會得到所有人的喜愛。所以他又開始不遵守禮義,最後放下了大錯,給鳳凰一脈造成了重大傷害。

「他的伴侶為了保全他,自廢修為,剔除血脈,自請放逐。當他回來后,以為一切可以重新開始,自己還有機會去彌補這一切。然後,上天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老天爺可以給一個蠢人,聰明人,好人,惡人機會。但他不會給一個狂妄自大,不誠不敬之人機會。不誠不敬,獲罪於天。

「在他當上丞相的那一天,他的妻子難產而死,只留下一個帶著鳳凰血脈的孩子。失去了血脈的她很清楚,產下孩子,她必死無疑。

「直到她死去,那個修士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自己的枕邊人,她是一位德行遠超過自身的人。

「自那之後,他便徹底絕了修仙的心思,徹底地任事,為公為政。神奇的是,他的修為開始了提升。但他又犯開始犯老毛病。

「他害怕自己教不好兒子,就把這個重任教給了自己的好友。害怕兒子隨了自己的性子,對他特別嚴厲。結果,反而是逃避了做一個父親的職責。」

「兒子。你覺得故事裡的這個修士,他為什麼會落得這麼一個地步。」宋璟很真誠地問道。

「言有招禍也,行有招辱也,君子慎其所立乎。仁則榮,不仁則辱。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宋含章握著宋璟的手,正色道。

「說的好。說的好啊。是我錯了,自私自大,比而不周,不知修身端行,反而任性妄為。惡果我早已嘗到了。」

宋璟反握住自己兒子的手,笑道:「想學什麼就去學吧,刑名之術,兵家四門。只要你想學,就放手去學。你被我這樽假神像捁了這麼久,是時候打破神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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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君子之道者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我以前總是以為知者勝於勇者,今日方知:大勇者,自陳己過,自省自訟。是謂知恥而後勇。兒子謝過父親,以己身教我。」宋含章微笑道。

話一說開,父子倆便開始閑談模式。等到兩人出來時,都快過了一個時辰了。

「看樣子,你們這是解開心結了。這真是太好了。」陳和心中暗自忖道:「突然覺得可惜了,以後不能隨便逗你玩了。」

「大恩不言謝。我聽說君子取友:合志同方,營道同術。我雖不及君子,願效法之。」宋含章道。

「君子不君子,我不敢說。至於朋友,一直都是。」陳和應道。

三人又交談了一下各自的信息,最後達成一致:必須儘快查清幕後之人的身份,此人設計將宋璟軟禁,定然圖謀不軌。

目的已經達到了,兩人也不再多留。乘著濃濃月色,慢悠悠地走回丞相府。

陳和一路上跟著宋含章參謀,皇帝要去行宮齋戒七日,這時候出事,不會是偶然。

時間不多了。

陳和站在門外,輕輕推開門。

砰!仇毋言推開門后,看見楚江正悠閑地翻著一個筆記本子。

「你醒的比我預計得要快,這說明藥效吸收得很好。接下來需要花點時間好好靜養。」

楚江聞言,放下筆記,「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在對方想否認前,答道:這筆記上每隔一個時辰便留有一條記錄。到「六月十一,第三個時辰」處便斷掉了。若非有事發生,先生你不會中斷記錄。

在楚江的注視下,仇毋言還是供出來情況:宋璟被軟禁,是林言和刑部尚書岳東樓一起聯手設的局。

「我現在通知你,我們的實驗正式取消。林言的背後一定有一個可怕的黑手。現在一旦卷進去,只是無謂的犧牲。」仇毋言硬聲道。

楚江默默地盯著仇毋言,「仇先生,你原先是想移植給我一隻左手的。」

見他不應,便道:「不僅僅是左手,你還想對我的身體做些其它的處理。畢竟,這種魔葯太難得了,如果只是用來救人太浪費了。」

話音剛落,楚江走到仇毋言身前,露出了一個笑容:「錯過我這個機會,你將錯過一次完美的實驗。」

仇毋言只覺心跳得很快,很快。但還是克制道:「我會講清楚這個實驗的一些規矩,如果你聽完了還是堅持,那就聽天由命吧。

「第一,實驗地點有一個陣法,在裡面你的真元會被暫時壓制住,你會變得跟普通人一樣。

第二,由於魔葯的特殊藥性,我不能使用麻沸散。

第三,我會為你洗經伐髓,還會給你一隻更好的左手。你會像一頭畜牲一樣,被我一刀刀得剖個乾淨。還有,這個過程中,你絕對不能昏過去。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楚江聽完,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站起身來:「現在就開始吧,我的時間不多了。」

仇毋言內心一聲長嘆,走到燭台前,按著輕輕一轉,地板上開了個小口,只夠一人出入。

看著楚江直入,幾乎是跳下去那麼快。

耳邊傳來一聲譏笑:「你這人真是虛偽,明明是你千方百計把這孩子誆來,如今卻裝得一副好人模樣。你可要想清楚,招來一個心甘情願做實驗品的修士,是多麼不易。」

仇毋言對著眼前這滿身綠的男子不客氣道:「快去準備工具。」都當了這地肺山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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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之首,還是這副欠收拾的模樣。

等兩人進入地下室時,已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放棄,一旦開始,就算你死在台上面,我也不會停下來。」

無人回答。

楚江雙目有神,很自然地躺在潔凈的金屬台上。恍的一下,一陣強光打向自己。只能依稀看見是個大號的圓形物品。

感覺仇毋言有些憤怒,他粗暴且迅速地扒光自己。

一把鋥亮的刀子從自己眼前消失,他從左肩開始工作,橫著劃到右肩。不錯的感覺。

從胸骨開始,沿著中間直線向下,很順溜,到肚臍眼了,往左滑了下去,好像戳到了骨頭。仇毋言不會是個新手吧。

啪!下巴被捏起來,乾淨利落地一刀,開口連到了胸部。

「人體有手足三陰三陽十二經絡,此外有十二經筋。我接下來會為你洗伐十二經筋,記住,絕對不能昏過去。」

仇毋言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僅僅四刀:起於指尖爪趾,而後經於輔骨,結於肘腕,繫於關節,聯於肌肉,上於頸項,終於頭面,此人身經筋之大略也。

深吸了一口氣,他一刀落在左手手背,輕輕一剔,一撮紅色的細肉落在地上,像樹皮掉落。

一刀刀地剔除楚江身上這些已經有輕微損傷的筋肉,然後將人造的替代品填充進去。

十二經筋,並非天生就有。修士修道,武人習武,先煉筋肉,筋膜。等到筋膜強化到一定標準,就可以把多條肌肉串聯貫通起來,形成束狀筋腱。這種像纜繩一樣的筋腱束被稱為「經筋」。

等到仇毋言將把十二經筋搭建完成時,楚江的眼睛開始忍不住漂浮。

噗呲,胸腔被打開了,好舒服的感覺,十分的涼爽,安靜。

接著是腹腔,仇毋言輕輕吐了口氣。

「炎甲,該你了。」

一隻冒著綠光的手,貼在了胸腔內膜上。輕輕地摩挲,一股奇異的震蕩,傳到了楚江的腦子裡。這感覺,好像揉著新發的面。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仇毋言漱洗乾淨楚江的五臟:在心肝脾肺腎上面開個小口,加入一個白色的小圓珠,再填充好。

等到他用羊腸線把楚江縫好,又過了半個時辰。

然後,仇毋言將楚江翻過來。又是利落一刀:脊椎上的皮肉很乾凈地翻出來。

「剛才為你按摩了五臟,增強了你的臟腑之力,這會大大改善你的真元存量和運轉效率。最後這一關,就是你脊椎里的脊髓。忍著點。」

話說的很溫柔,手上卻毫不顧忌。劃開幾節脊椎,拿著銀針就往裡面刺入。大概過了一刻鐘,仇毋言示意炎甲上場接手最後的工作。

只見他幻化出細細的綠色長絲,扎進脊髓中去。這些綠絲順著脊髓,往上爬進腦髓之中,往下深入尾骨之中,繼而滲入全身骨髓。

「髓乃腎精化生而成,人體一身精氣皆入髓中,乃是精血化生之根。髓為真元的腦為髓海,髓腦相連,髓便是神意的生理基礎。若你能熬過去,神意和真元會有極大的提升,到那時未必不能與林言一戰。」仇毋言說完,便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等到炎甲和仇毋言離開地下室,又過了半個時辰。

「你說我們這是在幹什麼?」仇毋言躺在椅子上問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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